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遥正预备问问芸熙,要不要随她一同去小睡片刻,偏头一瞧,芸熙已经困的直点头了,两人一拍即合,便一块儿进了屋去。
吴氏是个极干练又利落的人,她亲自准备的屋舍,自然也相当的清爽整洁。
这厢,傅遥才在屋里四下看了看,回身,芸熙已经倒头在床上睡着了。
这样斜卧着都能睡着,看来芸熙是真的累了。
也是,寻常不大出门的人,突然叫她走这么多的路,何止累,八成是累坏了。
傅遥寻思着,便缓步上前,轻轻的帮芸熙将鞋脱了,然后再将人的身子扶正躺好。
最后又替芸熙在身上盖了一条薄毯。
如此一番腾挪都未醒,芸熙睡的还挺熟呢。
傅遥满眼疼惜的望了望床上熟睡的芸熙,便转身去一旁的坐榻上躺下了。
傅遥先前是困,困到恨不能捡个地方躺倒就睡。
但眼下真叫她睡了,她却困意全消,辗转反侧都睡不着了。
既然睡不着,那就别勉强。
傅遥便又从坐榻上坐起身来。
正守在傅遥身边闭目养神的楚莘听到傅遥起身的动静,立马睁开了眼。
“姑娘先前不是说身上困乏,怎么不睡了?”楚莘轻声问。
“睡不着。”傅遥答,也为自己突如其来的精神百倍而困扰。
“姑娘纵使睡不着,闭上眼睛躺躺也好,否则下午玩起来只怕没精神。”
傅遥觉得她是该躺躺,可光躺着却睡不着的滋味实在难捱。
傅遥寻思着,并未听楚莘的话躺下,而是将鞋给穿了起来。
“纵使真要躺着,我也不愿闷在屋里。楚莘,咱们去外头找个地儿躺躺吧。这田庄风景秀美,奈何咱们却带不走,就只能趁还在这儿的时候,好好享受享受了。”
楚莘点头,也觉得傅遥这个提议不错,“那主子可有看上的地方,奴婢这就命人去安排。”
“这田庄哪儿哪儿都好,却不是哪儿哪儿都合适咱们午睡。我知道这屋后有个小院,咱们不走远了,就选在后院吧。你只管去问问吴氏,问她庄子上有没有躺椅,若是有最好,若无咱们再另想法子。”
一听这话,楚莘很是欢喜。
想来,他们姑娘自从入夏以后,就鲜少出屋门。只因他们姑娘怕热,也最怕太阳晒在身上。
可长日不见日光的人,脸上总是透着一种毫无血色的苍白。
眼下,他们姑娘肯去外头躺躺,晒着太阳午睡也不错。
于是,楚莘二话没说,就依着傅遥的吩咐去办了。
见楚莘出去了,傅遥便起身踱步到床前,见芸熙依旧睡的很熟。心想,倘若就由得芸熙这样睡下去,中途不叫醒她,芸熙会不会一直睡到傍晚才醒?
傅遥温然一笑,又将薄毯给芸熙盖了严实,便转身去了门口。
佳榕这小丫头,自打吃过午膳之后,就疯的没影了。
在这无拘无束的地方,可真是乐不思蜀了。
得亏佳榕投生成了个姑娘家,若是个小子,不得皮到翻天覆地?
不多时楚莘来报,说是她问过吴氏,吴氏说庄子上确实没有躺椅。
这也难怪,田庄不比国公府上,旁的不多,就是富贵闲人多。
庄子上一年到头总有事忙,纵使是管事家,也不大得闲去享受什么。
纵使备了躺椅也是无用。
既然庄子上没有躺椅,傅遥便决定搬张藤椅去后院小坐一会儿就好。
谁知葛氏夫妻俩也是尽心,既然傅遥都开口了,两人便要竭尽全力的叫他们姑娘觉得舒坦自在。
于是,夫妻俩合计着,便直接抬了张卧榻去了后院,说在卧榻上小憩比在躺椅上还舒服。
傅遥听说以后,心里着实有些愧疚。
她的本意原本是,今日来此,能少给庄子上添麻烦,就少添些麻烦。
却没想到她平日里最稀松平常的吩咐,就已经是给葛氏夫妻添困扰了。
傅遥越想心里越过意不去,可顾忌着身份,她又不好亲自去向葛氏夫妻道谢。
否则,又要惹得这夫妻俩惶恐一番。
傅遥最不愿瞧着旁人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了。
毕竟,她也是苦过来的人。
傅遥比谁都明白,遭人践踏凌辱的痛苦。
因此,但凡能对人礼敬三分,她就绝不会出言轻贱。
傅遥寻思着,命楚莘代她去向葛氏夫妻道谢,一并将耳朵上的赤金镶绿松石的耳坠摘下,叫楚莘替她赏了吴氏。
楚莘得了吩咐,立刻双手将耳坠接过,在仔细的把东西揣好以后,便匆匆出去了。
傅遥又回身往里屋床上瞧了瞧,见芸熙依旧睡的很熟,也无心扰了她安歇,便将在屋前树下说笑的月婵和春杏唤了进来,吩咐她俩好好守着芸熙。
另外,不许中途叫醒芸熙,由得她安歇就好。
在交代完这些以后,傅遥便出门去了后院。
吴氏为她们准备的这间可供休息的小屋,是最寻常的农家屋。
可看起来,却比一般的农家屋要整洁干净。
而这午后的院子,也是最寻常的农家院,却给人以非常亲切的感觉。
至于为何叫人觉得如此亲切,大概是因为这小院与桐芳苑的后院一样,都在角落里搭了个架子。
只不过桐芳苑的架子上爬满了紫藤,而这农家小院就要朴实的多,种了一大株的葡萄。
眼下这个时节,离果子成熟还早,所以只能隐约瞧见葡萄藤上一串串尚未成型的青绿色的小果子。
只等再过两三个月,这果子便能成熟,任人采撷品尝了。
这棵葡萄上结的果究竟是红色还是青色,大粒还是小粒,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果子尚未成熟,藤叶才是主角。
大片大片的葡萄叶,就好像七八岁的孩子一样,蓬勃充满了朝气。。
叶子茂盛,将葡萄架子占的满满的。
大约是因为照料的好,这株葡萄生的就格外的好。
打眼望去,架子上就没有一片干黄萎靡的叶子。
每一片叶子,每一段藤蔓都是碧绿色的,晶莹润泽。
远远看去,就像是给架子盖了一层翠玉做的被子。
一阵清风拂过,吹的叶子沙沙作响。这便是最天然的催眠曲了。
原本已经走远的随意,突然杀了个回马枪。
傅遥又一次被困意击倒,已经溃不成军。
傅遥也顾不上在院子里四下转转,便在葛氏夫妻特意为她准备的卧榻上躺下了。
不过一会儿工夫,傅遥便沉沉睡去。
傅遥觉得,她可以一直这样睡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但朦胧中,她忽然觉得脸颊有些痒,这不是风,这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