就如楚莘所言,她若将唐意的事告知佳木,佳木一定会出手相助。
但她心中,的确是有很深的顾虑,所以才没有这么做。
“楚莘,唐意是李元徽座下的杀手统领,颇得李元徽信任。我不是怕佳木知道此事以后,不肯帮唐意,而是怕佳木会借此机会策反唐意,并利用唐意的身份,叫唐意变成我方安插在李元徽身边的细作。而唐意那边,一旦得知他的杀父仇人就是李家人,必定会毫不犹豫的应下这件事。那李元徽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我只怕唐意的逆心一旦暴露,便是万劫不复。”
楚莘闻言,不禁点头,“依唐公子如今的身份,的确是最理想的细作人选。”
听楚莘也这么认为,傅遥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唐意的命途已经够坎坷了,我眼下只想尽快帮他脱离李元徽的虎穴狼窝,我不能再叫他以身犯险。楚莘,你可明白我?”
“我明白姑娘。”楚莘答,话锋一转又问傅遥,“姑娘,您在缀霞山庄遇刺当夜,是不是曾见过唐公子?若奴婢没猜错,那日落在您屋内的佩剑,应该就是唐公子的。”
傅遥一怔,“楚莘,你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疑心我了?既如此,你为何不问我,或者把这些事都告诉佳木?”
“回姑娘的话,奴婢并非疑心姑娘,之所以不问姑娘,是因为奴婢明白,倘若是奴婢该知道的事,即便奴婢不问,姑娘也迟早会告诉奴婢。而之所以不报给周公子,那是因为奴婢已经不是周公子的奴婢,而是姑娘您的人,我只听姑娘一个人的话,绝对不会出卖姑娘。”楚莘望着傅遥,十分诚恳的说了这些。
“好楚莘,你的心意我怎么会不明白,有你陪着我,与我说说体己话,我这心里松快多了。”
“能为姑娘解忧,奴婢心里高兴。只是姑娘,您今夜放走的刺客真的可信吗?他会真心实意的帮姑娘给唐公子捎话吗?”
傅遥答:“若那刺客真是个穷凶极恶之人,我如今恐怕就不能安然的坐在这里与你说话了。我眼下,倒是不怕那人不肯帮我递话,只是怕唐意心怀顾虑,不肯见我。总之,走一步算一步吧。若是不成,就只能再另想别的法子了。”
……
折腾了大半宿,傅遥也是周身困乏。
简单拾掇了一下,便安置了。
但傅遥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大约是因为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的缘故。
天亮时分,正当她睡意昏沉的时候,忽然听到屋外院子里有几声异响。
这声音好像是挥舞鞭子的声响。
难道是佳榕?
傅遥想着,一个激灵就翻身坐了起来,人也瞬间精神了。
她赶紧下地,来到窗前推开窗。
佳榕,果然是佳榕在练鞭子。
许久没见佳榕这么有精气神的样子,傅遥深感欣慰,便站在窗边,安安静静的看着佳榕武了一整套的鞭子。
直到佳榕收了鞭子站定,她才大赞了一句,“妹妹好鞭法。”
周佳榕闻言,立刻转身望向傅遥这边,目光澄澈而明亮,“我可吵着姐姐了?”
“没有,倒是我,可有扰了妹妹练鞭子的雅兴?”
周佳榕笑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好些日子不练,都觉得有些生疏了。”
“我瞧妹妹方才那套鞭子武的虎虎生风,动作利落漂亮的很,半分不见生疏。”
闻言,周佳榕赶紧上前,凑到窗边,“姐姐别光说我,快叫我看看你的手,可还疼的厉害?”
“是有点儿疼,不过不碍事。”傅遥答,神情泰然。
可周佳榕这边,神情却不轻松,眼中满是自责和愧疚,“姐姐这都是因为我才会受伤的。姐姐,谢谢你,若不是姐姐,我恐怕这辈子都难再睡个安稳觉了。”
“傻丫头,我终究也没能帮你什么,不过是给了你一个真相而已。”傅遥说,“依照眼下的情形,想要彻底的帮你雪冤正名,恐怕还要再费些周折。”
“姐姐,不用了,真的不用帮我正什么名。孟如兰之死,虽然是有人设计陷害于我,但我自己也的确有错。若非我性子急,脾气火爆,也不会**人利用。”周佳榕说着,目光坚定的望着傅遥,“姐姐,我发誓,我日后遇事一定三思而后行,再也不冲动了。”
傅遥听了这话,深感安慰,“若妹妹能这么想,也能这么做到,那妹妹此番的委屈就算没白受。”
“姐姐放心,我说到便会做到。”
傅遥端详着眼前好似已经脱胎换骨的周佳榕,欣慰是欣慰,却也免不了有些担心。
“佳榕,你心里可怨?”
“怨?姐姐是怕我因为这回的事怨恨太子殿下,还是怕我怨恨我爹和我哥为我择了这门婚事,才招来如此灾祸?”周佳榕问。
不错,傅遥正是担心这些。
见傅遥点头,周佳榕才接着说:“不瞒姐姐,我心里其实一直都挺怨我爹和我哥的,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太子爷,也不想当什么太子妃。至于太子殿下那边,我从没怨过,到如今,反到有些可怜太子爷。姐姐想啊,我还没当上太子妃,就招人如此算计,可想而知,太子殿下这些年来,吃了那些奸佞多少亏。”
是啊,就如佳榕所言。
太子爷虽然贵为中宫之主,从储君之尊到帝位看似只有一步之遥。
但就为这一步的距离,中间不知要跨过多少条沟坎。
从凉州驿馆走水到除夕夜的毒酒。
这是傅遥亲历过的,企图暗杀太子爷的事件。
谁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太子爷又先后经历过多少这样的险象环生。
太子爷这条储君之路,走的是步步惊心,如履薄冰。
所以才逼的他不得不暗藏锋芒,以庸懦无能的形象示人。
傅遥想着,只觉得心口发胀发疼。
那个人明明看起来是那么的坚毅刚烈,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心疼他。
见傅遥怔忪着不说话,周佳榕又开了口,“姐姐,其实比起太子殿下,我更担心的是姐姐你。”
担心她?
傅遥疑惑,望着周佳榕,“妹妹此言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