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惊变(二)(1 / 1)

全息影像发生器迸射出的光线在蒸汽中扭曲,所有人形轮廓都在微微波动。

唐悠悠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她脸侧探出的那张男人的脸,仿佛雕塑一般,凝固着阴森的笑容。

一种窸窸窣窣的呢喃萦绕在周围,又似乎就在人心头响起。一旦集中注意力想听得真切一点,声音就会消失。

枪手们整齐划一地低头掏了掏耳朵,晃晃脑袋,却依旧感觉声音若即若离。

然而,这种声音带给王巢的感受却完全不同。

在他听来,那是无穷无尽的人在说话。

就像把全人类关进了一个房间,所有人都在说话,形成一股巨大的,嘈杂的声浪,他分辨得出很多种语言,却无法听清楚任何一句话。

另外,王巢第一次感受到了令他汗毛竖起的危机感,他意识到唐悠悠身后的那个“人”拥有着比他更加强大的力量。

战机稍纵即逝。

下一刻,那个人动了。

王巢的身形随之消失。

嗡。

空气猛地震颤,挂在廊柱上的汽灯同时爆裂。

黑暗降临。

枪手们都已被震翻在地,意识模糊中,发现自己在百米深的地下看到了银河。

散逸的能量形成一股星辰之潮,聚散不定,每一颗星辰闪耀,都代表着王巢和神秘人交手一次。

从第一次碰撞后,王巢便明白,对方同样拥有黑洞之力。

每一次交手,两个人形黑洞都有难以想象的质量同时湮灭。

巧合的是,两个人都将吞噬控制到了巅峰,湮灭产生的毁灭之力没有丝毫外泄。

刹那数以亿记的碰撞,任何技巧都失去了意义,拼的就是质量损耗。

王巢明显占了下风。

毕竟他的进化程度才11%,伽马回响受到极大的拘束,而对方几乎纯粹以能量体作战。

又一秒过去。

银河中的星辰愈加繁密,闪耀的频率也在加快,直至整片“星空”以一种固定的节奏整体闪烁,证明他们碰撞的速度越来越接近光速。

但是,对方很快便发现一个事实,王巢的质量……接近无限。

无论损耗的速度有多快,蒸散一个质量无限的黑洞所需要的时间,都是无限。

闪烁的“星空”突然熄灭,王巢的身形在唐悠悠身侧现出,稍稍晃了一晃。

黑暗中,没有任何声音。

劫掠者,枪手,地下河的声音全部被黑暗吞噬。

王巢清楚那个神秘人在察觉他拥有无限的质量时果断改变了策略,此刻就在附近伺机而动。

忽然,唐悠悠轻声说了一句话:“王巢。”

王巢微微转头,看到她脸上流露出一个极其悲哀的表情,这个表情与她之前的任何表情都不同,就像一个走完一生的女人看着自己的爱人,悲叹分别之苦。

莫名地,王巢笑了笑:“我在。”

“我看到了结局。”唐悠悠凄然道,接着伸出手指,点向王巢眉心。

在她的手指接触眉心的一瞬间,王巢闭上了眼睛。

然后,又一次睁开。

咯噔,咯噔,咯噔……

有人在不停地按动弹簧圆珠笔的按钮。

这个声音让王巢回神,像在一个清晰的梦境中醒来,他看到金属桌子对面坐着一个穿白色隔离服的人,头上戴着硕大的磨砂玻璃罩,面容模糊。

从体型来看,那似乎是个男人,右手搁在桌面上,不停地按动圆珠笔。

咯噔的声音让黄巢有些烦躁,他直了直身体,环顾周围,发现这里是个纯白色的房间,墙壁地面都是相同的白色。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依旧穿着囚服,左手手指间夹着一根燃烧的雪茄。

这是什么地方?我什么时候到这儿的?烟是哪儿来的?王巢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并且越来越强烈。

“想清楚了吗?”对面的人发出古怪的电子声。

“嗯?”王巢怔了怔。

似乎他们刚才正在进行一场对话,而黄巢却刚刚醒来。

这确实就像一个梦,无法记得开始,无法感知到时间地点。

“选择,那两个选择,想清楚了没有?”对面的人停止按动圆珠笔,身体往后一靠,把一张纸推到黄巢面前。

“什么选择?”王巢看到纸上只有两个字母,A,B。

“刚才说过的,”即便是电子音,也能听出对面的人有些不耐烦,“A,进入停滞实验室,你将在里面度过十年,出来时,现实时间只走过十分零三秒。B,进入跃迁实验室,你在里面只需要待一个小时,出来时,现实时间将跨越150年,你需要把一些东西带给未来。”

“做这个选择,我有什么好处?”王巢把雪茄叼进嘴巴,用牙齿咬着,从烟雾中看向对面。

“选择A,出来后你将获得特赦,选择B,”对面那人笑了,“说不定150年后的人会为你建立一间博物馆,那么,你同样获得自由。”

“所以你的筹码只是可笑的自由?送我回堆肥场吧,那里的蠢货比蟑螂都多,想必你会有更好的人选。”

“王巢先生,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有很多称呼,暴君,伊万,阿提拉,我甚至怀疑王巢并不是你的本名,而是源自一位古代东方的刽子手。

你统治过黑暗世界,双手沾满了鲜血,你声称要维持罪恶的秩序,却只带来恐怖和混乱,你曾无数次给跪在你脚边的人以选择,而今天,你也只有这两个选择,别无他途。”

王巢咧嘴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雪茄的烟雾无法遮蔽他双眼的寒光:“真是正义凛然的演讲,可惜,这个玻璃帽子无法保护你,宝贝,我会找到你,并且让你了解那些称呼真正的意思,我选A。”

空气陷入沉默。

王巢很有耐心,他喜欢看着道貌岸然的家伙们恐惧,颤抖,直到弯下膝盖,跪地求饶。

然而,对面那个人缓缓站起,上半身前倾,玻璃面罩探到了王巢眼前。

磨砂玻璃中隐约露出一张年轻男人的脸,愤怒,稚气,唯一缺少的是恐惧。

“我并不害怕你,王巢,你其实是个懦夫,”那个年轻人的眼神清澈,“我在这里等着你。”

王巢的目光从玻璃罩中的眼睛移开,看向桌面。

年轻人握着圆珠笔,在字母A上画了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