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幽灵(45)(1 / 1)

这么想着不由紧张起来,辛姑见状赶紧道:“是我让来的,我家成渝可是举人,九月要在衙门里做推官,现在就开始处理衙门公务了。”

说罢对辛成渝道:“你忙你的,我们不耽误你吧。”

“不耽误。”

白子炎的胡子撅到天上了,满脸的不乐意,被辛姑暗地掐了一把。

没多久王捕快带着雨后的凉意进来了,行罢礼后,与辛成渝说了方才在客栈的事情。

辛成渝默了默,“还真找到了。绘了画像,你知道是谁了?”

“是……”王捕快犹豫了片刻,旋即道:“是路兴。”

“路兴?”白子炎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辛姑道:“就是伙房姜氏的丈夫,后来查清与之无关便放了。”

“哦,原来是他。”白子炎恍然。

辛成渝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他回头对两人笑道:“看来所有的线索都能有所关联,那姜桂花便不是单一地要杀表小姐,至少路兴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辛大公子分析的够透彻。”

众人往门口一瞧,原来是原云柯来了。

辛姑上前帮她摘下帷帽和斗篷,“你今天难受成这个样子,怎么还到处跑,让你外婆知道又说我们。”

“不会的,外婆是讲理的人儿。”

原云柯笑着与人行礼,“这事关系着我的性命,怎能不亲自来一遭。”

大半夜的,小小子大姑娘的这是做什么,成何体统!

白子炎敢怒不敢言,只好用沉默暗自反抗。不过,他忘了原云柯不走寻常路,压根当他不存在,这让他更气了。

在这个家他是越来越没有地位了,想离家出走。

“路兴那么大的线索,你们不派人监视着,让他背着满身的嫌疑满城跑吗。”

辛姑气得又掐了他一下,压着声音道:“歇会吧你。”

辛成渝点头,“姑父这里说的对,确实是我们的想不周全,谁也没想到案子会这么错综复杂。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王捕快,你说吧。”

“是,公子。”王捕快拱了拱手,“属下等查过他的户口册子,因和姜桂花一起挂靠,当时没查出什么。后来属下想起做这份户口册子的老官员因贿赂而被革职入狱,料想这路兴的户口可能也是假的。便到狱中询问那老官员,果然如此。”

原云柯听的入迷,在技术落后的古代,能凭着经验和蛛丝马迹办案到这个程度,不由心下对古代刑侦工作者产生了敬意。

“那可以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王捕快自信地笑了笑,“早就在查了,我们衙门有个老捕快专门做这个的。他听路兴的口音,看其长相,又与之闲聊了几句,大抵推测路兴就是贺州人,贺州南部的人,再不会错。”

“贺州南部靠海,村子不多,总共两个县,下属共十三个村子,不过三千来人的人口,去问一问便知道,很好查的。”

原云柯兴奋了,“这么说你们查到了!”

“查到了,路兴老家在官图县的上岸村,家中没什么人了,只有一个瞎眼的老妈,十多岁的时候离家出走再没了音信。我们一提她这个儿子,老太太破口大骂,逼得我们等了几天才与我们说路兴的情况。”

“等等。”白子炎打断他,“上岸村,是不是还有个下岸村。”

“是啊,不过下岸村因为一场海啸没了,村民都搬到别处去了。”王捕快敏锐地感受到了对方问话中的信息,“白老爷何出此问?”

辛成渝嘴角露出一抹淡笑,他看向原云柯,原云柯恰巧也看向了他,两人心照不宣地露出了然的笑。

“没事,没事。”

白子炎的心惊涛骇浪,手微微颤抖——母亲刚跟他说过曲掌柜的事儿,也说了已经在调查下岸村的事了。

如果路兴是上岸村的,那曲大富是下岸村的,那他们两个很可能是认识的。接下来不难推断,曲大富和整件事脱不了关系!

