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巴赫迈尔习惯早起,无论是在赛季中期还是假期。汉斯喜欢有规律的生活,恰如有些人喜欢没有规律的生活,比如菲尔-沃伦。汉斯也喜欢纪律性,跟他完全相反的依旧是菲尔-沃伦。
汉斯可以吃完全没有任何味道的鸡胸肉,菲尔不行,菲尔一定会偷偷蘸点酱,哪怕是低脂的,聊胜于无。
在爱丽丝的球员体检报告里,汉斯的体脂率从赛季开始到赛季结束都是基本恒定的,而菲尔是最不恒定的。
所以,这天早晨,当汉斯到达新女王公园之后发现他碰到的第一个队友居然是菲尔时,可想而知,德国人有多惊讶。
他惊讶的神情持续了好几秒,眼睛一眨不眨,完全没有顾及菲尔晃来晃去的脑袋。
“哟汉斯,你他妈来的可真早,你也跟我一样一晚上没睡吗?”
然后,汉斯闻到了酒味。他后退了一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菲尔连忙捂着嘴呼了口气,闻了闻,他妈的不难闻啊。
“你别想骗我,巴赫迈尔,我出门前漱了好几次口。”
“真可惜。”
“我他妈也洗了澡。”菲尔说着又揪起自己的衣袖闻了闻。
“你闻上去就像掉进酒桶里一样。”汉斯摆了摆头,“你最好离老板远一点,如果你还有脑子。”他说着往更衣室走。最后一轮英超结束以后,光顾着夺冠庆祝,他好像还有一些东西放在更衣柜里,没带回去。
菲尔跟了上去,“汉斯,你每天都起这么早吗?你是怎么办到的?我是说,如果有姑娘在你床上呢?”
汉斯也不回头,“那又不会改变什么。”
“当然会!”
“我跟你不一样。”
“上帝,你真无聊。”
“我认为我很有趣。”
“你自己认为不算数,有女孩儿说过你有趣吗?你这么无聊,就算没有那个西班牙人和派崔克,老板也不会喜欢你的,再加上你是他的球员……噢,对了,派崔克-安柏,为什么派特拥有一切,天赋、漂亮的脸蛋……还把全世界最性感的足球教练给睡了……”
汉斯突然转过身,菲尔差点撞到他身上。
“你生气了?嘿,巴赫迈尔,又不是我睡了老板,你应该找派特算账!”
“我从小就被教育说话做事前多思考,所以,如果现在我朝你扔一坨屎,请相信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什么?”菲尔愣在原地,“你他妈什么意思?”
“不好笑吗?”汉斯皱了下眉,“我在Instagram上看到的。”
“汉斯,你是在尝试向我证明你不是个无聊的人吗?噢我的天……哈哈哈哈……”菲尔正准备拍汉斯的肩膀。
汉斯又转回了身,“不,我是真的想朝你扔一坨屎。”
菲尔拍了个空,差点摔倒,他连忙追上去,嘴里一直在叫嚷,前面,汉斯推开了更衣室的门。
“哟,巴赫迈尔……”菲尔站在汉斯身后,也看到了门将看到的。
有一个人,比他们到的还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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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柜前并没有悬挂球员们的球衣。那里现在空空如也。
陆灵靠着按摩台。按摩台有些像牙医诊所的椅子,很厚重,但也很舒适,升降自由。有时候,中场休息,她在讲战术,理疗师和队医就在这给需要按摩的球员进行按摩。有些球员会听的很认真,有些球员,例如子翔、菲尔,你会觉得他们快趴在按摩台上睡着了。
她的眼睛重新投向U型更衣柜。
第一个柜子的主人是汉斯-巴赫迈尔。从汉斯转会QPR,他缺席的主场比赛屈指可数。他的球衣总是在比赛日挂在那里。他旁边的柜子是子翔的。比赛结束后,总能听到从他的柜子边发出音乐声,那是他的手机,有时候,他会跟着唱,更多的时候是在跳舞,莱昂这时候就会加入他。子翔喜欢的歌跟派特喜欢的有重合,派特还在的时候,偶尔也会跟子翔一起闹。不过,派特总是很酷的样子——子翔就会嘟囔“他妈这里既没有美人儿,老板别介意,又没有球迷,你就不能不装了吗”。子翔旁边的柜子是约翰的。这个北爱尔兰男孩儿一开始只有手臂上布满纹身,后来整个上半身都是,陆灵打趣过,他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把大腿纹满了。约翰说别忘了屁股,据他自己说,他准备在屁股上纹他的新女友的名字。陆灵想,祝他好运。约翰旁边的是格伦,更衣室里最安静的家伙……
她能记起的细节太多太多,她甚至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生日,他们女友的名字,他们喜欢的音乐类型,他们谁更喜欢吃鸡肉,谁更喜欢吃牛肉。
尼克说她会笼络人心,但她知道,不仅如此,她真的很爱这些男孩儿们。
她听到推门的声音,以为是清洁人员,回头说:“早安……”她有些讶异,又接上了名字,“汉斯,菲尔。我可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早。”
她又想起来,菲尔的确很喜欢KitKat,她在他的更衣柜前看到过包装袋,尽管他根本不承认那是他吃的。噢,菲尔菲尔,偷偷用她的淋浴间,还在里面刮毛……
他是所有男孩儿里面最让她担心的。她离开以后,新的主帅会喜欢他吗?他是个好球员,至少在合适的环境下,他可以是。如果提姆任职的话,她倒是不用担心,但是内特似乎并不属意提姆。
而汉斯,他会在这个夏天离开QPR吗?
