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屋已经在宁安公主的吩咐之下,换然一新。
家具摆设,皆是比着傅遥的正屋来的。
对芸熙的事,宁安公主的确颇为上心。
至于屋内的幔帐和迎枕,都是傅遥按着芸熙的喜好,亲自挑选的。
傅遥不止想要芸熙有宾至如归之感,更想叫芸熙把国公府当成自己的家。
傅遥还记得当时苏芩初来国公府时,也是住在桐芳苑的西屋。
再后来,柳梦盈冒用姚秋露的身份来到府上,竟然还想将苏芩从西屋撵出去,她自己住进来。
傅遥还记得柳梦盈初来乍到时,那傲慢无礼的样子。
也还记得,当她得蒙皇上赐婚,即将成为太子妃后,柳梦盈那谄媚讨好的嘴脸。
回头想想,那柳梦盈身上哪有丁点儿好处。
傅遥厌恶此人,生气起来,恨不能亲手杀了柳梦盈。
但一想到柳梦盈失踪了这么久,还是杳无音讯,她还真是替柳梦盈捏把汗。
她担心,担心柳梦盈一个完全不懂防身之术的弱女子,会在逃亡的途中受人凌辱遭遇不测。
这个柳梦盈,不但冒充姚秋露欺骗了整个国公府,还觊觎太子,妄想当个太子侧妃。
在傅遥看来,这个柳梦盈简直是罪大恶极,死不足惜。
但眼下,她一想到柳梦盈正在遭遇的事,竟然会心生不忍。
傅遥想,她这便是招人鄙夷的妇人之仁吧。
可她就是这样的性情,根本不可能改变。
就算来日,她真的坐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之位,也无法草率的去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然而眼下,在世人眼中,似乎不杀伐决断,就不能成就大事。
但先贤孟子曾说过,仁者无敌。
靠杀戮与欺凌得来的归顺,并不能长久。
想要一个人打从心底里敬服于你,最终是要以德服人。
傅遥想,无论来日的路有多难走,她都要做到不失本心,只当是一种修行了。
毕竟,活着本身就是一种修行。
傅遥也不知她在西屋默默坐了多久。
直到手中烛台上的那截蜡烛即将烧尽,她才回神。
估么着这个时辰,冉芳那边怕是已经起来准备了。
傅遥也赶忙回屋,换上了一身喜庆的衣裳,就往冉芳那边赶。
傅遥带着楚莘和紫珠到时,冉芳这边果然已经开始忙活了。
尽管冉芳只是从内院嫁到外院去,可成婚应有的礼俗是一点儿都不能少。
这会儿,冉芳才开了脸,正在上妆,傅遥也帮不上忙,只能凑在一旁看热闹。
负责伺候冉芳上妆的喜娘,前前后后往冉芳脸上涂了有半盒粉。
紫珠从旁瞧着,不禁问:“新娘子要擦这么厚的粉啊?”
喜娘闻言,笑嘻嘻的说:“这粉已经不算厚了,毕竟这妆要从这会儿一直顶到夜里,中途还要再补几次,这一整盒恐怕都不定够用呢。”
喜娘边说边拿起了一旁的胭脂盒,又给冉芳抹了几层胭脂,使得冉芳本就擦的红彤彤的脸颊更红了。
紫珠歪着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冉芳好几遍,“我记得公主与国公爷大婚当天,脸上没有这么厚的粉和胭脂。”
“那可不。”一同过来凑热闹的漫芳笑着应道,“我记得我们主子出嫁那天,也是一早就起来忙活。当时宫里的喜娘也像这样,给我们主子好一通上妆粉和胭脂。待到妆上完以后,我们主子照过镜子,直说像个女鬼,便立刻将脸上的妆给洗净,自个画了一个寻常的妆容。”
傅遥闻言,跟着笑了,“如此,还真是我嫂子平日里的做派。”
漫芳点头,问冉芳,“要不冉芳姐姐也效仿咱们主子可好?”
“别再逗我了。”冉芳说,“我可是强忍着不笑的,否则粉掉的就更厉害了。”
漫芳听了这话,又见冉芳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冉芳见漫芳笑的这样开怀,也没忍住笑了。
这一笑不要紧,妆又得重画了,好在时间还算充裕。
赶上这样的日子,时间总是过的飞快,似乎没忙活什么,便快到了迎亲的吉时。
听说前头已经来了不少宾客,见冉芳这边万事具备,傅遥便预备去前头帮着招待一下女宾,顺便去厨房瞧瞧喜宴准备的如何。
要说也是巧,傅遥刚到前头,就迎面撞见了周佳木。
因为人是来喝喜酒的,所以周佳木整个人看上去,都是喜气洋洋的。
若非衣裳不对,只当这位才是新郎官呢。
傅遥也有些日子没见周佳木了,正好有事想问他。
但周围人多眼杂,不方便说话,傅遥便与周佳木打了个眼色。
周佳木会意,两人便默契的走到屋后少人的廊上说话去了。
“你不是跟我说端午之前,周叔叔就会把佳榕从汉州老家接回来吗?眼见大后天就是五月初五端午节了,我们佳榕呢?”
“殿下没跟你说?”周佳木问。
“说什么?”傅遥答,“太子爷最近忙的很,我也快有十天没见他了。不过上回见时,太子爷与我说,芸熙这两日应该就到了,人到以后会住到国公府,就与我同住在桐芳苑。”
“赵姑娘的事我听太子爷提过,至于佳榕这边,前儿刚得的消息,人后天一早就能到京都城。”
“真的?”傅遥惊喜不已。
“我哪敢骗你。”
“我自然知道你不会骗我。”傅遥应道,“等佳榕回来,待她好生休整几日之后,我一定去府上看她。”
“休整?凭那野猴子似的小丫头,还需要休整?她哪闲的住呀。前儿个她托人快马加鞭的送信回来,说她都命人打听好了,端午节那天,城外朱雀湖和城内的淳河都会有龙舟赛,佳榕叫我叫上你,咱们一同去看赛龙舟。”
一听这话,傅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阿遥,你这说去就去,也不问问远哥和宁安姐姐的意思?”
“不必问的。”傅遥笑呵呵的说,“前几日,我跟哥和嫂子说起过看龙舟的事。嫂子与我一样,都挺想去看赛龙舟的,可是我哥顾忌着我嫂子的身孕,怕人多拥挤,再挤伤了我嫂子和孩子不好,所以不许我嫂子去。眼见我嫂子不能去,太子爷要赴宫宴,也没法陪我去。我正愁那大好的日子,没什么消遣呢。倒是佳榕知道我,还想着叫我一起去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