这个推断让他冷汗直流。

原云柯转转眼珠,挑眉问道:“那这上岸村和下岸村,离得很近吗?”

“近,一个高处,一个在低处,离了几百米吧。”王捕快道。

原云柯继续问:“那这个村子里的人应该彼此都认得吧。”

“自然认得,两个村子不到一百人,怎会不认得。”

辛成渝瞄了一圈众人的反应,又道:“路兴的老娘跟你们说了什么,为什么她这么恨路兴。”

“他老娘说了,路兴十多岁的时候信了邪教,父母亲人都不认了,天天嚷嚷了‘我本赤条条,不愿惹尘缘,阻他长生者被招天谴。’,于是被打了一顿,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啪一声,白子炎手中的茶杯掉了,他颤着声音道:“长生……长生门?”

“对,便是那个风靡一时的长生门。”

辛成渝目的已经达到,便温言道:“王捕快辛苦了,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休息吧。”

王捕快走后,白子炎头上的汗一个劲地冒,吓得辛姑以为他要完,招呼原云柯给他看看。

原云柯当真去瞧了瞧,道:“婶子不用着急,他是心里激动的,不碍事。”

白子炎被辛姑打了一掌,“你没事瞎激动个什么劲儿,你有什么不能说的,憋在心里瞎寻思。”

“你知道什么……”

白子炎愁的慌。

辛成渝正色道:“姑母不要怨姑父了,想必姑父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他顿了顿,道:“是十二年前的长生门教的事吗。”

白子炎无奈点头,“正是,那年在乌涂山坳杀了一百多人,乌涂山下的水潭都给染红了,十里之内都能闻到血腥味,太惨烈了。”

“恕小侄直言,长生门的这件事与白家到底有什么关系。”辛成渝见他欲言又止,又补充道:“路兴是长生门的人,白家的事和长生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到现在是瞒不住了。”

白子炎也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真相早晚有一天浮出水面,不如说出来给他们做参详,命总比面子重要。

“事情是这样的……”

当年白家药业正值发展巅峰,是白子炎意气风发的时候。白老爷子也对他的能力表示了认同,权利正式交接。

白子炎干劲十足,日日操劳,想着怎么将白家药业带上一个新的时代,让白家列祖列宗以他为荣。

八月的一天,他接到了一个极大的订单,订单里需求大量雄黄、朱砂、水银,以及各种中草药,皆是炼丹用的。

白子炎不疑有他,那时候陛下痴迷道术,天下淡术崛起,又有跟风之人追捧,每年都需要大量的炼制丹药的药材,是以不足为奇。说实话,白云山庄因为丹药每年能多挣不少钱,丹药之药是一个来钱的途径,众人不疑有他。

本来订单已经接了,只等交货收钱。可有一日他与辛盛吃酒,突然知晓岭西一带最近几个月总发生丢小孩的案子,三个月频发了三十多起,这还只是报案的,没报案的还不知道有多少。疑似跟邪门教徒用孩童精血炼制金丹,以求长生。

白子炎本是心事重的人,听辛盛如此说,再联想到他的订单,当即惊出一身汗。

他与辛盛说了订单之事,辛盛听了兴奋不已。顺着白子炎给的线索,辛盛查到了隐藏在在贺州深山中的长生门,捉拿了几条大鱼后,竟然顺藤摸瓜查到了当今圣上的侄子瑞王头上。

辛盛不敢再查下去,连忙上报了大理寺,由陛下定夺。

陛下那会刚因为吃错了丹药上吐下泻,听罢瑞王所作所为,勃然大怒,要大理寺彻查此事,并且要秘密进行,从审到结必须秘密进行。

皇室丢不起这个人。

“最后的结果都知道了,长生门处死了一百多个教众。瑞王一家秘密处死,诛了三族,此时才算告一段落。”

“哎呦,我还不知道你做过这么侠义的事情。”

辛姑以为自己的丈夫胆小怕事谨小慎微,从来不知道他还有侠义这一面,于是满心柔情地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气得白子炎直瞪眼。

