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清甜醇香,很是好喝。”傅遥举杯称赞说。
崔景琪应道:“这是泞州首府紫阳城特产的一种茶,唤做紫阳毛尖。”
“这就是紫阳毛尖?”傅遥说,“这可是比贡茶东白春芽还稀罕的茶,我从前只听过,今儿还是头一回喝,果然是名不虚传。”
“傅姑娘博闻广识,竟然知道这茶。”崔景琪说,目光清湛而温和。
傅遥淡淡一笑,“紫阳毛尖声名在外,想不知道都难。我记得诗中有云,自昔岭南春独早,清明已煮紫阳茶。这清明前后的紫阳毛尖是一年中最好的,我今日也是沾了雍王殿下的光,才有口福尝到这种茶。”
“傅姑娘若喜欢这茶,我回头命人送些去府上。”
“不必,不瞒王爷,我压根不懂喝茶,不过是喝个稀罕而已。若要问我真正在行的东西,我倒是略微懂些医术。”
“听闻傅姑娘曾以身试药,调配出剧毒苜苋草毒的解药,我当真佩服傅姑娘的医术和胆识。”
傅遥知道崔景琪早前曾派人调查过她的底细,却没想到竟然探查的如此清楚。
就连她在凉州大营的事,崔景琪也了解的这么清楚。
此刻,傅遥都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了。
“雍王殿下谬赞了,我身为将门之后,从小就已经有了保家卫国,马革裹尸的觉悟。只可惜我身为女子,否则便能与我兄长共赴沙场,并肩作战。只是以身试药而已,何足挂齿。倘若以我一己之身,能挽救数百上千将士们的性命,我纵使百死也无憾了。”
傅遥的胸怀叫崔景琪震撼。
难道将门虎女,皆是如此?
“虽然沙场上少了一位叫敌人闻风丧胆的少将军,但京都城却多了一位救死扶伤的活菩萨。我听说每逢初一十五,府上总会放粥赈济贫苦百姓,而傅姑娘还会亲自坐诊,给那些看不起病的老弱妇孺诊病赠药。傅姑娘慈心,我心中钦佩不已,倘若傅姑娘点头,我也愿意为之出一份力。”
傅遥闻言,甚是欣慰,“雍王殿下愿意做些帮扶贫苦百姓的事,自然是好。但有句老话说的也好,穷者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雍王殿下只有先保重自己的身体,才能去关照别人不是。”
“傅姑娘说的是。”崔景琪答。
“我见王爷的气色似乎有些不大好,倘若王爷信我,可否让我给王爷诊一下脉?”
得了这话,崔景琪并未立刻答应,神情显得有些迟疑。
“难不成王爷是在意男女大防的事?”傅遥说着,从随身的荷包中掏出一条帕子,“隔着帕子,王爷就不必顾虑了。”
“傅姑娘误会了,我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并不在意傅姑娘说的那些,我只是怕麻烦了傅姑娘而已。”
“既然雍王殿下并非古板之人,也并非不信我的医术,那就将手平放在矮桌上吧。”傅遥说。
闻言,崔景琪也没再迟疑,将袖口稍稍翻开些,便依照傅遥的话,将手在矮桌上放平。
傅遥立马将帕子盖在崔景琪的手腕处,便认真的替崔景琪诊起脉来。
崔景琪的身子是被他自个折腾的很虚弱,元气大伤,却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崔景琪年轻,底子又好,只要好好调养上一个月,应该就能恢复的八九不离十了。
“傅姑娘,我的身子如何?”崔景琪问。
“给殿下诊过脉的郎中都怎么说?”
“郎中说我身子虚弱,需要静养些日子。”
“就如那位郎中所言,殿下身上并无什么明显的病症,但您的心病却不轻。是因为长日的忧思抑郁,夙兴夜寐,才导致身子虚亏。若雍王殿下是身患病痛,我自然有法子为你医治,但心病,恕我无能为力。这还得雍王殿下您自己肯想开才行。不过殿下身上落下的虚亏,我倒是有法子能帮您调理调理。”话说到这里,傅遥话锋一转,问崔景琪,“敢问雍王殿下,您平日里可有忌口的东西?”
崔景琪答:“我喜欢吃素。”
傅遥点头,“那殿下可信药膳?”
“我知道傅姑娘在药膳上很有心得。”
“那殿下可愿试试用药膳调理身子?”
“乐意之至。”
有了雍王这句话,傅遥心中豁然开朗。
谢天谢地,雍王通达明理,总算没有白费她这一片心思。
“通过方才诊脉,我已经知道了雍王殿下的体质,等我回府以后,会专门为殿下拟定一份食补的方子。等写好之后,我会命人送去府上。”
“叫傅姑娘为我费心,我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哪好再劳烦傅姑娘的人跑腿,还是叫兆裕去府上取吧。”
说到兆裕,傅遥还真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从前,傅遥觉得楚莘武艺高强,几乎没有对手。
谁知人外有人,这个兆裕竟然比楚莘还要厉害。
“兆裕武艺高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傅姑娘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一听崔景琪这么问,傅遥才想起来,兆裕上回来国公府求见她,是背着雍王的。
她若与雍王坦白,不就是把兆裕出卖了。
她可不能与雍王说实话。
“雍王殿下忘了,我是将门出身,一个人懂不懂武功,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兆裕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若我没看错,雍王殿下也习过武。”
“就如傅姑娘所言,我是曾习过武,却非我好武,而是因为我自小体弱,我爹便教我通过习武强身健体。不过,自打我爹去世以后,我就再没碰过刀剑。到如今,从前学过的武艺,早已生疏荒废了。”
傅遥既看的出崔景琪曾习过武,一样也能看出崔景琪有些年没习武了。
本该是个文武双全之人,也是可惜了。
“听闻傅姑娘骑术极佳,若日后有机会,还望傅姑娘能指教一二。”
“指教不敢,但有一点,我可不与病人切磋。若雍王殿下的身子能彻底养好,别说指教殿下,纵使叫我与殿下一对一的比试也无妨。”
“一言为定。”
“我向来说话算话,倘若雍王殿下不信,我给你立个字据也好。”
闻言,崔景琪微微勾了勾唇角。
总算在雍王的脸上见到些笑模样。
这笑容就好像此刻傅遥手中捧着的温茶,甘醇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