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竹林并不知道,自己为了搏宠的一曲《流年》,会掀起种种猜疑,她只在皇帝逐渐温柔化水的目光里,冲着皇帝,露出了一个明粲的微笑,灼痛了皇帝的眼睛。
红衣似火,琴曲流殇,去年的这个时候,成欢还温柔地坐在他的身边。
皇帝亲自起身,携着安竹林的手走回了龙椅,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安竹林低眉垂首,笑容娇羞。
目光触及到皇帝另一边婉贵妃冰冷的目光之时,安竹林的笑容里就带了挑衅之意。
就算你真的是徐成欢又如何?忘记了过去,不过一个空壳子而已,而她安竹林,会牢牢地记住淑太妃的话——皇帝之所以招魂,是为了追寻孝元皇后的魂魄,而不是只要一个躯壳在身边。
前生,徐成欢的存在,几乎夺走了她的一切,那今生,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她都要夺走徐成欢的一切!
或许是因为这一丝虚无缥缈的慰藉,直至家宴结束,皇帝的心情一直很不错。
原以为会被再度找麻烦的萧绍棠与白成欢,居然也得以顺顺利利地出宫回家。
即将迎来新年的京城,处处张灯结彩,于寒风呼啸中带给夜归的人阵阵暖意。
萧绍棠眼中的白成欢,依旧是有些失魂落魄。
“是不是今晚被吓着了?”
萧绍棠想起中秋宴那一晚白成欢受的罪,心中一阵难过疼惜,又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拢了拢。
“不是,是觉得萧随不对劲,还有安竹林,也不对劲。”白成欢柔顺地趴在萧绍棠膝上,不知不觉就把真心话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乍然一惊,但是说出来的话,已经是覆水难收。
“萧随?”萧绍棠耳力过人,自然是听清楚了,想起这个安平郡王的庶子,他唇边几丝冷然:
“安平郡王共有三个儿子,唯有长子是嫡出,可惜生母早逝,没有母族支持,两个庶子生母也算是大家出身,一直蠢蠢欲动,怕是为了讨好皇帝,将他们的生母扶为正室……可惜他们根本就不了解他们的皇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没有听到萧绍棠追问她怎么能一口说出萧随的名字,白成欢紧张的心情缓和了一些。
“看看皇帝今晚的表现,那萧随一定会觉得失望的!”
“不管他失望不失望,我都不会放过他……”萧绍棠对此人不屑而厌恶:“付寒的消息已经送过来了,今日在身后动了手脚,让萧绍繁惊马的人,正是萧随!”
白成欢恍然:“那就绝不能让他好过,总得让皇帝知道,他手中的这些傀儡,有多么上不得台面!”
至于迷雾重重的安竹林,白成欢没有再提起——该去问问詹士春了!
充满了艰辛的熙和四年,终于过去了,待到太阳再升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熙和五年的新年。
深夜才回府的萧绍棠与白成欢二人只是浅浅地睡了一时,就又起身梳洗,更换衣物,进宫朝拜皇帝与各位后妃。
皇帝大概是睡得晚,也不怎么有精神,不过总是大年初一,皇帝还是硬撑着接受群臣朝拜,卫婉虽然还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也还是出面招待了一众女眷。
安竹林终究因为一支琴曲翻身,笑盈盈地跟在卫婉身后,俨然是又一个宠妃。
因为人人都想大年初一这一日顺遂如意,给这一年取一个吉兆,所以白成欢似乎也能过一个安安静静的大年初一。
可萧绍棠却在前来参贺的大臣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陕州薛家的二老爷,薛政吉!
薛家!
原本以为薛兰芝干出那种蠢事之后,薛家会退避朝堂,却没想到,他们仿佛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原本只是一个工部员外郎的薛政吉,到底是怎么在这短短的时日之内平步青云的?
要知道,大齐朝能进宫朝拜的大臣,绝不可能是四品以下!
皇帝又要与薛家勾结了吗?
萧绍棠这边疑窦重重,立刻就遣人告知了白成欢,让她着意留心,今日进宫的可有薛家女眷。
白成欢在接到传过来的消息之时,一个蓝衣的美貌少女正娉婷无限地向她走了过来。
她脸上顿时浮现一丝苦笑,想要安然度过这个这个新年,果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薛兰芝款款走至白成欢面前,盯着她好一阵子才屈膝行礼:
“薛氏兰芝,见过秦王世子妃!”
少女声音甜美,笑容得体,但是明眸下,已经掩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就是这个声名不堪的疯女,夺走了她的七表哥!
“薛小姐免礼。”白成欢淡淡地回了一句,也没有去看她。
这个时候凑上来,除了脑子不够数,只能是有所图谋。
如此的冷淡漠然,让薛兰芝再也掩不住心底愤怒:
“秦王世子妃何以对我如此冷漠?”
“我跟薛小姐不熟,何来的冷漠之说?”白成欢继续敷衍。
薛兰芝冷笑一声,凑近了白成欢耳边:
“是不是怕七表哥的心里有我,所以你才如此不喜欢我?”
白成欢终于看了她一眼,跟看一个疯子一样:
“薛小姐已经做过一次蠢事,难不成还打算做第二次?”
“呵,你懂得什么……白成欢,是我的,终究是我的,咱们走着瞧!”
白成欢隐隐觉得这薛大小姐不会真是个傻子吧?
难道真不怕薛家受牵连?
白成欢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就彻底不再理睬她,转过头去,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威北候夫人的身影,脸上带了笑意,快步迎了上去。
却被薛兰芝一把扯住了衣袖,薛兰芝的声音高亢而清晰:
“世子妃,难道您就这么容不下兰芝一个小小的心愿吗?”
大殿中的所有女眷顿时都安静了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听。
“你的心愿?恕本世子妃不知。”白成欢实事求是。
“我,我……姐姐,世子已经答应了的……”薛兰芝委委屈屈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泫然欲泣。
一边方含东的夫人眼睛转了转,忽然就笑了起来,一副了解内情的样子:
“刚刚还听你们姐妹俩相谈甚欢,十分和睦,怎么忽然就……”
这么半含不露地说了一句,就语重心长地劝起白成欢来:
“哎呀,要妾身说,秦王世子妃,这可就是您的不是了,作为妇人,如何能如此善妒?妾身可是记得,秦王世子的侧妃之位,还都空着呢!您何不对薛小姐温和些……”
目的,手段,一瞬间一目了然,白成欢恍然大悟——这些人是觉得她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善妒?那好,也该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善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