陆灵把目光从两位球员身上移开,站了起来。
她真自大,她凭什么认为有的球员会因为她的离开而想离开呢?她又凭什么认为新的主帅会不喜欢某些球员呢?
世界不围绕尼克转,也不围绕她转。这才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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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老板。”
“早安,老板。”
汉斯和菲尔一前一后跨进了更衣室。主教练穿了一身黑色正装,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
她往他们那边走去。
还没走近菲尔,陆灵就闻到了酒味,但不等她开口,菲尔就喊道:“老板,你闻上去像掉进了酒桶!”
汉斯撞了菲尔一下。菲尔嘀咕,“你干什么,汉斯,我在说事实。”
汉斯翻了翻白眼,跟主帅说,“那是我刚才说他的话。”他的声音很温和,带着陆灵熟悉的德国口音。
“你告密!”菲尔瞪着汉斯。
“我有鼻子。”陆灵觉得好笑。
“不,老板,那是你身上的味道!”
“我或许喝了酒,或许还有些宿醉,但是我不蠢,菲尔。”陆灵拍了下菲尔的手臂,“好了,你不用紧张,我不准备训你。”
菲尔夸张地拍起自己的胸口,“感谢上帝。对了,老板,你怎么来得这么早?难道我记错时间了?”他又去看表,又叫汉斯,“巴赫迈尔……”
汉斯在开自己的更衣柜,他一边拿出自己的东西,一边跟菲尔说:“你不要一会儿叫我汉斯,一会儿叫我巴赫迈尔,你选一个叫,然后只许叫这个!”
“你没记错,菲尔。我昨晚没睡。”陆灵道,“游/行之前我跟教练组有个短会。”
汉斯转过头,关心地问:“你还好吗?我很遗憾你父亲的事。”
菲尔连忙接道:“我也很遗憾,老板。”
陆灵冲两个球员笑了笑,“谢谢。”她呼了口气,看了一眼时间,“提姆可能已经到了,我先去楼上了,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汉斯和菲尔异口同声。
“嘿——”
汉斯和菲尔看向主帅。
“谢谢你们,过去的那个赛季你们的表现非常棒,我可能说过很多遍,不过我想再说一遍也无妨,一会儿我可能还会说。”
菲尔说:“老板,我不介意,你可以一直这么说,我很乐意听到你这么说。”
“谢谢你,你是最棒的那个。”汉斯微微笑了。
陆灵也露出微笑,她冲他们点了下头,走出了更衣室,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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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斯,你有没有觉得她今天很奇怪。”菲尔躺到了按摩台上,翘着腿,“她居然没因为我喝酒而训斥我,当然,有可能因为她自己也喝了一晚上,所以……但是仍然太奇怪了,她刚才的样子,就好像,就好像……”
“好像她在道别?”汉斯默默接道。他没有停止整理自己的更衣柜。琐碎似乎太多了。
菲尔没吭声,汉斯几乎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菲尔的低声咒骂,“F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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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姆听完一直用手抵着鼻子。
“拜托,你别跟要哭似的,提姆。”陆灵摇了摇助教。
提姆把手放了下来,苦笑,“不,不是,你知道我根本没有流泪这个功能,莫妮卡甚至威胁我如果她告诉我她怀孕了的时候我不挤两滴眼泪出来她就让我睡客厅。”
“噢,你们准备要孩子了吗?”
“我们讨论过,可能会再等等。我也不知道,老实说,我有点没准备好。”
“你永远不会准备好,直到你……”
“嘿,克里斯汀,你真的想在现在聊这个?”
“你开始的。”
“抱歉。”提姆抓了抓脑袋,“……我今天早晨起床还想着游/行结束以后要跟你谈谈几个球员的问题,开车过来时碰到好几个红灯,等红灯时我又在想,也许应该等你父亲的葬礼结束再跟你谈这些,快到球场时我又觉得,不如等你度假回来……现在你告诉我你要离开俱乐部了……老实说我不是很惊讶,我只是有点意外你确定了才告诉我,我以为以我们的关系,你会在有这个想法时就告诉我。”
“你生气了?”
“有一点。”提姆叹了口气,他看向她,她的眸子乌黑乌黑的,里面满是疲倦与悲伤,“可我又觉得不应该生你的气。一会儿开会就是说这个,是吗?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球员们?”
陆灵盯着地毯,沉声道,“开完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