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PR自第4轮登上榜首至今,联赛里的表现始终稳健,但切尔西同样如此。他们积分相同,目前都是八胜一平(那场平局就是揭幕战两队的直接交手),QPR只靠净胜球领先。在后面,埃弗顿只比他们少一分,曼联排在第四,距离榜首三分。
打完南安普顿之后,QPR要在联赛和杯赛中面对四个客场,这么多连续的客场无疑会增加球员们的疲惫。第一个客场,对阵奥林匹亚科斯的欧冠小组赛,已经以3:0的比分顺利通过,那场比赛莱昂梅开二度,派崔克打入一球。
这周末,他们将在联赛里做客安菲尔德。
陆灵右手撑着左胳膊肘,左手则捏着自己的下巴,她站在训练场中,目光锁定在一个白色的小球门上。球员们的传球不时从她身边穿过。她还戴了个有点滑稽的蓝白条纹的毛线帽子。今天风实在太大了。场边场间多位教练的喊声和球员交流的声音交杂着伴着风声此起彼伏。
所有一切都是流动着的,已经在十月的尾巴上,冬天就要来了。陆灵抬眼看了看正前方穿着长款训练衫和训练裤的球员们,又想,其实冬天已经来了。突然,她的左小腿后侧被一个球踢了一下,力度不大。她往球来的方向回了回头。
派崔克弯起一边嘴角冲主教练抱歉地笑了笑,又做了个道歉的手势,却没说话。但是约翰马上喊了一声,“老板,派特绝对是故意的!”
陆灵知道。她当然知道。他小时候拿球踢她就很准,想砸哪里砸哪里。她多数时候只是扮作生气的模样,不会真的跟一个小男孩儿计较,反正他从来不真的使劲。她更担心的是他一边走路一边踢球这个习惯。但是有一次,他把皮球踢到了她的屁股上。那次,她真的生气了,一整个下午都不理他。他跟她道歉,不止一次。到了那天傍晚她便原谅了他。她以为他自此不会再拿球踢她了。过了两天,他们一起去训练,没想到他依然会溜到她身后伺机拿球砸她。只是再也没踢过屁股。他直到几年后才放弃那个该死的爱好。大概因为他上了七年级,他终于觉得那么做太孩子气了;大概他怕她假期回来会告诉他的什么小女朋友或是伙计,损害他派崔克-安柏——“学校里最酷的男孩儿”的名声。
陆灵看向派崔克,脸上没什么表情,沉声问道:“派特,你刚才那个球本来应该传给谁?或是踢向哪里?”
派崔克嘴角依旧带着点笑意,他压着嗓子说,“老板,那是个任意球射门。”你的小腿就是球门。其实,他不是想戏弄她或是**,她站在那里愣了太久,他有点担心,才那么干。他想知道她刚才究竟是在思考还是在恍惚,他想知道今天上午的那条新闻是不是影响了她的心情。
“记住,我的小腿不是球门。”陆灵说完看到那家伙眉头微动,点了点下巴。他身边的约翰和索林连忙都揶揄地撞了撞他。她转开目光时看到他低着头偷偷笑了一下。
陆灵看了看表,又回头跟提姆交流了几句,然后拍着掌,跟球员们大声说道:“好了,按照我刚才说的,分两个小组比赛,20分钟。”她说完特意看了一眼菲尔。
菲尔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正用球鞋的鞋钉随意擦着草皮。其他球员们都动了起来,他还在慢慢吞吞地抬脚看自己鞋钉上的泥土。亨克推了推他,他晃了一眼荷兰人,去到了另外一边。目光无精打采的。
这个赛季开始以来菲尔在球队里踢得很好,而在九月和十月的国际比赛周,他也都被招进了国家队,并且在四场比赛里进了两个球。这样的好状态终止于他的母亲嫁给了他的父亲。训练场上和更衣室里,菲尔越来越不活跃。刚才那种情况,他不起哄,就很不寻常。而在打南安普顿和在欧冠对阵奥林匹亚科斯的比赛里,他皆没有取得进球。他一向那么看重进球和助攻数据,但那两场比赛结束之后竟然一声没吭。
他总是那么喧闹,总是**和**不断,几乎管谁都叫bitch……大家都忘了他其实是个挺孤独的小男孩儿。而且,也是个会给女儿唱《Mockingbird》的二十岁的单身父亲。
陆灵很确定她应该找菲尔谈谈了。也许在打完利物浦以后。
球员们在几个教练的具体指示下已经准备好开始比赛。主教练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了边线。助教也从场上退了回来。他走到她身边,看了她好几眼,犹豫着挡着嘴巴在她身侧低声说:“我希望那条新闻没有影响到你。”
陆灵微微皱着眉头侧首。为什么跟她亲近的每个人都会以为那条新闻会影响她?刚才派特拿球踢她小腿应该也是因为这个。噢,不怪他们。毕竟他们不知道她跟尼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在巴努斯码头分了手,亦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在尼翁吵翻。她当然没有必要跟媒体和公众解释这些,但她应该让关心她的人放心。
“我没事。真的。”陆灵跟提姆说。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何况我根本不相信那条新闻。”她没再做进一步解释,尽管她可以很自大地告诉提姆,以她对尼克的了解,他不可能这么快向一个姑娘求婚。那条皇马主帅将会在近期内求婚的新闻多半是记者编出来的。“那就好。”她听到提姆说。
场内的哨声响了。陆灵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毛线帽子,盯紧了场上,她需要好好看看球员们的训练情况。没过一会儿,她的身边,提姆用有些古怪的粗犷的声音喊道:“左肋部空了,那空间大的能停两辆大巴车!别他妈只用脚,用用眼睛和脑子。”
