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无人回应。
直面高台中央那片刺眼的血泊,人群沉默了。狂热褪去,剩下的只有恐惧。
从太极宫广场到蔓延至街道及周边坊区的民众静静注视着一切。
人群中,沃洛宁将右手放在胸口,悲怆地低下了头,麦克尼尔昂首注视着那片血红,似乎要将这一幕牢牢记在心头。
另一边,山口义死死捂着渡边濑奈的嘴巴,少女剧烈的挣扎几乎让他禁锢不住。
烈阳下,死亡已至。
突然,有一个人动了。
一袭洁白婚纱的唐悠悠漫步走过王巢,点缀着宝石的拖尾被他流出的血浸成了红色。
她温和地笑着,走到钢琴边,呆若木鸡的琴师慌忙起身,让出了位置。
轻柔地提起裙摆坐下,她转头冲血泊中生机全无的王巢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好久没练了,你见谅。”
双手轻轻抚上琴键,她咬着嘴唇,按下第一个音符。
钢琴声在风中流淌,如跳跃的精灵。
前奏过后,她歪头清唱:
“I heard that you've settled down,
(我听说你已心有所属)
That you found a girl and you're married now,
(你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女孩并和她结了婚)
I heard that your dreams came true,
(我听说你已梦想成真)
Guess she gave you things I didn't give to you,
(我猜,她给了你我所未能给予的)
Old friend, why are you so shy?
(老朋友,你害什么羞呢)
Ain't like you to hold back or hide from the light,
(不像你啊,遮遮掩掩的)
I hate to turn up out of the blue uninvited,
(我恨她代替了原本属于我的位置)
But I couldn't stay away, I couldn't fight it,
(但是我没办法离开,我无法释怀)
I had hoped you'd see my face,
(我多么希望你再看看我)
And that you'd be reminded that for me it isn't over,
(并提醒你,对我来说,一切都还未结束)
Never mind, I'll find someone like you,
(无所谓,我会找到一个人像你一样)
I wish nothing but the best for you, too,
(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过得好)
Don't forget me, I beg,
(求求你,不要忘记我)
I remember you said,
(我记得你说过)
“Sometimes it lasts in love,
(有时爱情可以很永久)
But sometimes it hurts instead,“
(但有时也会如此伤人)
Sometimes it lasts in love。”
所有人静静听着,听着她颤抖的嗓音,听着她歌词中饱含的深情。
当她泪流满面,再一次带着哭腔唱出那句:
I had hoped you'd see my face,And that you'd be reminded that for me it isn't over,
(我多么希望你再看看我,并提醒你,对我来说,一切都还未结束)
这一刻,唐悠悠卑微地哀求着。
她撕心裂肺的哭泣着,恍惚间,悲伤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一齐迸发,某时,某刻,某地,多少次生离死别,多少次蓦然回首。
尾音缥缈消散,她慢慢起身,一步步走到王巢身边,俯身握紧了他的手,轻笑:“我愿意。”
洁白的婚纱浸染血色,出嫁的女孩颓然扑倒,大量的鲜血从嘴巴里涌出。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深爱的男人脸上,接着随风消散。
死寂。
整个太极宫广场,人山人海,却只有死寂。
李贞观怔怔注视着那个女孩,终于明白,她的婚纱是为希安卓斯而穿,她要嫁的,从来只有希安卓斯。
此刻,某种剧毒已经在她体内扩散,她竟然如此决绝地赴死。
屈辱与愤怒自心底升腾,李贞观如同一头暴怒的野兽,周身炸出金色的光芒,伽马能量轰然沸腾。
“死!死!死!”
一股凝实的伽马能量直接以最粗暴的方式砸向王巢和唐悠悠的“尸体”。
然而,下一刻。
一个接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快速却清晰地响起,夹杂着阿撒托斯的绝望尖叫。
【CH700检测到巨超新星级能量体】
【已连接】
【已接管超超新星级伽马基生物能量核】
【已压制超超新星级伽马基生物主体意识】
【系统重启】
嗡!
