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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齐衡后迅速放下东西:“恭迎太长老回山。”

齐衡摆摆手,带着留殊往里走。

她有些差异的回头,认真看了两眼,才发现竟然是两个鬼魂。

茅山的鬼魂,显然是不可能吸食生气的。他们能在太阳下活动,只可能是因为山上的道士用法术养着。

她频频回头的动作被齐衡看在眼里,伸手抓着她的胳膊:“不用看了,去拜了师,想知道什么都行。”

留殊这才回头,努力迈着两条短腿跟上他的步伐。

过了山门跟许多门院,他们到了一座大殿。

两边门上有值守的弟子,看见齐衡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打断:“戚昉呢?”

“掌门在后山修炼。”

齐衡挥了挥手,带着留殊匆匆赶过去,那模样隐约有些迫不及待。

值守弟子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什么事,才让太长老这样焦急。

*

后山有一座镇尸碑,传言这里可连通从未有人见过的阴界。

戚昉手中的剑能舞出花来,冷白的光在阳光下尤为炫目刺眼。

十八九岁,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容貌跟挺拔如劲竹身段,在这一块天地中比剑光还引人注目。

青涩中显得秀气的面孔绷得极紧,宛若他手中的剑,寒光闪烁。

一套剑招练完,末尾收剑时,零星的点点剑气未能收住,将身旁的崖壁上割出了一刀裂痕。

为此,戚昉的眉头一皱。

练了许多时日,剑气还是未能收敛完美。

“戚昉!”这时熟悉的声音,十分满意的在不远处响起:“不错,竟然连寒光剑也练近大成,看来这些日子为师不在,你也进展不小。”

戚昉面对齐衡神色有了点温度:“师父过誉。”

齐衡知道自己这个徒弟性格冷得很,也不废话:“这次为师回来,是为了给你送个徒弟。”

他笑眯眯,从身侧拉出呆呆的留殊,介绍道:“这是我从山下找来的,天生通阴阳。先前是个小乞儿,吃苦应当不在话下,我带来给你当个徒弟。”

留殊被齐衡扯到身前,惊喜的几乎说不出话。

少年白皙的脖子上留着一道她最熟悉不过的印记。

要不是还有点理智,她险些开口直接叫了哥哥。

自从认出两人后,她从来没如此迅速的找到过两人,尤其是宋时。

而视线因为齐衡的话挪过去的戚昉,也在对上一双猫儿眼后,怔住。

这双眼睛,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甚至是这个小孩子,整个人都有种让他无法言语的熟悉感。

他不受控制的,想起来一个人。

但是那个孩子死了。

戚昉眼底忽然凝出一层流光,站在耀白的阳光下眉眼微垂,对留殊伸出一只肤色冷白的手:“你过来吧。”

一直盯着他的留殊立马上前,让一旁正要开口叫她不用害怕的齐衡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一个个的?

这个垂着眼睛看着还挺温柔的是他天天往外放冷气的弟子?这个乖乖听话叫过去就过去的,是他半路捡来的那个故作老沉的小屁孩?

