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得我?”
崔颖佳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今日出来挑选一些零碎东西,被这一直缠在身边柔柔弱弱的堂妹膈应的不行,又不能说什么重话,一说就要哭不哭的,像是她欺负了她一样,此时见眼前的陌生女子能认出她来,她也转移了注意力。
白成欢笑意盈盈:“崔小姐可记得七夕那夜?我与崔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崔颖佳怔了一瞬,猛然想起那夜遇到的那个幕篱遮面的女子,顿时觉得白成欢的声音也熟悉起来,心头的烦躁倒是一扫而空,惊喜地叫出声来:
“原来是你啊!”
那晚虽然没看清楚白成欢的长相,可几句交谈之下,她莫名地对那个女子感觉很不错,后来几乎都忘了这茬事儿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
“你也是出来买胭脂的?”
她一把抓住了白成欢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她:“你长得可真漂亮,这样漂亮的人,戴着幕篱做什么……”
话说到一半,忽然就捂紧了嘴巴,神情讶然又尴尬:
“可是那晚,那晚与你在一起的人,是……是秦王世子?”
前些时日秦王世子大婚,她是目睹过秦王世子风采的,当时还没多想,可此时想起那晚的情形,抱着眼前女子的人,可不正是秦王世子?
这可真是……崔颖佳有些手足无措,又有些微微的懊恼——她就不该这般心直口快的,万一,这位女子是被秦王世子辜负了,岂不是戳人伤疤?
崔颖怡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能一见如故的,可听到崔颖佳提及秦王世子,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又见崔颖佳这样的神情,想着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缘故。
崔颖怡原本就有些恼怒这女子不答她的话却去跟崔颖佳说话,仿佛是刻意扫她的颜面,此时由这话想到前不久秦王世子与威北候府那个义女风风光光的大婚,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不等眼前笑吟吟的女子说话,就捂了唇惊叫道:
“原来这位小姐居然与秦王世子有一段情缘!只可惜,秦王世子娶了那个疯女,这,这可真是辜负小姐如此品貌了!”
白成欢似笑非笑地看了崔颖怡一眼,看来这位崔家五小姐真是被皇帝给晋王的赐婚气昏头了,难不成从前这位也打过晋王的主意?
崔颖怡只觉得眼前女子这样的眼神有些古怪,还没想明白,就听见她笑道:
“那晚正是秦王世子,如今,他是我夫君,我正是那位疯女白成欢。”
崔颖怡略有些夸张的讥讽笑容顷刻就凝固在了脸上,瞬间就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耳光,眼前金星直冒!
崔颖佳却是愣住一刻,欢喜地叫了起来:
“原来你是我嫂嫂啊!”
这一声“嫂嫂”让白成欢猝不及防,也让崔颖怡终于回过了神,她盯着白成欢髻上仅有的一只水晶簪,喊出了声:
“不可能的!秦王世子妃岂会像你这样做未嫁妆扮,又怎么可能穿得如此素简?”
白成欢记忆里对这位崔五小姐仅存的一丝印象尽数崩塌。
即使有所怀疑,即使想要讥讽,也不该如此难看,这可不是崔家的家风。
她也瞬间对京城崔家有了新的估量,看来人都说清河崔家的根从来不在京城,都是真的。
白成欢不屑于再理会这样的人,冷然道:
“看来此次选秀崔小姐未能中选也是有道理的——不知变通,又毫无仁慈之心,怎能堪配做天家之妇?做什么妆扮,是本世子妃的自由,而这个时候,各地大旱,流民挣扎求生,本世子妃倒是要花枝招展,炫耀自己的富贵吗?”
说完就转身握住了崔颖佳的手,往放置着上好脂粉的置物架前走去:
“若是你叫我一句嫂嫂,我倒是当得起的,你既然是前去河东,路途遥远,胭脂水粉这类东西又不宜长久存放,你倒是没必要买多少,看看你喜欢哪些,就先挑一些用,日后河东买不到,我就遣人给你送去!”
崔颖佳看到堂妹被白成欢如此怼回去,心里很高兴,却也有些不忍心,回头去看,却只见崔颖怡已经捂着脸跑了出去。
白成欢那样轻蔑冷然的眼神,满含训斥的语气,都让崔颖怡心碎了一地,只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哪里还有脸面在这里待下去。
崔颖佳就要追出去,白成欢却拽住了她的手,只看着那些跟来的丫鬟追了出去。
“嫂嫂……”崔颖佳这“嫂嫂”却是越喊越溜,迷惑地看着白成欢。
白成欢握了握她的手:
“这间铺子,是义母给我的陪嫁,咱们去楼上,你尽管慢慢挑,如何?”
崔颖佳再懵懂也明白了白成欢这是有话要跟她说,没有迟疑就跟着白成欢上楼去了。
到了楼上的雅间,白成欢给阿花使了个眼色,阿花就出去守在了门口,白成欢从桌子上拿起一盒胭脂放到崔颖佳手中:
“你看看这胭脂如何?这是朱颜阁最好的玉髓胭脂,色泽鲜妍均匀,用起来也又轻又香,你若是大喜之日用它来妆扮,最合适不过了,只不过这胭脂,唯一的缺点,就是只能存放半个月,所以都是小小一盒来卖的,你看看如何,今日,要不要就拿一盒回去?”
崔颖佳听她说得这样郑重其事,将那小小的玉盒接在了手里,讶然道:
“那我要是今日就拿回去,想在成婚那日用上这胭脂,岂不是明日就要启程去河东?不然到那里的时候就放坏了……”
“明日启程也很好啊,最迟后日,反正都是好日子,妹妹觉得呢?”
崔颖佳虽然性子不拘小节,但是崔家出来的女儿,没有傻的,她神色凝重了下来:
“嫂嫂希望我明日,就启程?”
白成欢点头,但并没有十分强迫:
“不错,最好明日启程,后日都有些晚。我也不妨跟妹妹说清楚,若是再拖延上几日,风云变幻,就什么都说不准了。走还是不走,妹妹可以好好想一想,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无论你如何决定,我也都还认你这个妹妹。”
若她心中有晋王,自然会走,若是没有晋王,去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崔颖佳明白了。
秦王世子妃定然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来催她早日成行——若是她不早早去,这桩婚事恐怕会有变故。
而这变故必定事关晋王,若是不好的变故,那她,到底要不要为了那个俊秀的少年藩王搭上自己的一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