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第一日(1 / 1)

荒原黎明,微风干冷生涩。

东方渐青,德纳里山孤独矗立,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俯瞰无边无际的干涸与死寂。

王巢裸着上半身,穿着橘色的舱内宇航服裤子,踩着一双厚底短靴,驻足于一团枯草边。

这团风滚草,是王巢整夜赶路见到的唯一可以称做生命的东西,尽管它已经完全枯萎。

大地荒芜,连风滚草都已无家可归。

王巢摸了摸胸口的枪伤,短短几个小时,贯穿伤已接近痊愈。

自然界产生基本粒子的闭弦振动显然无法与伽马回响的频率相提并论,身体机能进化的王巢,已经无需担心任何外伤。

但是,回响本身的不稳定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持续削弱着他的身体,直到60个小时后,彻底崩坏。

已过去十二个小时,他的速度,力量,体能都在同步下降,并且有加快的趋势。

每一个决定都有不可预知的风险,王巢从不畏惧面对结果,包括死亡。

一阵微风吹过,风滚草弹起,跳跃着向西滚动。

王巢的视线跟着风滚草远去,突然注意到天际出现一团翻滚的黄龙。

隔了几分钟,土浪滚滚的景象变得清晰,那是一辆直奔此处的汽车。

王巢面无表情,抱臂等待。

十多分钟后,车停在了百米远处。

这辆车看起来极为古怪,外观看起来是锈迹斑斑的轿车,却有四个尺寸夸张的轮胎,车尾本应是后备箱的地方,被一个硕大的涡轮喷气发动机代替。

前风挡和车门都被拆掉,四个人迈腿下车,开车的是个瘦杆儿似的飞机头,走到王巢身前,漫不经心地问道:“哪个家族的?”

王巢打量了下这个家伙,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皱巴巴的西装外套敞着,露出满是纹身的胸膛,穿着条缀满铆钉的皮裤,鞋头挂了些金属片。

“你他妈不会说话?”见王巢没反应,飞机头的袖口滑出一把蝴蝶刀,耍了一个刀花,抵在了王巢的颈边。

“谢谢。”

“什么?”飞机头愣了。

王巢笑了笑,左手猛地揽住飞机头的后脑,右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翻转刀刃,刺进了他的喉咙里。

“咯…咯…”飞机头瞪大了眼睛,双手捂着脖子,血液从指缝间喷涌而出,踉跄后退。

车边的三人完全没有预料到荒原独行的男人一言不合就会杀人,嚎叫着同时扑了过来,手里分别挥舞着一把长刀,一根钢管和一只匕首。

王巢挑挑眉头,从后腰抽出了UZI,扣下了扳机。

火舌喷出,一梭子弹瞬间放倒了两个人。

血液还在空中抛洒,剩下的那个人已经双膝跪地,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抵抗。

“你叫什么?朋友,”王巢走到那人身前,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拉孜。”

“噢,拉孜,你和这辆漂亮的小车一起,被我征用了。”王巢拍了拍拉孜的脸颊。

“这是罗素先生的车!”拉孜大吼,似乎那个名字比眼前的王巢还令人恐惧。

“抱歉,哪位是罗素?”王巢耸耸肩。

拉孜瞪着眼睛,眼前这个劫掠者竟然不认识罗素?

新亚大陆的荒原之上,劫掠者并非一盘散沙,大部分都加入了不同的组织,寻求庇护以及获取生存物资。其中,最大的一股势力就是甘比诺家族。

罗素甘比诺曾经受邀参加过MAMA的酒会,坊间甚至传闻高阶判官莫契尔都曾作客甘比诺家族所掌管的贝壳峡。

劫掠者敢打劫桃子郡的运水车,但绝对没有人敢抢罗素的私家车,这个人疯了吗?

王巢从拉孜脸上的表情,明白了这个罗素大概是个同行,心中一动:“本地帮会么?”

然后,他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罗素先生。”

拉孜终于松了口气,也有底气站起身,看了看地上的三具尸体,恨恨说道:“这三个人都属于甘比诺家族,你死定了,不,我们都死定了……”

“嗯,看来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王巢认真地点点头,“我们去找罗素先生,然后杀了他。”

“啊?”拉孜腿一软,又跪下了。

杀掉罗素?单单这个想法就让拉孜胆寒。

王巢懒洋洋走到车边,钻进副驾,系上了安全带,发现拉孜还跪在原地瑟瑟发抖。

他探手按了下喇叭,“发车了。”

轮船汽笛一样响亮的喇叭把拉孜吓了一跳,踉跄爬上驾驶座,扶着方向盘,手还在哆嗦。

“带我去见罗素,”王巢笑了笑。

挑战罗素会死,但是拉孜感觉到,不按这个男人说的做,现在就会死。他咬着后槽牙,才让自己的脚有力气踩下离合器。

车子一经发动,涡轮喷漆发动机骤然启动,喷出长长的蓝色火焰,巨大的推力让车子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后轮卷起滚滚黄龙。

“真是辆好车!”加速时的推背感让王巢很满意,他侧脸问道:“你们连把枪都没有,怎么护送这辆车?”

拉孜现在确定,这个男人不知从哪里来的,根本不了解荒原:

“除了判官和那些大人物,谁都没有枪,议会有严格的禁枪令……”

王巢愣了下,摇摇头:“你们的帮会生涯一定很无聊。”

拉孜不知该说什么,余光瞥到了王巢手中握着的UZI,咽了口唾沫,他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个男人,说不定真的可以威胁到罗素。

荒原一马平川,这个时代不再有法律限制速度,依靠涡轮喷气发动机,车速轻易飙到了每小时二百公里以上。

四十分钟后,地面出现了明显的道路。

之前一直在黄土平原上行驶,并没有路的概念,然而此刻,确确实实出现一条人工修葺过的道路。

随后,路面开始有一个向下的坡度,显示车子正在驶入一个峡谷。

拉孜并未减速,片刻后,王巢的视野就被两侧高耸的土墙遮挡。

一大段下坡路后,坡度开始放缓,地面变成宽阔的石板。

王巢已经看到路的尽头,竖立着一座巨大的雕像。

车尾涡轮喷气发动机关闭,车子开始惯性前进,速度慢慢降下来。

驶到近处,雕像的细节变得清楚。

那是一座曾经人人都认识的雕塑——自由女神像。

在王巢尚未从震撼中回神,车辆拐了个弯。

刹那间,更加难以想象的一幕出现。

深逾百米的峡谷峭壁上,爬满了无数贝壳一样的建筑,鳞次栉比,密密麻麻。

数以百计的电梯错落在“贝壳”间上上下下。

十多道透明的走廊联通了两侧峭壁,玻璃墙上闪耀着光幕,映出琳琅满目的画面。

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在走廊中,交织出一副繁华又陌生的奇景。

地面上,四层楼高的围墙架设着全自动机关炮,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守卫在围墙上巡逻。

拉孜缓缓停下了车,同样仰着头,颤声道:“贝壳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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