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遥与宁安公主在宫女的接引下,颇为顺利的进了宜安殿。
一进殿,就见淑妃端坐于主位之上,一身烟青色绣仙鹤图样的锦缎宫装,清雅且贵气。
发髻的样式虽然简单家常,但正因如此,才使得发间那一枚点翠凤凰展翅步摇显得更为扎眼。
傅遥不太懂得宫中服秩,但依她所见,这阖宫上下,除了中宫皇后以外,也就以淑妃的尊位,才配戴这样规制的发饰。
淑妃望着傅遥和宁安公主,面带淡笑,神情平和。
若非听宁安公主讲过,淑妃从前做的那些狠毒无比的事。
单从面相上来看,傅遥只当淑妃是个十分随和温柔的人。
所以有句老话才说,人不可貌相。
一则,是提醒世人不要以貌取人,随意轻视取笑他人。
二则,便特指淑妃这种情况,警醒世人不要被伪善的面皮所迷惑,小心笑里藏刀。
才在殿中站定,傅遥和宁安公主就齐齐的与淑妃行礼,并道了万安。
淑妃依旧是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傅遥和宁安公主,“宁安未出嫁前,就少来本宫的颐和宫走动,傅家姑娘这是头一回来吧。两位可都是稀客啊。”
宁安公主为人爽直,也没心思与淑妃绕圈子,直言道:“宁安知道淑妃娘娘如今帮着皇后协理六宫,事务繁忙,所以轻易不敢过来扰了娘娘。宁安今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娘娘您应该知道,宁安今日是为何而来。”
淑妃闻言,立刻敛了笑,目光也随之暗淡下来,“既然宁安开门见山,那本宫也不遮掩了。你和傅姑娘今儿来的正好,本宫倒是要先问问你俩,究竟是谁纵了那狐媚子做的好事?”
“好事?”宁安公主不解。
淑妃显然是动了肝火,却尽量压抑着,不要表现的过于凶悍。
她冷眼瞪着宁安公主,口气不善的回道:“若不是那狐媚子写了血书递到温王府,以死相逼,温王就不会在情急之下,将事情与王妃坦白。王妃也就不会因此早产,险些一尸三命。像那样心怀叵测的贱人,本宫怎能容她嫁进温王府。”
血书?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天地良心,淑妃娘娘说的血书,我和傅遥妹妹可是半点儿都不知道。”宁安公主说。
淑妃不信,“合着你们俩是纵了那贱人惹祸之后,再故意来跟本宫装傻的。”
淑妃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乱咬人,傅遥虽然气愤,但站在淑妃的位置上想想,淑妃会有这种怀疑也实属正常。
傅遥不怪淑妃疑心她,却见不得宁安公主与她一同受屈。
况且空口无凭,淑妃红口白牙说有血书就有血书了?
即便有,那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冒充陷害的?
这中间有太多可能,她必须得把这件事,彻底弄清楚才行。
倘若此事真是苏芩所为,她绝不姑息。
不过,若是有人恶意栽赃,她也必会追究到底。
于是,傅遥便往前一步,冲淑妃福身一礼,“娘娘,臣女可用人格担保,我与嫂子是真的不知血书一事。敢问娘娘,可否将那封血书赐给臣女看看。”
闻言,淑妃虽然有些不大高兴,可见傅遥的态度诚恳且谦卑,便用还算平和的语气问傅遥:“怎么,你是疑心本宫骗你?”
“娘娘误会了。”傅遥答,“臣女只是想问娘娘讨了罪证,好回去向那不懂事的妹妹兴师问罪。”
“你不必问她了,问问你自己就好。”话说到这里,淑妃又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是你们辅国公府家风不正,才出了这种不知廉耻,又阴险毒辣的贱妇!”
一听这话,傅遥就恼了。
是,她身为义姐,没有管好苏芩,是失职,该骂。
但骂她可以,骂国公府就不行。
家风不正?淑妃凭什么这么说。
若照淑妃这个说法,皇宫的风气不就更不正了。
尽管生气,但傅遥可不是个做事不计后果的愣头青,哪好公然与淑妃相争。
可宁安公主却是个直脾气,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当即回嘴说:“淑妃娘娘放肆了。温王霸占尚未及笄的少女,并使其怀了身孕。身为皇子,竟然做出这种寡廉鲜耻之事,依照娘娘方才的说法,岂不是父皇上梁不正,温王这根下梁才歪了吗?”
淑妃大骇,眉头深锁,只恨自己方才被气昏了头,一时言语有失,竟反被宁安公主拿住了把柄。
因为不占理,淑妃只能强辩说:“本宫不是这个意思,宁安公主可不要随意污蔑本宫。”
宁安公主深知,她今日不是为与淑妃抬扛来的,而是为解决问题来的。
所以,宁安公主也没揪住淑妃的错处不放,只道:“宁安并没有不敬娘娘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罢了。苏芩她今年才十四岁,年少无知,不谙世事。而温王却早已成亲,还刚当了爹。倘若娘娘硬要骂苏芩不自爱,那明知礼义廉耻,却不顾礼义廉耻的温王,才是真正的不自爱不自重。”
听了这话,淑妃面色铁青的瞪着宁安公主,气的发狂。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驳斥宁安公主,却因为理亏,一句辩驳的话都想不出来。
无奈之下,只能干瞪着宁安公主。
淑妃气愤,想她后宫沉浮快三十载,从未被人逼问到如此窘迫的地步。
淑妃越想越恨,越恨就越想,以至于她盯视宁安公主的眼神,越发阴毒凶狠起来。
宁安公主看的出,淑妃很不高兴,也知道淑妃是因为恼羞成怒,无言辩驳,所以才噤声不言,只管瞪着她。
倘若双方一直这么僵持下去,问题是没有办法妥善解决的。
宁安公主只好与淑妃说:“娘娘若觉得委屈,觉得温王冤枉,那咱们可以一同找父皇评评理去。”
一听说宁安公主要将此事告到皇上那儿去,淑妃不免慌张。
如若此事,传到皇上耳里,皇上盛怒之下,辅国公府至多是折了一个异姓义女,而温王失去的,却是皇上的信任与倚重,还有远大的前程。
而她自己,也会因此事,深受牵连。
淑妃虽然对宁安公主态度强硬,但她心里却清楚,在此次事件中,温王的确是大大的理亏。
无论把事情闹到哪里,最终都是温王吃亏。
淑妃既怕宁安公主到皇上面前告状,又不愿自跌身份的求宁安公主别去。
思来想去,便倒打一耙,质问宁安公主,“竟然把陛下都搬出来了,你这是要逼本宫就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