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四章 你可听过恪州叶氏?(1 / 1)

傅遥望着崔景琪,见他澄澈的眼底,泛着明显的愁绪。

此刻的雍王并不像一个答疑者,而更像一个倾诉者。

傅遥想,雍王是这世上唯一可以就哑姨的生平,为她答疑解惑的人。

而她何尝不是这世上唯一能与之分享哑姨故事的人。

在苦寻生母的这些年里,雍王必定饱尝了常人无法忍受之痛。

但这世上比痛更难抵抗的,应该是无人能懂的寂寞。

从未听说过,这世上有谁是因为太疼,而疼疯的。

只有因为太过寂寞而发狂的人。

傅遥觉得,雍王一定是太寂寞了,否则怎么敢与才见过寥寥数面的她,分享自己身世的秘密。

要知道,雍王崔景琪虽然是老雍王的血脉,却非老雍王名正言顺的嫡子。

倘若这事被皇上知晓,雍王的爵位恐怕就会不保。

保不准还会被扣上欺君的罪名,招来杀身之祸。

在傅遥看来,崔景琪并不像个冒失轻率的人。

也非因为一时冲动,才想与她倾诉哑姨的事。

看来,雍王他不是豁达到看淡了名利生死,就是寂寞到快发狂了。

有些心事,不吐难快。

傅遥见雍王也是怪可怜的,想她今日既然来了,那就舍命陪君子,陪雍王聊个痛快。

于是,在稍稍思量了片刻之后,傅遥便开口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敢问雍王殿下,哑…叶姨是令尊的侍妾?”

“不,我娘是我爹的妻子。”崔景琪答。

妻子?

“我娘是我爹心中唯一的妻子。”

原来如此,看来老雍王对哑姨颇为爱重。

既如此,哑姨又为何会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傅遥愈发疑惑。

只是这个问题,不好问的太直接,傅遥便换了一个问法:“既然令尊那么爱惜叶姨,为何不给她妻子的名份?”

崔景琪答:“因为我娘的身份,不能名正言顺的嫁给我爹为妻。”

身份?莫不是哑姨的出身太过微贱,所以不配嫁给老雍王。

不对。

单瞧哑姨气质高华,举止不俗,还懂得写字。由此便可推测出,哑姨即便不是大家闺秀,也该是个出身清白的小家碧玉。

想来,苏芩曾为罪奴之身,温王都有法子将苏芩的身份洗白,将人纳入府中为妾。

倘若哑姨真的只是出身不好,老雍王必定有法子要了这个女人。

竟然连老雍王也要避忌着,要不起的人,哑姨她究竟是何身份?

“敢问叶姨祖籍何在?”傅遥问。

崔景琪答:“傅姑娘可听说过恪州叶氏。”

恪州?难道说!

傅遥脸色微变,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又问崔景琪,“叶姨是从前恪州恭定侯府的人?”

“我娘是恭定侯叶鸿的胞妹。”

叶鸿,叶漪,哑姨真的是恭定侯府的人。

恪州恭定侯,傅遥怎么会不知道。

当年,恭定侯叛乱,就是她爹爹傅正卿奉命带兵去镇压平定的。

哑姨竟然是恭定侯府的人?傅遥是万万没想到,她与哑姨还有这样的渊源。

虽然她爹爹去平定恭定侯叛乱时,傅遥还没出生。

但自打她记事起,她每每缠着许婆婆给她将故事的时候,许婆婆总会给她讲爹爹曾立下的战功。

自然就少不了提到平定恭定侯叛乱的事。

但大人给小孩子讲故事,就只会与孩子讲英雄是如何忠义英勇,那坏人是如何奸诈可恶。

哪会与孩子讲述什么前因。

因此,傅遥只记得,恭定侯是造反的坏人,而她爹爹是替皇上除掉坏人的大英雄。

如今若要问起她恭定侯叛乱的事,傅遥是知道这件事,却半分不知其中内情,有无冤屈。

但有件事傅遥很清楚,无论恭定侯叛乱是咎由自取还是被害蒙冤,军令如山,她爹爹身为臣子只能听从主上的命令。

虽然哑姨的母家,崔景琪的外祖家的确是她由爹爹带兵拿下的,但面对崔景琪,傅遥问心无愧。

在她心里,她的爹爹永远都是个身负正义的大英雄。

想到这儿,傅遥大方的迎上了崔景琪的目光,接着问:“恪州恭定侯叛乱,是由我爹奉旨带兵镇压的,我听说事后,叶氏一族被满门抄斩,叶姨她究竟是如何躲过一劫的?”

崔景琪闻言,口气平和的回答说:“那就要感谢令尊了,是令尊的一招移花接木,才保全了我娘的性命。”

是爹爹出手救了哑姨?

令人震惊的真相一个接着一个,已然叫傅遥应接不暇。

“雍王殿下说,是我爹爹救了叶姨?”傅遥想要再确认一遍。

崔景琪点头,“千真万确。”

“那敢问一句,我爹他为何会出手搭救叶姨?”

“为了我爹。”崔景琪答,“当年,我爹还是太子的时候,曾代先帝巡边,在巡至恪州时,机缘巧合之下与我娘结识,两人是一见钟情,我爹发誓非我娘不娶。谁知我爹回到京都以后,还没来得及与先帝提这桩事,就惊闻我舅舅恭定侯叶鸿起兵造反的事……”

原来恪州恭定侯叛乱一事,并非冤案。

而哑姨与老雍王也的的确确是两情相悦,否则怎敢冒着大不韪,求她爹爹出手,帮忙保住哑姨的性命呢。

到此,傅遥也算彻底明白,为何老雍王深爱哑姨却不能娶她的原因了。

一个在户籍上已经不存在的人,又是反臣之女。

老雍王怎么可能名正言顺的娶哑姨为妻。

“那接下来呢?”

“全靠令尊,我娘被平安的从恪州送到了京都,之后,我爹便将我娘安排在这座栖云小筑隐居起来,再后来便有了我。”

原来这栖云小筑曾是哑姨的故居,傅遥四下环顾,忽然对这里横添了一份亲切。

“再后来…”没等傅遥问,崔景琪便自个讲道,“我皇祖父,也就是先帝驾崩以后,我爹被当今皇上勒令,立刻迁出京都,前往封地。因为有许多皇上的人一路盯梢,所以我爹不方便明目张胆的带我们母子上路。于是,便另派了一路人马,单独接我和我娘前往泞州封地,而就在我们一行即将到达泞州界时,我娘竟然留书出走了。”

“留书出走?”傅遥惊疑,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