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卜算子咏梅,在梁休的前世,可谓脍炙人口,流传千古。
果然一抛出来,立刻就镇住场子。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众人屏息凝神,反复咀嚼这短短的几句词。
只觉得惊艳绝伦,看向梁休的目光,简直惊为天人。
这首词借景抒情,借物喻人。
可谓将梅花的立意,抒发到了极致,令人闻之忘俗,回味悠远。
千古第一女词人,也是第一女喷子的李易安,曾经放过豪言:
天下人写梅大多太俗,只有自己写的,才是佳品,无人可及。
可惜,辛弃疾的这篇作品,恰恰就在境界上,胜过她不值一筹。
哪怕后世数百年,也鲜有可及者。
这种千古名篇,世所罕见,自然不是萧逸轩可比。
至少,以他目前的人生境界,绝对写不出这样的作品。
四大公子,终究只是好事者的戏称。
比起稼轩这种,历尽数百年考验的大词人来说,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在场的众人,以萧文馨的诗词修为最低。
可即便是这样,她依旧能看出这首词的不凡。
可以说,吊打萧逸轩的作品。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绝妙词句,竟是出自国公府的一个奴之口。
尤其,梁休此刻有意无意,一直牵着萧玉颜的手腕没有放开。
听起来,这首咏梅,倒更像是他为这位绝色佳人所作。
可不是吗。
这首词的前半句,描写梅花的孤独冷清,坚韧不拔。
不正像是在说萧玉颜从小到大,在齐国府成长的经历吗?
而那“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更是让萧文馨气得不轻。
这分明是这个姓梁的,故意指桑骂槐,针对自己。
暗指自己嫉妒萧玉颜,还替萧玉颜表达了对自己的不屑。
她越想越气,一张脸阴沉得能下一场暴雨。
天可怜见,梁休其实并没有这个意思。
他只是觉得应景,就拿这首词出来。
连萧玉颜都搞不定,别的诗词,他还真担心压不住萧逸轩。
谁知道,直接丢了个原子弹,把所有人都唬住了。
就连萧玉颜,也不例外。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一名陌生男子,光天化日之下牵手。
本来想要丢开的。
可等梁休词念出来,她一下触景生情,不由悲从中来,竟忘了这茬。
这位清冷如皎月的绝色女子,默默回味着诗词。
这首咏梅,写的可不就是自己么?
从小失去母亲,亲情缺失,一个人在齐国府坚强的长大。
默默用功学习,寒来暑往,青灯孤衾,从不间断。
为的,除了给已故的母亲争一口气,更多的,是想让那个名为父亲的男子,能多看自己一眼。
哪怕,隔三差五受到大房一脉的打压,也从来没有动摇过信念。
萧玉颜目光黯然,悄悄看向梁休刀削的侧脸,眸中闪动莫名的光泽。
这名男子,不过和自己相处了不到半天。
竟然只用短短几句词,便描述出自己的前半生。
这……
难道就是所谓的知音么?
萧玉颜突然胸口一颤,心中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滋味。
惊讶,好奇,纠结,欢喜,懊恼……
这种感觉很复杂,但,似乎并不讨厌。
她忽觉得脸颊发烫,不由垂下螓首,这才看见,梁休依旧还抓着自己。
“梁公子……”
经过萧玉颜的提醒,梁休似乎才注意到。
赶紧放开手,挠了挠脑袋,干咳两声:“咳咳……一时没注意,不好意思哈。”
挠完头,下意识又在鼻尖摩挲,突然愣住。
真香啊!
梁休恋恋不舍地放下几根指头。
人说闻香识女人。
不愧是绝世美女,这身上的香味,都那么令人着迷。
古人诚不欺我也。
梁休心中大赞。
过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这样太过猥琐。
他又收敛心神,转移目标,目光掠过萧文馨和张昌等人,淡然一笑:“各位,词已经出来了,各位觉得如何?”
“不知,能否及得上那位四大公子的萧大少啊?”
眼见张昌等人目光闪烁,似乎在暗中勾兑,梁休提醒道:
“各位自小读圣贤书,都是圣人门下,品评文章时,可要一碗水端平,切莫亵渎圣贤。”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若是有失公允,那我们就拿出去,让京城所有的文士一切品鉴,各位觉得如何?”
“你别话说八道!”
张昌等人被戳穿心思,顿时恼羞成怒。
他们本想仗着人多,徇私一回,帮萧文馨获得胜利。
但梁休一句把词放出去,让所有人品评,一下就掐住了他们的软肋。
但凡是明眼人,都是看得出这两首词,孰好孰劣。
若是他们敢乱来,一旦这事真传出去,肯定会沦为京城所有文人的笑柄。
到时候,损失的可不止他们的名声。
更重要的,还有他们的前程。
这个时代,但凡读书人,无不衷于仕途。
而朝廷选仕的时候,一般都不会用有污点的人。
这样的结果,他们显然承受不起。
“我等既是圣人门下,文章优劣,自然不会昧着良心胡乱品评。”
众人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各自念出两首词,装模作样交换着意见。
“你的这首咏梅,确实不错,比萧兄还要……咳咳……和萧兄几乎不相伯仲。”
最后,张昌随口敷衍了几句,话锋一转:“不过,我等的意见只是参考,你们赢没赢,还得萧大小姐说了算。”
他把皮球踢给了萧文馨。
这滩浑水,他们是不打算再淌了。
尽管心中,依旧看不起梁休这个奴仆。
但,他们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这首词,是真的厉害。
再给他们几十年,肯定也写不出来。
梁休也没和他们继续纠缠,转头看着萧文馨,双手环抱:“萧大小姐,这下……是谁赢了啊?”
萧文馨万万没想到,竟在最后时刻,被梁休反败为胜。
她十分不甘,几乎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
“你得意什么,张公子他们,文采有限,难免有看走眼的时候,谁说你们就一定赢了?”
“依我看,你这首词,东拼西凑,粗劣不堪,比起家兄差远了。”
张昌等人:“……”
几人面黑如锅底。
尼玛,什么叫风采有限?
我们这是招谁惹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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