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知语轩的名字虽然好听,却是温王府上最冷僻的一处院落,且空置已久。
温王妃要苏芩搬去那里住,就等同于宫里皇后娘娘下旨,要将哪位妃嫔挪去冷宫安置。
苏芩当然不敢直截了当的与温王妃说她不乐意,只能一个劲儿的冲温打眼色,意在叫温王帮她说句话。
温王有心袒护苏芩,却不好将事做的太明显,只好这样与温王妃说:“本王记得,那知语轩已经空置了许久无人住,这几年也不曾着意修缮过,只怕已经年久失修,不能住人了。”
苏芩闻言,微微松了口气,觉得有温王说情,她必定能逃过这劫,谁知温王妃却应道:“王爷有所不知,前几日趁着府上后花园翻修的时候,妾身一并命那些工匠,将知语轩重新修缮了一番,苏妹妹若要搬进去,只需带上贴身的衣物就好,省心的很呢。”
听了温王妃的话,苏芩才安放回去的心又立马提了起来。
好好的,温王妃命人修缮久无人住的小院做什么。
这分明是提前为她预备下的。
温王妃是早就打定主意要算计她了!
苏芩冷笑,既愤恨又自嘲。
风水当真是轮流转的,她这回怕是压不过温王妃了。
虽然心里已经这样认定,但困兽犹斗,更何况她是个人。
苏芩思量着,依旧一脸委屈的望着温王,盼着温王会护她到底。
若放在从前,温王必定舍不得苏芩受这份委屈。
但此一时,彼一时,温王如今有求于温王妃的娘家,自然要对温王妃百依百顺。
温王无奈,唯有把心一横,望着苏芩说:“既然王妃已为你将一切都打点妥当,那你就去吧。本王记得,知语轩的后院种了一大片的竹子,这个季节正是葱葱郁郁的时候,你向来喜欢清净,应该会喜欢那个地方。你就听王妃的话搬去住下,安心养胎吧。”
既然温王都这么说了,苏芩还能说什么。
难不成大哭一场,撒泼打滚的不肯搬?
如此,岂不是正中了温王妃的下怀。
温王妃是巴不得她哭闹不休,惹得温王嫌弃呢。
苏芩既已看透了温王妃的心思,就绝对不会往那陷阱里跳。
温王妃越想气她,看她狼狈的样子,她偏要做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于是,在听过温王的话以后,苏芩没犹豫就欣然答应了。
为显得郑重其事,苏芩还特意叫莲心搀她起来给温王妃行礼谢恩。
温王见苏芩如此懂事,是既安慰又心疼,“你身子不适,就别逞强了,快回来躺下。”
说着,亲自将人给扶了回来。
温王妃原本还处在大计得成的喜悦中,可见苏芩不按常理走,温王妃心里着实有些失望。
又见温王当着她的面,与苏芩表现的那样亲近,一副你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
温王妃心中怒火炙燃,却不好表露出来,否则岂不是要在苏芩跟前丢了面子。
苏芩用余光打量着温王妃,见温王妃似乎有些恼了,心里的委屈瞬间就烟消云散。
不只如此,还平添了些许小得意。
但今日的仇,苏芩已经默默的给温王妃记下了。
眼下,温王妃只是把她给撵出了西院。
等来日她若得了势,一定会把温王妃撵出王府,撵回她那了不起的娘家。
不信便走着瞧。
……
第二日,傅遥一早就动身入宫。
她之所以走的早,就是打着早去早回的主意。
傅遥是这么想的,眼下李昭仪被毒害一案,虽然已经有了定论,但距离事发才刚刚过去三天,宫里必定还是人心惶惶,乱的很。
像这种状况,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平息不下来。
照理来说,她不该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进宫走动。
奈何她为继后施针医腿的事,不能耽误。
因此,明知如今的皇宫是个是非之地,但傅遥还是得硬着头皮,每隔三日入宫一趟。
载着傅遥的马车在靖华门外停稳。
照例要经看守宫门的守卫检查一下,马车才能被放行入宫。
因为傅遥这阵子常出入皇宫,所以守卫靖华门的早班守卫几乎都认得傅遥,而傅遥虽然叫不上那些守卫的名字,但相貌却都记得清楚。
然而今日,负责看守靖华门的守卫全都换成了生面孔,竟然一个旧人都没有。
莫不是这些宫门的守卫,也都被李昭仪中毒一案给连累了?
这也难怪。
傅遥听说,李昭仪身中之毒,是药性极烈的乌头之毒。
这乌头虽然能毒死人,但亦可入药救人。
傅遥从前读过的医书中,就有不少乌头入药的方子。
但乌头终究是剧毒之物,若非万不得已,郎中们是绝对不会用乌头入药的。
民间郎中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宫中御医了。
因此,宫中太医院并没有乌头这味药。
既然宫中没有乌头,那么下在李昭仪汤药中的那些乌头,又是从何而来?
很显然,那些乌头必定是通过宫门偷偷运进去的。
而无论是什么人,通过何种方法将乌头运进宫中,身为宫门的看守,未能及时洞察并阻止,这就是失职。
皇上不罚这些守卫才怪。
傅遥想,眼下恐怕不止靖华门的守卫换了,其他三处宫门的守卫应该也都换了。
李昭仪的案子明面上已经了结,却仍以叫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持续发酵。
看来之后的日子里,也会是余波不断。
因为宫门守卫检查的细致严格,这无疑耽误了傅遥不少工夫。
傅遥庆幸她出门出的早,否则不但不能如预期般早去早回,反倒会迟了。
待傅遥从马车上下来,凤仪宫前来接引的人已经侯在了老地方。
今日天晴无雨,傅遥也就没了乘小轿前往凤仪宫的优待,只能如从前一般,步行前去。
尽管引路的宫女为照顾傅遥,已经特意将步伐放慢,但耐不住天热。
待傅遥走到凤仪宫时,已经热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傅遥赶紧掏出帕子,待将汗水擦净以后才进了继后的寝殿。
与上回见时有些无精打采相比,继后今日的心情似乎格外好。
这人的心情一好,话就难免多了起来。
自然,继后肯定不会与傅遥聊政事,她与傅遥说得也都是些很家常的话。
出于礼貌,傅遥很想随声应和继后几句。
奈何她根本就插不上话。
傅遥本就是个喜欢少说话多做事的性子,既然继后愿意说,那就由得继后说,她只管笑呵呵的听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