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在办公室的周利文听到敲门应道，门很快打开了，来的人是业务员潘亮。

“领导，我亲戚从黄山给带了两罐好茶，您不喜欢喝茶么？我反正也喝不了这么多，送您罐尝尝鲜。”潘亮进了办公室，手里拿着罐茶叶笑道。

“黄山的茶？今年的毛峰？”周利文招呼着他坐，拿起潘亮放在自己面前的似乎不怎么起眼的纸茶罐问。

“不是毛峰，是亲戚家自种自制的土茶，不过味道比市面上卖的特级毛峰一点都不差，不信您泡杯尝尝？”

“哦，这倒是要尝尝。”周利文饶有兴趣地打开罐子，露出了里面的茶叶外包裹的锡纸，这样包装主要是为了防潮。拨开锡纸，凑在鼻下闻了闻茶香，周利文不由得赞了声，起身取了个杯子来放了点茶叶，当热气腾腾的水倒入杯中，绿色茶叶很快就舒展开来，如同嫩牙一般再水中沉浮，伴随着蒸汽弥漫，屋里顿时飘荡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好茶！”周利文稍等片刻，等茶叶泡开些轻轻抿了口，眉目一下子就舒展开来。

“领导您喜欢就好，宿舍里还有2罐，等您喝差不多了再给您送罐过来。”见周利文欣然接受了这个礼物，潘亮很是高兴。

“呵呵，送就不必了，这茶不错，有空帮我向你的亲戚问问价钱，我自己买几罐就行，喝茶图的就是乐趣，这样的好茶无论是自己喝还是送人都算得上不错的礼物，该花的钱还是得花的嘛。”

“是是是，还是领导您考虑的周到，等会我就问问亲戚那边。”

“对了小潘，你找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周利文丢了支烟给他，随口问道。

“是这样的领导……。”潘亮接过烟先道了声谢谢，作为第一个主动投靠周利文的业务员他早就以周利文的心腹自居了，所以也没绕什么圈子：“还不是今天开会的事，领导呀，这上面究竟什么意思呀？怎么把张广度这家伙给派回来了？老黄的事大家都清楚，虽说老黄这人是罪有应得，可张广度这家伙做事也太不地道了，像这样的人放在我们分公司就是个祸害啊！”

周利文也不说话，只是喝口茶静静地听着潘亮说。

“今天任命时这情况您也看见了，大家会后情绪很大呀，领导，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反正是私下聊不要有顾虑。”

“那行！我就直说啦！”潘亮似乎有些激动道，直言不讳道：“如果只是内部选拔，无论是谁当这个销售主管都没关系，要么索性从集团那边空降个新主管也行，您也清楚，我们这些做业务的靠的还是业绩吃饭，说白了这个销售主管也就是名义上的职位，要说权利还真没多少，至少对我潘亮来说来谁当主管都无所谓。可张广度着人可不一样啊！这小子纯粹就是个白眼狼，而且还是得了狂犬病的那种，逮谁咬谁，老黄待他那么好都给一口咬死了么？现在居然成销售主管了？万一那天这小子瞧谁不顺眼再乱咬一通，还让人活不活了？”

听到这，周利文忍不住笑了，放下茶杯问：“说完了？就这些？”

潘亮点点头：“就这些……。”

周利文看了他一眼，收敛起笑容正色道：“小潘呀，你这些顾虑从私下来讲也是人之常情，我个人能够理解你的想法，可是从工作的角度出发可不能这么看，这个思想是要犯错误的！”

“错误？”潘亮瞪起眼睛，有些不明白周利文所指。

“实话告诉你吧，张广度回东南担任花城的销售部主管是集团直接下达的任命，主要是表彰他在黄剑波一事中所作出的贡献。无论他在这件事出于什么企图揭发黄剑波，也无论他个人的品质如何，为人又怎么样，但对这样的同志上级必须是要做嘉奖的，要不然怎么竖立典型，弘扬正气？”

“明白，这点我能明白。”潘亮赞同道，但心里依旧有些不满道：“可就算要提拔这家伙也可以在其它分公司进行安置啊，就算是在集团总部给个闲置养起来也可以，可现在把他派回东南这算什么名堂？这不是故意搅得我们内部不合？领导啊！您当初怎么就不反对呢？再怎么样也不能让这颗老鼠屎坏了我们一锅好汤啊！这家伙不仅是白眼狼，还是个十足的搅屎棍，当初做业务员时候就到处打小报告，现在成了销售主管，我们销售部以后能太平才怪！”

“胡扯！”周利文重重把茶杯往桌上一顿，桄榔一声连茶水都溅了出来。

微怒的周利文冷眼看着潘亮，毫不客气就道：“集团的决定我能去反对？你以为我是谁？总经理还是董事长？再说这个事通知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这时候去和集团再讨价还价？不自己找抽么？还有我提醒你啊，什么叫白眼狼？什么叫搅屎棍？这些话在外面最好别说！你以为上级领导全都是傻瓜？把张广度放在这位置上的用意难道你看不出来？你仔细想想，这半年来我们东南公司出了多少事？一件连着一件，件件都不是好事。有些话我本不想说，既然你今天说起我就告诉你，你们这些业务员自己有些事自己清楚，要不是我帮着遮掩，早就和黄剑波一起进去了。现在张广度已经当上了销售主管，你们就得给我摆正心态，少发牢骚，好好干活，要再出什么妖蛾子，我有再大的本事也护不住你们。”

周利文一顿训斥，潘亮顿时就蒙了，眨巴着眼睛好半响才渐渐回过味来。

“领导……您……您的意思是说……？”

周利文也不说话，只是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潘亮顿时就和霜打的茄子——蔫了。

满怀着希望而来，最终是失望而归，潘亮带着周利文的告诫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周利文非常清楚，潘亮此来其实并不是他个人的意思，恐怕背后还肩负着销售部的大多数人想法才跑来试探自己的，对于这种幻想和企图周利文必须要给予一棍子打死，半点希望都不能给他们保留。

其实，无论是潘亮还是其他的业务员，甚至就坐上了销售主管职位的张广度在内，他们全不清楚，把张广度弄回花城，再让他坐上这个位置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利文。

早在大刘离开花城之前，周利文就特意托大刘向陈总带个口信，希望能够把张广度继续留在花城公司甚至提拔成为销售部主管。黄剑波的事在集团闹的很大，大刘来花城前就从陈总那边知道了这事，当即表示不解，还好心劝说周利文千万不要这么自讨苦吃，把这么一颗定时炸弹摆在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过，周利文反而神神秘秘地笑而不答，只让大刘帮自己把话捎给陈总就行，至于陈总最后怎如何决定周利文都不会反对，仅仅只是个建议罢了。

带着满腹疑惑，大刘回了沪海，第二天陈总打电话给周利文，在电话里头只笑骂了他一句小狐狸，接着就告诉他关于张广度的安排他同意了。过了不久，关于张广度任命就正式下达，这个出卖老上级老朋友的白眼狼在众目睽睽之下摇身一变，居然以信任销售主管的身份回到了花城。

周利文很清楚，集团对于应收帐款的严厉整顿进行不了多久，再过上几个月就会统一处理掉这些坏帐、呆帐。一旦这个事了了后，没有后顾之忧的业务员们还会现在这样听话？要知道这些人都是不省油的灯。鉴于此，周利文决定采取“鲶鱼效应”的手段来解决这个问题，利用张广度去压制销售部的业务员们，同时也利用业务员对张广度这人的防备使其成为孤家寡人，从而达到相互牵制的目的，在周利文眼里，张广度就是这条大有用处的鲶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