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摇蕙,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地跟白成欢说话。
“大小姐,奴婢知道,有些话,不该奴婢说,可是,可是奴婢实在担心,您这样插手表小姐的事,怕是有些不妥。而且,府中很多人都说,您与从前的那位,除了面貌不一样,实在是……”
这些天听威北候府一些旧仆话里话外的意思,大小姐和她们从前的三小姐言行举止一般无二,若是长此以往,有心人追究起来,那可怎么办?
她并不怕大小姐这个死而复生的人,可是她心里总害怕有一天大小姐会被人揭穿。
白成欢赞许地看了摇蕙一眼。
因为如今只有摇蕙知道她的底细,摇蕙做事心又细,她如今最常带着的,就是摇蕙。摇蕙这样说,倒是忠心可嘉。
“你能想到这上头来,是你的谨慎,可是摇蕙,你既然知道我原本……那就该知道,有些东西,我能遮一时,却遮不了一世,我何苦为难自己呢?那些人再疑惑,再议论,也不过是猜测,要能问到我面前来,那才是本事。”
自从决定要跟家人说明白那时起,白成欢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她既然已经下了决心要夺走萧绍昀的一切,那就绝不能藏头露尾,遮遮掩掩地过一辈子,她不再是徐成欢了,可是除了一颗死去的心,她并不想刻意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只要萧绍昀认不出来,那就没有人能质疑她。
摇蕙想了想,大小姐这话也对。
不过想起从前的威北候府三小姐的身份,她又忍不住开口。
“小姐,奴婢听说皇帝要为您……要为孝元皇后招魂,既然您还,活着,那为何不愿意回到宫中呢?”
忠义伯府让白成欢歇息的地方宽敞又凉爽,穿堂风一阵阵地刮过,庭院中的草木葳蕤,花枝繁盛,可白成欢却觉得满目的晦涩。
“因为我不想再回去啊,摇蕙,皇宫并没有世人想象中那么好,沉闷无趣,上天重新给我一次机会,或许是要我领略这世间的快乐,而不是回去做一个笼中鸟,我作为皇后的那一生已经结束了,我虽然回到这里来,可是,我以后就是虢州白家的亲女儿,我不会再入宫的。”
虽然白成欢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是含着笑的,可是摇蕙并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到一点点的欢愉。
大小姐,其实,还是不开心吧。
摇蕙没想到今日大小姐会跟她说这么多,她问什么,大小姐就答什么,是不是因为她如今,和大小姐有了共同的秘密呢?
那索性就再大胆一次,把话说完:“那大小姐,您的名字还在礼部挂着你,您如今还是待选的秀女,万一皇上看中了您,岂不是不能如大小姐的意了?”
白成欢笑了起来:“这事儿,你不说,我倒还真忘了我还在礼部挂了个名儿呢,无妨,只要不想去参选,总能找个理由把我的名字消了的。”
摇蕙彻底放心了,想起大小姐并没有因为认回了原来的家人,就否掉了如今的身份,心里又是说不出的高兴。
在虢州,她从前还叫小青的时候,一直是伺候太太的,不管是从前,还是如今,太太都对大小姐那样好,要是大小姐不再认她了,她得多伤心?
好在大小姐还念着自己是白家的女儿,那她总会再回虢州的,太太也就不会伤心了。
白成欢不知道摇蕙为着什么看起来喜上眉梢的,但是身边人高兴,她心里也高兴,就是不知道今日跑这一趟,能不能让石婉柔心里多想想所谓的情意呢?
萧绍棠赶到忠义伯府门口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一个男子在门口徘徊。
站在门口的几个门房正在赶人。
“薛公子,没有主人话,我们谁也不能放您进去,伯爷今儿事多,不在家,您请回吧。”
忠义伯府今日在大门口当值的,都是忠义伯的心腹,忠心,精明,最要紧的是嘴紧,会办事儿。
虽然忠义伯的原话是看到薛云涛就赶走,但是这几人说得十分客气。
可惜薛云涛却是注定要糟蹋这份客气的。
“几位还是进去跟伯爷说清楚,在下今日定要见到伯爷,毕竟我与你家大小姐之间的事……几位觉得,这里是说话的地方吗?”
薛云涛长相十分好,但是这样的话说出来,带着几分威胁,顿时让人觉得用心险恶。
他与大小姐能有什么事儿?他这样说,分明就是想要毁了大小姐的名节!
虽然忠义伯府门前闲人少,可也不是没有,这要是惹出什么流言,伯爷和夫人还不得气死?
几个人再精明,遇上这样混不吝的人,也是心中没了主意,就有一人匆匆进去了,留下几人盯着薛云涛,以免他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薛云涛见此,得意一笑:“这就对了,毕竟,我也是你们伯府未来的姑爷。”
“姑爷?你与这伯府小姐,可曾定了亲?你又是谁家的人?”
薛云涛正得意间,忽然听得身后有人问话。
回头就看见一个俊朗少年正骑在马上,手里转着马鞭,伏在马背上笑嘻嘻地问他话。
他并不认得此人是谁,可他因为出身的缘故,只略略扫一眼这人的衣饰和马匹,就断定此人是绝对的权贵,就譬如这少年脚上的那双轻便的游龙出海锦靴,并非是有钱就能穿的,至少,连族长也未必能穿这样的靴子。
心下有了计较,薛云涛立刻带上了笑容,拱手回道:“在下陕州薛云涛,是惠郡长公主驸马的弟弟,在下虽然与伯府大小姐并未定亲,但也就快了,她与我情投意合,已经定了终身,今日,我便是前来拜见岳父大人的。这位兄台是?”
“哦,也就是说,你这是私下拐带伯府小姐,未遂,就上门来闹了?”
萧绍棠还是笑嘻嘻的,但说出来的话可就难听了。
他从前还是何七的时候,做了多年纨绔,什么样的无赖没见过?有那一等想要攀附权贵的无赖,往往就设法拿了大家闺秀的衣物或是手书之类的,上门去讹诈。
虽然别人也不会凭着无赖的一面之词就把女儿许给他,可总免不了为了名声忍气吞声,拿银子息事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