他倒是越来越享受这个。陆灵双手抱肩,露出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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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训练的时候好几个球员都在嘟哝主帅近期内会求婚的那条新闻。
尼古拉斯发现这是相当长一段时间以来,发生在自己身上最古怪的一条新闻。他准备求婚,他自己却不知道。以及,真的吗?人们这么容易相信尼克-弗洛雷斯会走向婚姻?他只当做一个笑话,没有在意。他甚至准备晚些时候给安德里亚打个电话,调侃调侃这件事,她最近总跟他抱怨八卦记者,也许这是个不错的理由让她下回撞上他们时使出跆拳道。直到,他接到表兄古斯塔沃-弗洛雷斯,也是他的经纪人的来电。
“我做了一个简单的调查,消息是从安德里亚的朋友艾琳娜那里出来的……”
尼古拉斯马上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两天安德里亚几次欲言又止。他挂断了古斯的电话,给安德里亚打了个电话。然后他跟助教胡安打了个招呼,离开了皇马城。
安德里亚坐在客厅里,她抬起头,看向男人,似乎预料到了这个场面。
尼古拉斯则冲她笑了笑。“我得马上回去。留下钥匙,你的东西我可以邮寄给你,或者交给你妈妈。告诉我你觉得哪个更适合就行。”他的语速很慢,声音没有丝毫怒气,仿佛在说一件平凡的小事。
安德里亚觉得受到了侮辱。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毛病?他约了她在他家里见。说这么几句话把她赶走,他把她当什么?!早晨的时候他还亲昵地叫她美人儿、宝贝儿。
“……我很抱歉我动了你的东西,但你不觉得你应该告诉我克里斯汀不仅是你的前女友,还曾是你的未婚妻吗?或者她不是,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之,你们差点订婚了!不然不会有那枚戒指。”
尼古拉斯觉得好笑。“安德里亚,你不该动我的东西。”显然她不可能是无意中发现的。
“你会告诉我吗,尼克?如果,如果我直接问你跟克里斯汀……”安德里亚一瞬间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
“你不该动我的东西。”尼古拉斯不耐烦地打断了安德里亚的话,他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
“你知道吗?你就是个混蛋!如果你动了我的东西,我根本不会这么对你。”安德里亚狠狠瞪着尼古拉斯,她从沙发上猛地站了起来,她掏出钥匙扔向茶几,带着刺耳的吱嘎声,钥匙从茶几滑落到了地板上。“我以为你想谈谈,如果你已经决定分手,为什么约我过来?”
“我认为在电话里分手对你不尊重,而且我的钥匙在你那里。”
安德里亚大笑两声,觉得荒谬至极。“现在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克里斯汀离开你了!或者拒绝了你的求婚,无所谓,你真的是个混蛋!”
“我知道。”尼古拉斯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
也许是错觉,安德里亚觉得那怪异的笑容里还夹杂着怪异的哀伤。“扔了我的东西就行,不用还给我了,混蛋!”这是安德里亚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尼古拉斯回皇马城的路上想起一件事,那时候他擅自拿走她的钥匙,她耿耿于怀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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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5日,周日下午,安菲尔德。
中场休息,客队更衣室。陆灵紧皱眉头。
这场比赛,上半场进行到第21分钟,坏运气就降临了。
那本来是QPR旧将勒马尔主罚的任意球,打在人墙后又落回法国人脚下。勒马尔拿球便突,QPR人墙中的一员菲尔马上扑过去,被灵巧的勒马尔晃过。菲尔转身就是蛮不讲理的一脚,直接把勒马尔放倒在地。
裁判鸣哨,指向点球点,并向菲尔出示了红牌。
这个判罚QPR的球员在场上争了很久,就连一贯冷静的伊恩和本杰明都加入了,派崔克则一直拽着看上去随时会揍谁一拳的菲尔。
终究无济于事,菲尔啐了好几口吐沫下场。一线队教练达里尔陪他走进了球员通道。在那之前,陆灵过去拽着菲尔的手臂挡着嘴巴说了句话,“不是你的错,但我们之后得谈谈。”菲尔那时看着她,愤怒已经在他眼里消失,但目光涣散,他点了下头。
之后汉斯扑出了库蒂尼奥在十二码的劲射,但萨拉赫随后跟进把球补入。
十人迎战的QPR,在上半场剩余的时间里进行了严密的防守。大家的体力尚在,但显然消耗程度远高于对手。
旌旗密布,歌声与呐喊声震天的KOP看台给了客队重大的压力,这种压力令人难以喘息。尤其,波切蒂诺的球队,从来都是侵略性极强,比之克洛普的那支红军有过之无不及。
好在,现在比分还只是0:1。而如果这场无法拿下,就要将榜首位置拱手送给切尔西了。蓝军已经在之前5:0大胜了狼队。
陆灵再次环视了一圈更衣室。
十人应战的情况下,只能最大化使用派崔克-安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