他哪里是侠义,那不是怕惹事嘛,结果惹了更大的事来,后悔不迭。

“原来如此。”辛成渝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满意地与原云柯对视一笑。

白子炎叹着气,“如果这事和长生门的教徒有关,那还真是奔着复仇而来,那我岂不是……”

“现在已经不是复仇这么简单了。”原云柯摸着下巴,脑子里像电影一样闪过各种片段,最后只留下三个字——阮夫人。

“如果只是因为当初您的举报,而对你进行打击报复的话,那抓了人马上就可以了结这段恩怨。然而现在我们还有一个秘密要解决,不解决这个恐怕还是难以安眠。”

“阮夫人。”

辛成渝接口说道。

瓦儿巷里还有醉汉在嚷叫声和女人的娇笑声,靡靡之音不绝于耳,整个巷子最里间的房舍倒是安静的紧。

从屋里出来的曲大富有些失望,太堇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愤恨,此行只是为了报恩,找到朱大人家改命星。

“大哥,现在怎么办,巫师大人好像对复仇一事并不热心。”路兴也极为失望。

要知道他们兄弟出生入死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长生门一门族人的刻骨仇恨。

“别这么说,我看不见得。他说了他现在栖息在司马府,大学士府,现今他们家的公子都来了,加上之前定亲的事,我总觉这其中有猫腻。等我再好好问问,说不定会有大的突破。”

巫师都是心思单纯心无旁骛之人,不然修不得无上巫术。

曲大富回望那窗上一动不动的人影,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跟巫师套出许多细节,他已经大约还原当年的真相了。

这个真相足以小巫师做任何事。

再不食烟火的人物总有弱点,这个的巫师的弱点他恰巧知晓,他会让他知道什么是切肤之痛,体会和他们一样的仇恨。

七月十六日不是个好天气,但真福清道观的三觉道长一口咬定七月十七是个极好的天气,所以他会在七月十七的吉利时辰给白府祈福,驱除邪祟。

三觉大师,便是那位得陛下青睐洳虚大师的师弟。自从洳虚大师仙逝之后,真福清道观便以他为尊,如今已有八十多岁了。

在贺州颇有威望,能请的动他的人屈指可数,白家便是其一。

这场盛大的法事要准备的太多,从今天开始所有的法器先行运进来,由白兰如姊妹带着仆人婢女细细盘查,以策安全。

除了法器,先进来了还有三觉大师坐下的几个弟子先行过来布置安排,以免出现什么纰漏。

司马宝岩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等他幽幽醒来已经快中午了,看着晃眼的阳光唬得他一骨碌爬起来,问过朱勤后,更觉四骸冰冷。

朱勤却告诉他,他们所有人昨天晚上都睡的很死,没有人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司马宝岩一拍脑袋,“糟了,忘了他们家是卖药的,给咱们这些门外汉下点安神的药易如反掌……”

“那小的这就通知等在府外的兄弟,不管怎么样先保住少爷您的安危。这次是安神药,下次难免不是什么穿肠毒药!”朱勤道。

“不行!”

司马宝岩几乎是吼着叫出这句话的,他这半年来因为一时冲动已经让祖父对他失望了,这件事还没开始便开始保命了,祖父说不定会弃了他。

祖父一直极是喜欢小金氏的儿子,打算放到膝下亲自教导,这是他最大的威胁。况母亲已经染了温病,如今生死不知,更是帮不了他什么,一切都要靠他自己罢了。

他怎能临阵退缩,他不能。

司马宝岩稳了稳神儿,“静观其变。”顿了顿又道,“收拾一下,我该去看左梅笙了。”

他的任务是左梅笙,最近的试探已经有些眉目了。虽然左梅笙每每他问到阮夫人的时候都表现的很生气,但他还是看得出来她语气神色的躲闪。

左梅笙知道就好办了,他肯定能套出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