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带上门,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抓了抓黏糊糊的头发,摩擦着黏糊糊的指尖,无可奈何。感谢她的球员和她的教练组,她刚刚洗了一个很美好的香槟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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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前。
更衣室的门没关,陆灵刚走进去就看到一排香槟倾斜45度角对着她,另外几个“枪口”是俱乐部的摄影师和摄像师,也都把镜头对准了她。她转身就想往外跑,菲尔和汉斯很默契地把更衣室的门口给堵住了。汉斯本就像是一堵墙,再加上菲尔,看在上帝的份上,她就算是打职业橄榄球的估计也冲不过去。
这两个小子击了下掌,然后冲她露出虚假的并不友善的微笑。
她摊了摊手,扭过头,“噢拜托,男孩儿们……”
她话没说话,人造香槟喷泉汹涌而来。
香槟的味道,胜利的味道从头到脚。
在她面前蹦跳着的球员们、同事们让夺冠的真实感更加强烈了。还有笑骂声,咔嚓声,还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克里斯汀、克里斯汀”。
她不记得她从哪个球员手里抢过来一瓶香槟,对着嘴喝了一大口之后,也开始喷身边的每一个人。
她不记得是她自己还是子翔,不小心打翻了英超冠军奖杯,所有人都一惊,有人抱在怀里以后又继续闹了起来。
……
“合影!合影!他妈的都过来!都脱光了!好了好了,我知道,老板不用脱!!”
“你就是想秀你的六块腹肌!肌肉男!”
“摄影师呢?摄影师!!”
“妈的,我一会儿还有好几个采访,快点!还缺两个人,菲尔,你去看看,那俩个蠢蛋在淋浴间做什么呢?!”
“他们在撒尿!”
“撒尿还一起!让他们快出来,一会儿再亲热!”
“我他妈刚洗完澡,又被喷了一身,谁他妈喷我的?”
“好像是老板!”
……
****
一个小时前。
这奖杯真他妈大。陆灵想。有人跟她说过,这奖杯接近四石重(25公斤)。
现在,肩部缠着绷带的伊恩,用一只手,跟球队的名义第一队长內德姆一起,把它高高举向空中。领奖台上大家已经吼成一团,而在偌大的新女王公园中央,蓝白色的彩带喷发,焰火腾空而起。
四万人疯狂的欢呼声响彻整个球场。
接下来,每个球员都把它高高举向空中。
轮到菲尔了。约翰笑着把奖杯交给他,还说了句,“蠢蛋,别他妈的摔了。”
男孩儿们满头都是蓝白彩带,嘴里还有金色碎片。菲尔啐了一口,然后亲吻了一下奖杯,高高举起。
这一年,真他妈的难以置信。
最后,那银色的、已经镌刻上“女王公园巡游者”字样的、带着王冠的巨大杯子被交到了主教练的手里。
“女王的蓝白军团!”
陆灵举起奖杯的时刻她的心脏似乎停跳了半秒,而全场的欢呼达到最高点。
这个瞬间被无数摄影师拍摄下来,无疑这将在稍晚时候成为全球各大新闻媒体体育版的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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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小时前。
陆灵被球员们抛向了空中。一下,又一下。
她提心吊胆,脑子里首先想的是,幸亏穿的运动服。
然后她开始享受这种感觉,蓝天变得更近了。
记者们总喜欢说“天空才是极限”。
天空才是极限。
她闭上眼,听到欢呼声。
他们真的赢得了这个赛季的英超冠军,这不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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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陆灵在更衣室门口坐了下来,靠着墙。她忽然意识到,她手里始终抓着那瓶香槟。她拿高看了看,还剩下一点,足够喝了。她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真是香醇。
更衣室的门又开了,提姆原本没看到她,但下一秒,助教发现了坐在地上的主帅。
“嘿。”提姆惊讶地打着招呼,“我以为你躲到哪儿淋浴换衣服去了。”
陆灵拍了拍身边的地板,“坐!”
提姆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他穿着西装,没有她穿运动服那么方便,裤子崩的有点紧,他看上去很不自在。
陆灵瞟了他一眼,说:“你知道就算你今天裤子开了也没人嘲笑你,对吧?”
“是,谁他妈还有兴趣管这个。”提姆说着冲陆灵伸了伸手,是要香槟的意思。
陆灵递了过去。提姆于是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
“你看上去真狼狈。”喝完,助教笑着说道。
陆灵把后脑勺靠在墙上,盯着天花板,安静地笑了笑,尔后慢悠悠地说:“我上一次这么狼狈,好像还是尼克的助教。那天我们从英冠升级。”
“噢,美好的一天?”
“应该算吧,那时候,尼克、派特、洛夫图斯路球场都还在。”
“为什么我觉得你有点伤感?”