留殊走过去,就乖乖把手搭在戚昉伸出来的手上。

冷白修长的五指握着一只又黄又瘦的鸡爪子,说实话很不好看,对比尤为惨烈。

但戚昉没有任何嫌弃。

留殊能感觉到一股没有任何威胁性的暖流从筋脉中流过,大约是在查看骨骼跟天赋。

这过程持续了小半柱香的时间,留殊就看着戚昉眼眶蔓延出一抹极为淡的红,眼睫迅速垂下,遮住了眼中其他的情绪。

尽管他对自己情绪收敛的速度极快,然而留殊仍旧感受到他身上生出的一中无法言说的哀恸与惊喜。

她眨了眨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却想拍拍他的头安慰一下这个样子的哥哥。

这个世界里的寄体跟戚昉的关系也不简单。

“你以后便跟着我吧,我做你师父。”少年清冷的声音有着他自己都克制不住的温柔。

听得一旁的齐衡眼皮子直跳。

他宝贝徒弟这状态不对啊。

这丫头怎么回事?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他甚至心中有点点后悔带这丫头回来了。

尤其是拜师大典过后,他宝贝徒弟对那小丫头用心的程度,那简直看一次眼皮都要跳一次。

忍了一个多月后,他有事需要再次下山,终于在临走之前找戚昉好好谈一次话。

“戚昉啊······为师这些日子,瞧着你对黎黍那小丫头······你老实跟为师说,是不是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戚昉抿唇,看得齐衡心底直呼不好,这抗拒的姿态,显然是被他说中了。

哪料下一刻,戚昉就道:“师父,您将我捡回来前,我们戚家被山匪灭门。因为我那时不在家中,是唯一逃脱的一个。我出去,是为了给妹妹买糖人。”

十九岁的少年,当着自己师父的面再度红了眼眶,惯来冷静的人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我以为我是唯一活下来的。她那时才三岁,才那么大一点,我以为她活不下来的,师父。”

“我以为她活不下来的······所有人都死了。”

齐衡哑然,没想到是这个关系。

戚昉出生宣州富商之家,却在一夜间惨遭灭门。

他溜出去在夜市上为自己的妹妹买糖人,才逃过一劫。

齐衡捡到他时,半大少年跪在凝固的血泊里望着满院子的鬼魂哭的嘶声力竭,几近昏厥。

若非他把人捡了回来,说不定下一刻这少年会直接自刎,变成满院亡魂之一。

人捡回来后,就开始不言不语,只闷头修炼,整个人都冷漠不近人情。

齐衡叹口气:“为师误会了。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凑巧。那你打算何时告诉她这事?”

戚昉摩挲一下腰间的佩剑,低声道:“她不需要知道这些。”

“也不打算认回妹妹?”

“做她师父就好。”

*

“师父。”留殊将手中的符咒递给戚昉,等他检查。

距离上山已经过去了五年半。

这五年里,留殊在整个茅山,甚至是整个道门都成为了被人仰望的存在。

前一个做到这样力压同辈的就是她的师父戚昉。

其他门派的认每每碰上茅山弟子的人,都是语气颇酸的问怎么两个天才都被茅山收了去。

戚昉接过符咒,检查完后道:“很好。”

他垂着眉眼的模样有些温柔,一张脸庞清秀而温柔。站在他边上的女孩容貌灵秀,跟他长的有四五分相似。

将符咒还给留殊:“你的寒光剑练得如何?”

“收放自如。”留殊倒是一点没夸大。

事实上,早就能收放自如。

她毕竟跟戚昉不一样。

在天赋等同的情况下,戚昉的人生才活了二十四年,留殊却已经经历过几个世界,修为早就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重新学习,也仅仅是将灵力换个表现方式而已。

戚昉点点头,布置完新的功课后,放留殊离开。

留殊出了他的院子,绕到后山往山脚下走。

沿途遇见几个悄悄跑下山的弟子,被她吓得不轻,在看清楚是谁后纷纷松口气。

“小师妹功课这么快完成了?”

“小师妹今天打算下山干什么?”

几人笑嘻嘻的问东问西。

留殊顺手折了根枝条在地上轻抽:“现在未时,刚刚在师父那里听见于师伯说,未时三刻回召集弟子临时抽查今日功课,不知道几位师兄准备的怎么样?”

几人脸色都是一变,连滚带爬的往山上冲。

未时三刻,他们今日算是完蛋了!

