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北侯装模作样扶着后腰,几个小厮急忙上前搀扶,他就着小厮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十分严肃。
“皇上有旨,臣不敢不遵,但臣次女如今身患重疾,还请公公先回去问问皇上,这也要一起进宫去吗?”
小太监瞄了一眼威北候的腰,哎,这到底是年纪大了,这顿廷杖挨得,听说威北候至今不去上朝,看来是伤真没好,至于这二小姐,他想想詹士春那老道士跟皇帝进的言,不由得苦了脸:“这,皇上听了詹道长的话,特意交代了,二小姐,就算是病得起不来,这抬,也要抬进宫中去……”
威北候脸颊一阵抽动,恨不能立刻去砍了萧绍昀,却硬是忍住了,转头往里走:“公公且等着吧!”
荣熙院,威北候夫人死死地拽着白成欢的手:“不行,不能去,他就算是要降罪,也不能去!”
白成欢轻声安抚威北候夫人:“一定要去……不然,不就是心虚吗?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明明白白,自那日去过惠郡长公主府起,我就想过,以他的秉性,迟早会再来试探,可娘亲放心,他是不会相信的,就算詹士春说是我,他也绝不会相信的。即使真有什么变化,女儿,也自有办法,让他不信。娘亲倒不如想想,二姐的事情怎么办。”
“徐成意这个逆女,干脆……”威北候站在一旁,做了个“杀”的手势。
威北候夫人提起这个真是一肚子气:“不都是你心慈手软吗,早这样,如今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徐成霖却和父母所想都不一样:“事已至此,抗旨不是办法,让徐成意暴病而亡也是纯粹此地无银三百两。萧绍昀想要自己找出成欢,可爹娘别忘了,宫中还有一个詹士春,詹士春此人,无亲无族,他如今能得到萧绍昀的宠信,靠得只有招魂这一件事,若是萧绍昀自己都能找到人,那还要他有什么用?依我看,今日之行,有惊无险,若是此事能过,以后萧绍昀,必定不会再怀疑成欢。只是此去,成欢千万小心,哥哥会送你们到宫门口,在那里等你们出来。”
白成欢转过头去,看着徐成霖笑了:“哥哥所言甚是,我也是如此想。至于二姐,干脆就让她进宫去,我也好看清楚,她和詹士春,到底勾结到了什么地步。更何况无论是詹松林,还是换了一副容貌的詹士春,看起来对我并无恶意,今日之事,从小太监说的话来看,詹士春必定是在宫中的,倒不妨去看看,詹士春打着“至亲之人”的旗号,到底是想要拿徐成意做什么。若有什么事,我会告知晋王,让他去寻你。”
威北候和威北候夫人这才想起来,知道白成欢就是从前的徐成欢的人当中,还有一个晋王,而晋王也在宫中。
一家四口计议已定,威北候夫人就命人去带徐成意过来。
不多时,被关了这么些天,面色苍白的徐成意就被带了过来。
一进威北候夫人的门,徐成意就死死地盯住了威北候和威北候夫人,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恨意:“怎么,关了我这些日子,终于忍不住,想要动手杀了我?”
“杀你?我还嫌脏了自己的手!不是天天惦记着要进宫吗?不是要见皇帝和太妃吗?这就送你去!”威北候夫人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一样,眼神中的轻蔑显露无疑,更加惹怒了徐成意。
她最恨别人这样把她当成蝼蚁一般!
她张狂地笑了一声:“好,真好!你们这些人都给我等着,凡是对不起我徐成意的人,都给我等着,等我见了皇上,等我取代了徐成欢,一定会杀了你们!”
这些日子,因为不见天日,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幽禁,还有与往日天地之别的待遇,徐成意几乎有些癫狂了,气恨之下,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威北候和徐成霖大惊,旋即大怒,她居然打着这样的主意?
威北候夫人却不惊不怒:“她这样的人,不疯能犯下欺君之罪吗?”
白成欢默然看着久别的徐成意,心头一片冰冷。
她的如意结明明是送给了哥哥,徐成意却敢拿一枚假的去送给萧绍昀,这样的人,早就疯了。
“是啊,我欺君,有本事你们去告我啊,到时候大家一起死!”
徐成意从前只是恨,现在却是恨极了!
明明差一点,她就能引起萧绍昀的注意了,这些人却生生断了她的希望!
还说什么要送她去见皇帝,她是不信的!
“好了,拉下去给她好好收拾收拾!”
威北候夫人不耐烦地挥挥手,跟一个疯子,说多了只能把自己气死。
徐成意被带到净房,换上了一身颜色灰黑,老气无比的衣服,脸上脖子上手上,全都被人涂涂抹抹,再出来的时候,一眼看去,威北候和徐成霖都惊呆了。
“既然是病了,就该有个病了的样子,就这么去吧。”
威北候夫人看了她一眼,带着一身银红色衣裙的白成欢出门,上了马车。
直到母女二人在车上坐定,威北候夫人才叹了口气:“成欢,你何必穿成这样……”
“这样穿着,看着才更不一样呢。”
白成欢明白威北候夫人的意思,是要她在萧绍昀面前彻底和从前的徐成欢区分开来。
可有的时候,越是刻意,反倒越是让人想要探究。
到了宫门例行盘查的时候,侍卫见了传旨的太监,并未过分盘查,但是瞅了瞅徐成意,还是问了一声:“这位是?”
威北候夫人是常见的,白成欢是头回见,但是这徐家二小姐,也和从前差的太远了吧……
徐成意站在威北候夫人身后,心头大怒,这些人是瞎了狗眼了吗?居然连她都认不出来!
小太监急忙解释:“这位是威北候府二小姐,只是病了这些日子,有些不大一样了……”
侍卫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放了行,徐成霖骑马站在马车旁,目送着她们进了宫门。
徐成意走在最后,侍卫的闲话声依稀还能听得见。
“那二小姐从前可是花容月貌啊,如今这一病,简直是换了个人……”
“就是就是,我一会儿回去就跟我表姑父家传个信儿,叫我那表妹别担心了,这徐家二小姐都长这个模样了,飞不起来啦!”
徐成意怔住,抬手摸了摸脸,她们到底把她弄成了什么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