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是父皇的胞弟,朕的亲叔叔,父皇是不忍心……”
萧绍昀胡乱猜测,却也只能捡好的说,他是不能非议他的父皇的。
而秦王叔,这么多年,他从来就没放在心上过,如今是死是活,他都不知道……
“皇上,先帝能饶秦王一条性命,并且留下了他的亲王爵位,固然有这些原因,可先帝,也是想为您留下一个可以守卫门户的人啊!”
当年秦王到底犯了什么事儿,没人知道,君心难测,宋温如也不敢妄自揣测,但是先帝的心思,他是明明白白的。
若说手足之情,那肯定是有,可是先帝从来就不是能被手足之情牵绊住的人,当年先帝那么多兄弟,如今还活着的,又有几个呢?
能留下秦王,自然是因为秦王有可用之处。先帝临终之时,没对皇上刻意提起秦王的事情,十有**也是怕皇上一时冲动赐死秦王,那就可惜了先帝的一片苦心。
宋温如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废话了。
“皇上,大齐多年无战事,精兵好说,强将却是可遇不可求。就算有,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谁能堪大用,谁是绣花枕头,镇西将军镇守西北多年,若是连他都抵挡不住,那即使让各地兵马增援,谁又能保证一举击退胡人呢?臣以为,如今大齐上下,论对敌经验,论统帅之才,非秦王莫属,臣恳请皇上,重新起用秦王,命他就地协助镇西将军,抵御胡人,秦王当年,可是咱们大齐的战神啊!”
提起秦王,谁人不道一声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提起胡人,大齐的百姓就会提起秦王,没有秦王,至少大齐和胡人要多打十几年的仗。
如此功绩,却被……宋温如纵然是忠心先帝,也不由觉得秦王实在是可惜。
萧绍昀很少在民间走动,自然没有听过秦王的种种事迹,而皇宫中,自昭和三年之后,秦王就是一个禁忌,轻易没人敢提起。
是以萧绍昀很是犹豫:“父皇亲自下旨贬斥的秦王叔,如今朕再重新起用,会不会对父皇不敬……”
“皇上,先帝这也是一片苦心,您还记得唐时,太宗皇帝贬大臣李绩,留待高宗加恩的事情吗?”
“朕听您为朕讲过这件事,秦王叔,就是父皇留给朕的李绩吗?”
萧绍昀心中五味杂陈,父皇,不是从来就不看好他吗?
若是当时晋王不是太过年幼,父皇真的会选择他吗?
抛开这些,萧绍昀仍旧是顾虑重重:
“那秦王叔,他在宁州这么多年,如今是死是活?若是朕下旨起用他,他会不会因为父皇的缘故,对朕心怀怨恨不肯尽心尽力?若他尽心尽力,那谁又能保证他手握兵权之后不会心生反意,趁机作乱呢?要是到时候虎狼未驱,又起内乱,岂不是……”
“皇上!秦王殿下是个忠义之人,他为大齐子民征战多年,岂会因为一己之私置大齐子民于不顾?至于秦王如今的境况,若是他已死,那宁州那边无论如何也是要上奏皇上的,这么多年没有消息,定然是无恙的,皇上先下旨,令人快马送往宁州……至于皇上您若是实在不放心,那就再加一道圣旨,加恩于秦王子女,若有长子,封为世子,若有长女,封为郡主,命他们进京谢恩,如此一来,皇上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宋温如真想对皇帝说一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这个时候了,除了秦王,也没更好的选择。
他实在不愿相信自己一手栽培的皇帝是一个小人之心,没有宽宏心胸的帝王,只能厚着脸皮说出这样的建议。
当年秦王离京的时候,秦王妃已经怀胎十月,却在深夜入宫,掉入了太极殿前的金河中,尸都没找到,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没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秦王还有没有另娶妻室,有没有子女,若有……秦王一定会恨死他的。
唉,眼前的难关先度过去再说,他总是要先顾着皇上的。
萧绍昀听了这一席话。却是很满意,想来想去丝毫没觉得这样的建议有什么不妥:“还是丞相高见,秦王叔为国尽力,朕自然要善待他的家人,朕这就回去拟旨,丞相好好养伤,早日回到朝堂,为朕分忧!”
萧绍昀来时心事重重,去时意气风。
宋长卿跪送皇帝离去之后,就返回去找父亲。
几日前,他调集了宋家所有的力量刺杀詹士春,詹士春却逃进一个小巷子,随后就凭空消失了,他搜遍了那条巷子中所有的人家,却连詹士春的影子都没见着,思来想去,心中不安,就去见了一趟圆慧,谁知道第二日就收到圆慧的传讯,詹士春居然找上了圆慧!
看来詹士春当时的确在那条巷子中,并且尾随他到了北山寺!
如此鬼神莫测之能,实在是令人心惊!
他思来想去,还没有跟父亲商量此事,今日萧绍昀却上门来了。
他知道萧绍昀很可能是和他一样,是重生之人,所以不敢有丝毫轻忽。
宋温如把他和皇帝所谋之事说了一遍给儿子听,说完之后,却满脸惭色。
“长卿,为父一辈子光明磊落,唯独这件事……是我对不住秦王啊!”
宋长卿久久无语,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是论帝王心计,要让秦王子女入京为人质,没有任何问题,可要论人品,这可真是卑劣之极。
想要秦王为他拼命,却还防备警惕他,若是秦王真的送子女入京为质,以萧绍昀的人品,秦王子女能不能活着回去,还真难说。
想到这里,宋长卿又摇了摇头,萧绍昀此人,有什么人品可言呢?
前世孝元皇后活的时间长,没死之前,萧绍昀还算是个明君,可这一世呢?简直是昏庸到了极致!
孝元皇后,孝元皇后怎么就死了呢?!
萧绍昀没有和任何大臣商议,只命翰林院大学士拟了旨,即刻了出去,等到文武百官知道这两道圣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朝。
“丞相呢?丞相没有拦着?”
威北候听大舅哥忠义伯说起这件事,立刻就觉了不妥。
萧绍昀这是要干什么?他这样的做法,就算是秦王本无反心,也要被萧绍昀寒了心!
他如今是恨不得萧绍昀立刻去死,可他也不能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糊涂虫。
忠义伯也觉得不可思议:“哪儿拦着啊,这事儿,就是宋温如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