留殊得逞一笑,收回视线慢慢下山。

山脚下有座小镇,她绕到一处茶馆,店里的小二看见她就嬉皮笑脸凑上来:“黎姑娘,您今日来晚了。”

留殊直接将银子丢给他:“东西给我就行。”

小二接过银子,跑回后院,一会的功夫果然拿了东西出来:“这些日子的都在这里。”

留殊接过后扬扬手,转身出了茶馆。

她手里握着的是叠纸,上面记录着近段时间潮州——谢临安所在地发生的一些奇闻异事,尤其是关于道士或是鬼怪的。

这习惯从三年前就开始了。

系统检测不到这么远的地方,只能她亲自出来取。

好在茶馆还算可靠。

她朝着山上走,一边看纸上记录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大多都是些一看就知道是杜撰出来的假事,但其中也不乏一些有用的东西。

比如在她离开的这五年期间,祈粟已经不再是乞丐,不仅如此,还靠着她留下的那笔钱在潮州经营了一座酒楼,颇有名声。

毕竟像他这么年轻就能白手起家成为酒楼老板的实在没几个,前身又是乞丐,更是增添了些故事性,许多到潮州去的人都会听说这个故事。

她往后继续翻了翻,突然看见一段话。

“潮州新任知州大人请来一众道长,进荒废近百年的前朝旧宅驱鬼。入鬼宅者归还后,皆疯癫。”

留殊脸色因为这么一句话骤变。

她将纸收好匆匆上山,其他弟子正在被于长老检查功课,先前溜下山的几个在人群最前方挨罚,戒尺一下下打的闷响,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他们看见留殊回来,眼底冒出一点希冀,指望小师妹能够说两句话。

都不用特意求情,随意两句就能让于长老消气。

没有办法,天才就是有特殊待遇。

然而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小师妹并没有理他们,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飞速的冲进正殿,脸色十分难看。

于长老拿着戒尺,看着留殊着急的模样,这会也想不起来要罚人了,丢下戒尺就跟着去大殿。

留下一众弟子面面相觑。

最前面当众受罚的几人揉着屁股爬起来,望着大殿的方向。

这······小师妹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救了他们一命。

就是不知道发生什么,才让一贯冷静的小师妹这么慌张。

但这种事他们就不便跟进去了,他们怵掌门。

*

留殊找到戚昉,纸道:“我想回潮州,还有半年就到六年了,我想提前回去。”

戚昉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焦急,询问:“出了何事?”

留殊每月都会下山,这他是知道的。

她第一次下山时,他害怕出事,还在身后跟了一路。

所以自然也很清楚她每个月下山去干了什么。

“我在潮州,有个很重要的朋友,他现在出事了。”

戚昉垂眸,深色有些淡:“那个叫谢临安的?”

留殊连愣都没愣,当初她被带进来的时候,齐衡大概就已经将她的事全部告诉戚昉了。

她没有遮掩,点点头。

戚昉本是想要拒绝的。

单单是听见谢临安一个名字,连本人都未见到,他心中的不满跟厌恶就已经莫名其妙的爬到了顶点。

可看见留殊焦急的模样,他开不了口拒绝:“······我陪同你一道。”

他总觉得去见那个谢临安就不会有什么好事,根本不放心让留殊一个人过去。

留殊也不纠结这一点,点点头就跑回自己的住所收拾东西,戚昉也要安排山门大小事宜。

后来的于长老没听见什么事,直接被戚昉甩了一身的担子。

两人都不是拖拖拉拉的人,半天不到的时间就处理好了所有后续事宜,连夜下山赶往潮州。

戚昉甚至因为留殊焦急,而使用了缩地成寸的大法术。

这个世界灵力体系远比前几个世界高,但缩地成寸这样的法术,也不是一般修为的人支撑的起的。

好在戚昉不在这个范列之内。

连夜赶路,原本来三四天才能到,在戚昉的作弊式帮助下,第二日天未亮,两人就到了城门外。

跟几年前城门大开,不设宵禁的模样不同,如今城门紧闭,估计得第二日天色大亮才能进去。

戚昉瞥一眼,拉着留殊便贴了一张符在城墙上,穿墙而过。

两人离开后,符纸无火自燃,最后连灰烬都没留下。

“现在往哪儿?”

“城东的一座废宅。”

话音一落,留殊眼前的空间扭曲变换。

她淡然的靠戚昉站着,半秒后空间恢复正常,他们已经站在了破旧狼藉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