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崔克站在阳台上看到那辆车开走，他又把目光投向对面，缇娜还在看着那辆车。他转过身，等他走到卧室，床上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了起来。

【我暂时不会离开，至少打曼城那场，我依然会是你的主教练。】

男孩儿盯了一会儿手机，才慢慢输入几个单词。

【这还不够。】

****

QPR更衣室的气氛复杂怪异。对阵热刺的胜利已经过去了两天，无论是球员还是教练们都已经投入到了下一场联赛的准备当中。

而对于陆灵来说，她面临着一个问题。

是继续使用上一场的奇特阵容，还是回归正常阵容？老球员们担心前者，而新球员们担心后者。

很多主教练喜欢在一场实验性的胜利之后沿用之前的打法，也有的主教练喜欢在一场实验性的比赛之后继续换阵容，无论胜负。

陆灵基本可以肯定自己将不会沿用对阵热刺的同样阵容和战术。曼城与热刺是截然不同的两支球队，佩普-瓜迪奥拉也与毛里西奥-波切蒂诺差异甚大。她可没有那么死板。

更衣室的怪异气氛她当然能感觉到，但是直到周五之前，她都不准备表态。事实上，让很多球员觉得自己的位置有威胁，对于他们在训练当中的努力和认真程度是有好处的。

今天的训练课进行的不错，她一开始只是在场边站着，后来也走进了球员当中。

队长内德姆-奥诺哈也回归了训练，他与陆灵之间的气氛还有些尴尬，两人并不交谈。

内德姆望了一眼比自己小的女教练，眼神阴郁。他有些没得选择。球队里的大部分球员，尤其是年轻球员是很支持她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可以被随时抛弃的那一个。他虽然是元老，可远远没有像约翰-特里在切尔西更衣室里那么高的地位和话语权。如果他的能力，不可被抛弃还好，可现在看上去——能取代自己的年轻球员，似乎也是有的。

内德姆扁了扁嘴，耳边的笑声有些刺耳，他无力地把球随便给了出去。

落在了派崔克脚下。

派崔克接球以后停了一下，他抬眼看了一眼正在跟伊恩说话的缇娜。忽然给了过去。

她的脚法，他最清楚。

大概比英乙替补还要差一些。

这，基本是业余水平。

陆灵刚接到球，派崔克就一个闪身过来，从她脚下轻易把球给抢走了。

QPR的代理主帅恍惚了一下，这好像是十年前在东伦敦的小公园里小派特最喜欢的游戏。

她嘿了一声，下一刻，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而派特浑然不觉，他冲她眨着眼挑着眉，怂恿她过来抢球。

“幼稚。”陆灵强作正经，说，“派崔克，你训练的时候应该认真一些。”

派崔克一眼望穿了她的想法，也不想给她造成什么困扰，他只是一时玩心起来了罢了。之后，他把球传给了伊恩。

他训练一向很认真。

训练课结束以后，陆灵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其他球员教练都在往更衣室走。身后，派崔克追了上来。

“缇娜，也许什么时候你该跟我踢踢球，我是说，就我们俩。”

陆灵偏了下头，“好让你羞辱我吗？”她笑了笑，好在现在足坛踢球不怎么样的主教练越来越多，这一点没太成为她的执教障碍，至少暂时没有。

派崔克耸了耸肩，“拜托，这才不是我的目的。”

两人都笑了。

天阴了下来，云层有些低，细细的雨丝在空中飘洒着。

快走到办公楼时，陆灵跟派崔克道别，“明天见。”

派崔克点了下头。明明住的那么近，但还是那么远。

“你还没去过我家。”

陆灵表情变了变，“我晚上回家很晚，等有时间吧。”她又推了推他的胳膊，“一般球员可不会这么热情地邀请主教练去他家。”

“我知道你回家晚，我能看到。缇娜，你也该注意休息。”派崔克抬眼看了看她，她脸色好很多，但黑眼圈实在是太明显了。

“别担心。”说着她已经走进了楼里。

陆灵一边走一边想着尼克的话，她跟派特的相处模式是不是真的应该有所改变呢？确实很少有主教练会与球员如此亲密。可是，他们之间是不一样的。

不是普通的教练与球员关系，也不可能如此。

****

一直忙碌到傍晚的时候，陆灵总算有时间吃点东西。

她啃了一口三明治，浏览了下推特，正准备关页面的时候，看到了一条新闻。她的光标在上面停了几秒，还是点开了。

图片上的男人和女人的面孔都很熟悉。他们深夜在别墅外面被拍到。两人离得很近，大概不会有人觉得他们只是朋友关系那么简单。

陆灵关掉页面，有些心烦意乱。她看了会数据报告，难以完全集中注意力。于是靠在了转椅上，闭上了眼睛。办公室里极其安静，手机在办公桌上的震动声，很突兀，也吓了陆灵一跳。