李贞观周身涌动的伽马能量骤然失控。
他砸向王巢的金色光辉像一个拱桥般连接彼此,成为了一个能量传输的通道。
片刻,最后一丝力量离开了李贞观的身体,通道化成星星点点的金芒消散。
王巢的身躯消失不见,一轮烈阳徐徐升起。
暴烈的能量形成无数狂舞的金色长鞭,触及地面时轰然炸裂。
某种令人战栗的振动笼罩全城,这一刻,太极宫广场中,没有任何人可以移动哪怕一根手指。
时间放慢了脚步,这一瞬间变得无比漫长。
在所有人的注目中,金色的光芒逐渐内敛,直至坍缩为一个由璀璨的线条组成的人形轮廓,轮廓内是深邃的黑色。
天地之间,一切存在被人形黑洞捕获,甚至连光线都无法逃脱。
真正的黑暗降临,唯一闪耀的,是由奔腾汹涌的吸积盘形成的金色阶梯。
王巢一步一步拾级而下,站在了李贞观面前。
失魂落魄的李贞观怔怔望着吞噬万物的黑暗,喃喃道:“为什么?”
又一瞬间,令人汗毛倒竖的力量消失,王巢从黑洞形态现出身形。
然而,亲眼见证神迹的人们依旧不敢移动丝毫,因为死亡的气息依旧萦绕在每个人的身侧。
观礼席中,笛卡尔越众而出,漫步走上高台,站在王巢身后笑了笑:“李贞观,那天我说的都是发自肺腑,事实证明,你们父子确实从未把我放在眼里,所以,我选择希安卓斯。”
“你什么时候……”李贞观沙哑呢喃,“噢……我懂了…那么……杀了我吧。”
“你不会死的,”王巢伸手一指点在李贞观眉心,“你将在黑暗中永生。”
咚。
李贞观的身体倒地,意识却已被吞噬进神经漫游。
什么是真正的恐怖?什么是真正的地狱……当李贞观在另一个“世界”苏醒,眼中是极致的黑暗,耳边听不到一丝声音,他已明白,自己将在这里渡过无穷无尽的岁月。
从世界之巅,坠入幽暗地狱。
黑暗中,响起李贞观撕心裂肺的哀嚎。
然而,现实世界已无人在意失败者的下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地等待着胜利者宣判。
王巢沉默转身,走过去将唐悠悠抱了起来。
毒素早已遍布女孩的身体,即便此刻他拥有着无法想象的力量,也无力回天。
低头看着满脸鲜血的唐悠悠,王巢冰冷又酷烈的心,悄然裂开一道缝隙,接着,某种“疼痛”充斥了内心,无法抵御,无处不在。
对他来说,死亡只是微不足道的风险。
他可以毫不犹豫地通过笛卡尔向李贞观透露伽马生物的位置,在被剥夺伽马能量的同时将CH700送入伽马生物的能量之源,将生死置之度外,却在这个时候后悔了。
原来,遗憾,才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突然。
王巢猛地感受到一丝波动从唐悠悠的大脑中传出,那是人类死亡前大脑的余波。
下一刻。
神经漫游的触角探入唐悠悠的大脑,将她的意识骤然抽离。
“奥力·薇兰!”王巢怒吼,“永夜议会能不能救她!”
“可以,”奥力·薇兰低沉道,“身体必须马上在液氮中冷冻。”
杨明华站起身,肃然道:“中京科学院可以做到。”
一股绝强的力量席卷而至,裹挟着杨明华冲天而起,直奔东宫。
十分钟后。
东宫中央大楼的地下一层,王巢将唐悠悠轻轻放进了一台休眠舱中。
设备随即运转,液氮将舱内的温度立刻降至接近绝对零度。
接着,王巢闭上双眼,意识投向神经漫游。
“CH700,她在哪里?”降临“新世界”的王巢焦躁吼道。
【监测到唐教授位于接入节点处】
瞬间,王巢从虚无中走出,踏上了一片如茵的草坪,面前就是“新世界”的接入节点之一,那座小小的哥特式教堂。
这一刻,他竟然有些紧张。
神经漫游……会不会失败?她脆弱的意识……承受得了抽离的力量吗?
当他推开教堂的大门时,看到了一个女孩的背影。
那个女孩一袭洁白的婚纱,听到开门声后回首浅笑,接着吐了吐舌头,可怜兮兮地说道:“王巢,我是不是死早了。”
王巢垂首苦笑:“唐悠悠,你他妈的……真是蠢啊……”
柔和的阳光穿过哥特式教堂的彩色玻璃花窗,洒下斑驳的光晕。
唐悠悠提着裙摆,笑着奔进王巢的怀里,用力抱住了他,低声呢喃:“你愿意…娶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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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城。
神庙大殿中,张骞站在暴君的雕像前沉默不语,昏暗中看不清表情。
一个人远远走近,低沉道:“总议长,时间到了,你可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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