“相信我,绝对没有,只是想起过去的一些好时光罢了。”
“那你是有点遗憾今天这么美好的时刻有一些人不能在这里跟你分享?”提姆说着又喝了一口,“很显然,尼克不可能分享到你的感觉。派崔克可以,但他远在巴塞罗那,而你们的关系也没有以前亲密了。还有一个人,你爸爸……你应该给他打个电话。”
陆灵偏过头,看向提姆,“我会的,一会儿就打。提姆,你真是什么都知道,是吗?那你也应该知道,什么都知道的人有时候很讨厌。”
“那我就当一回讨厌的家伙吧,只要你不罚我钱就行。”
“我的天,我这是在跟菲尔说话吗?”
正说到菲尔。
菲尔拿着一瓶香槟踉踉跄跄地从更衣室里出来了。
他一低头,看到坐在地板上的两个教练,表情无比夸张,大喊道:“Holy**,这里还有个地板派对!”
陆灵低声说:“闭嘴,坐下,或者滚进去!”
菲尔冲更衣室的家伙们假笑了两声,“我好像喝太多香槟了,我去撒尿!”有人马上在里面接话,“我们淋浴间有厕所,菲尔,你他妈忘了吗?你是要去客队更衣室尿吗?你最好祈祷他们已经走了,要不然你被揍我们可不去帮忙!“菲尔一边掩上更衣室的门一边冲里边咆哮,“谁他妈要你帮忙,我他妈一个人能把南安普顿全队都揍趴下!”
菲尔关好门,嘿嘿笑了两声,老老实实坐到了提姆身边。
“所以我们能叫个披萨吗?或者让餐厅送点吃的过来,如果我们要开始这个秘密的地板派对的话。”
“谁说这是地板派对了?谁告诉你这是秘密?”陆灵瞪了菲尔一眼。
菲尔努努嘴,“那老板你刚才声音那么小。”他又故作嫌恶地看了一眼主帅,“我必须得说,老板你这副模样真的很像周五晚上从夜店走出来的bitch,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捡回家……我是说虽然你穿着运动服,当然,你还是很漂亮……”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陆灵打断了菲尔,“你看上去也不怎么样,我想你头上又是发胶又是香槟,听我的,离火远一点,除非你想玩一出头着火的超级英雄什么的。”
“路易斯先生,老板今天话很多,而且还在尝试说笑话,这太诡异了!”菲尔撞了撞提姆。
提姆憋着笑提醒陆灵,“克里斯汀,菲尔不太习惯你这幅模样,赶紧说说那张红牌,他不被你训一顿,今晚肯定是睡不着的。”
陆灵喝了口香槟,冲菲尔挑着眉,“是这样吗?菲尔。”
“说到这个,老板,后来我想了一下,那张红牌……”
更衣室的门再次开了。
这回走出来的是爱丽丝和汉斯。
爱丽丝睁大了眼睛:“该死,这里真的有个地板派对!”
“闭嘴,关上门,坐下,或者离开。”陆灵笑呵呵地吐出几个词。
爱丽丝点点头,又冲汉斯重复了一遍陆灵的话。
汉斯听罢愣了愣,之后面无表情地走回了更衣室。
爱丽丝坐到地板上,晃着脑袋说:“这德国小孩儿真是不喜欢跟人说话……”
队医话没说完,更衣室的门又开了,汉斯拿着一大满瓶的香槟走了出来,关上了门,坐到了地上。
所有人都大笑。
爱丽丝耸耸肩:“所以我们是不是该叫点派对食物,毕竟这看上去越来越像地板派对了。”
菲尔一边起身一边摸了摸口袋,“我这好像有几镑,那边有个自动售货机,要不我去买几个KitKat……”
陆灵问爱丽丝:“他们在里面干嘛呢?”
提姆说:“我要一包薯片,随便什么口味。”
爱丽丝看了看汉斯,让汉斯说的意思。
汉斯叹了口气,“他们在比谁的dick更大,伊恩不愿意脱裤子,现在他们都在扒那个只有一只手能动的家伙的裤子。”
“我猜子翔是第一个去扒伊恩裤子的。”提姆笑着说。
菲尔听到这段对话已经折回来往更衣室走了,嘴里还振振有词,“比这个怎么能少得了我,得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大尺寸!老板不在里边对吧,我不是说克里斯汀,我是说小劳伦斯,据说他……”他已经走进了更衣室。
陆灵揶揄了一下提姆,“你不进去参与一下?”
“Fuckno!!我不是二十来岁已经超过十年了,那帮该死的蠢小子们!!”
陆灵哈哈大笑,“更衣室真是个雄性荷尔蒙过剩的地方。”
“你一进去他们就老实了。”爱丽丝喝了口香槟,“让他们闹吧,他们这个赛季都很努力。”
“是啊……神奇的赛季!”陆灵还想继续说,她的手机震了起来。
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她拿出了手机。
汉斯、提姆、爱丽丝都盯着她,没有人吭声。
她低着头,看着手机屏幕,说:“是医院打来的。”
她没有马上接,她的手已经开始抖,她知道,是那个时候了。
她摁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到了耳畔,她的泪水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