她往前倾了倾，瞥了一眼屏幕。

是他打来的。

她用右手的两根手指不断的捏着左手的食指，依旧在犹豫。

然后震动停止了。

很快，手机再次震了起来。

陆灵拿起手机，接吗？说什么呢？

她点了接听键。

“Babe...你看到了？”电话里尼古拉斯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

“是的。看上去不像是在利物浦，你专门飞到西班牙去了？”她我直截了当地问道。

“昨天半夜去的，今天上午就回来了。”

“就为了见她？”陆灵抬高了音量。那么有空，不来伦敦，去了马德里，真有意思。

“……不是，有些事情。”

“什么事情重要到你那么忙的情况下还要飞一趟西班牙？”

“以后再告诉你。Babe只要相信我就好。”

陆灵一边重新点开刚才的页面，一边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怎么相信？”

“我保证，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屏幕上写着，埃弗顿主帅深夜幽会西班牙性感模特索菲亚-洛佩斯。

“我实在想不到你半夜飞去西班牙，之后在她家门口又被拍到，还会有什么别的可能性？”

那头沉默了很久，“克里斯汀，我告诉过你，我跟她现在只是朋友，你应该相信我。”

“她是跟你上过床的朋友。你让我跟派特保持距离，也许你才应该跟她保持距离，我跟派特可没有……”

“暂时没有而已。”他很快打断了她。

“你刚才说什么？”

“总之，这件事不是看上去那样，相信我。”

尼古拉斯的话，陆灵听清楚了，但是她此刻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至少你得告诉我，你半夜飞去西班牙找她是什么事情。”

“我说了以后会告诉你。”男声也抬高了。

“那我不相信你。”

“你是不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你真的觉得……”他几乎是低声吼道。

“觉得什么？”

“算了。”尼古拉斯也深吸了口气，“我最后再说一次，我昨晚没有跟索菲上床。”

“那你半夜去干什么呢？”

“你为什么一定要现在知道？”

陆灵觉得很可笑，尼克的问题太可笑了。

“你很荒谬。”说着她挂断了电话。

尼古拉斯也没再打过来。

这是他们在一起之后，第一次吵架。是否还会有第二次，陆灵还不知道。

他真的出轨了？明明前天离开的时候，他们还难舍难分，难道他都是在演戏？

她不想再去想这个问题，她还有一场大战需要准备。

她给自己开了瓶红酒，也许酒精能帮她集中注意力和忘记烦恼，她的心情实在是糟透了。

午夜。

陆灵喝了半瓶多红酒。肯定没办法开车回家了，她想，也许就在这儿睡一晚吧。对阵曼城的比赛的准备工作，她之前做了很多，但她必须承认过去的几个小时效率极低。

走廊里有很轻很轻的脚步声，陆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微微有点晕。

派特的出现，一点儿也不让她奇怪。她甚至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晚来哈灵顿。

不过男孩儿还是自己说了，“看到了那条新闻，一直没有看到你回家，有点担心。”

“我们回家吧。”她说着就往外走。

她需要一个好的睡眠，忘记这件不愉快的事情，然后把所有精力放回到备战曼城中去。但是坐在派特的车里，她满脑子都是尼克跟索菲亚在一起的画面。每次想到，她都会提醒自己不要去想，可就是止不住。

这个循环让她原本就在翻腾的胃更加恶心。

不过，她只是恶心，不想呕吐。

一路上，陆灵一句话也没有说，派崔克也沉默着。

终于到了家。

派崔克停好车，去另外一边扶她。

其实陆灵已经清醒了，半瓶红酒于她而言，实在不算什么。

她从车里下来还微笑着，“谢谢你，派特，晚安。”

晚安刚说完，陆灵发现自己没带钥匙。噢，事实上，她什么也没带，没带钥匙，也没带手机。

“去我家吧。”派崔克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