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丰真讨厌。
沈昭昭想了一路,都没有想通他的心思。
明明拒绝了她,却又和他纠缠不清。
明明对她那么恶劣,却又时不时的展露温柔。
明明口口声声说要和王琬成亲,却又另一方面不允许她接触别人。
什么都是他。
他凭什么啊?
想到两世,同一个男人如此大的差距,她的心理落差不可谓不大。
马车停到沈家门前的时候,沈昭昭的心情还是很低落。
她下了马车,也懒得说话,径自往府上走。
才刚走到前院,就听见正厅里哭哭啼啼。
沈昭昭这才打起精神,平静的看过去。
正哭的不可开交的,除了沈安安还能是谁?
她窝在杜思仪怀里,气急败坏的道,“要是萧绎哥哥有什么好歹,我可怎么办才好啊?那公子丰也欺人太甚了,只是玩个蹴鞠而已,他凭什么那么打萧绎哥哥?”
杜思仪人在府上,不过蹴鞠场上,陆景丰用球砸萧绎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京城,里里外外的人全都在议论这件事呢。
“行了行了。”杜思仪能说什么,陆家的权势在那里摆着,而且陆景丰事后叫人处理了这件事,萧绎都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她家女儿在打抱不平什么。
她劝说他道,“公子丰性子阴晴不定,谁知道他今天又发什么疯,还好当初没有让他选中你,不然的话,你以后可有的好日子过了。你别哭了,萧绎不是没事了么?你这么哭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给他哭丧呢!”
沈安安一听,也觉得晦气,赶紧抽抽噎噎的止住了哭泣。
她抬头就见站在院中的沈昭昭,正盯着自己看。
“看什么看?”沈安安凶巴巴的道,“沈昭昭,你是不是今天在看我的笑话?”
“我没有。”沈昭昭哼笑了声,“你有被迫害妄想症吗?今天的蹴鞠比赛上,我和王妃聊的火热,哪有空去看你出丑?”
“你!”她提到王妃,让沈安安狠狠噎了下。
这个死贱人,不就是不知怎么被王妃看进了眼底吗?
还真是狗仗人势,摆起谱来了!
但是王妃背后有王爷罩着,那更是个惹不起的主。
沈安安可不想自找麻烦。
她换了个话题,上一刻还在生着气,下一刻人已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沈昭昭,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啊,说起来巧了,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到卫公子和公子丰一起乘车回来,居然没有带你!”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今天早上你可是卫公子接过去的,怎么,卫公子这么快就不喜欢你了?”沈安安一提到这个,就无比兴奋,“我说什么来着,卫公子怎么可能会对你有真心,无非就是玩玩而已,这不,人家玩腻了,就把你扔在那里,让你自己回来了。”
沈昭昭看她摇头晃脑的样子,只觉得愚蠢。
她本就因为陆景丰的事情,而心烦意乱。
这会儿压着的火,隐隐约约的往上窜。
她哼笑了声,“谁说我是自己回来的?”
“不然呢?”沈安安道,“这么快被抛弃了,我能理解你不愿意承认,不过,现在都是咱们家里人,你说出来,我就是笑话笑话你而已,你撒什么谎?”
“那可真不巧了,我还真不是撒谎。”沈昭昭缓步走了过来。
她微微扬着下巴,不知道为什么,那张本就明艳的脸蛋,此时此刻看起来,却莫名多出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魅力。
撩人的很。
就连同为女子的沈安安,都忍不住在心里暗骂狐狸精。
狐狸精沈昭昭走到跟前,朝着杜思仪福了福身子,才不紧不慢的说,“就在刚刚,我乘坐了马车回来,对了,你知道是谁的马车吗?”
“呵呵!”沈安安不信,“别卖关子!难不成你还能坐上王爷的马车?”
“啊,那倒是没有,王爷的马车,没坐上,但是……”她笑盈盈的歪了歪头,“王爷弟弟的马车,我却坐上了。”
“公子丰?”沈安安更觉得她在说梦话,不屑的冷嗤道,“沈昭昭,你吹牛也不打草稿的?公子丰在赏花大会上,明确表示过,不喜欢你,他对你那么厌弃,又怎么会让你坐马车?”
“他说讨厌就讨厌?”沈昭昭眼前似乎浮现出那个讨厌男人的嘴脸,“不知道男人的嘴是最不可靠的吗?你等着看吧,他现在说不喜欢我,说不定哪天爱我爱的不可自拔,非我不娶呢!”
“……”
沈安安哈哈大笑,“你疯了吧?人家公子丰马上就要成亲了,你少做梦了。”
沈昭昭瘪了瘪嘴,“不信等着瞧。”
她说完也懒得再跟她辩解,又或许是因为她对于自己说的话,也没有多少信心,所以越发烦躁,头也不回的往后院走。
沈昭昭走后,留下了一脸不屑的沈安安。
她瘪瘪嘴,对着杜思仪道,“娘亲,这沈昭昭怕不是发癔症了吧?再者说了,那陆景丰性子阴戾不定,有什么可值得喜欢的?还是我的萧绎哥哥好。”
“你管她那么多做什么?”杜思仪比她通透,“眼下你只需要看好你的萧绎就好了,至于沈昭昭,愿意做什么做什么。你爹现在因为卫公子的原因,正看好她呢,不过依我看,不管是卫公子还是别的公子,她怕是都搭不上,到最后只能被你爹爹舍弃。”
“反正她这辈子都比不过你,你就别天天跟她斗嘴计较了。”杜思仪再三提点道,“作为大家闺秀,你就应当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不然等你嫁到萧家去,会落人闲话的。”
沈昭昭这辈子永远都比不过她。
这句话让沈安安心里舒坦极了。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乖巧又甜腻的叫了声阿娘。
因着杜思仪的安慰,沈安安着实开心自信了两天。
她为了做好大家闺秀,趁着萧绎受伤的缘由,日日往萧家府上跑。
萧家的长辈们,见她如此挂念着萧绎,对她都非常满意。
这更让沈安安胸有成竹。
做萧家的准儿媳妇,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萧绎这几天,和她的关系飞快发展。
他会对她说情话,还会吻她,还会同她说婚约的事。
只要等他金榜题名,他就会来提亲,娶她过门。
沈安安被哄得眉开眼笑,觉得人生圆满了。
反观沈昭昭这两日,基本上闭门不出。
卫驰也没有再来找她。
好像她是被抛弃了一样。
而实际上沈昭昭确实表现的很颓废。
她整日在床上躺着睡觉,连饭都不怎么吃。
整个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沈安安越发断定,她的卫公子怕是要泡汤了。
村姑就是村姑,长得好看又怎么样,不还是命不如她?
沈昭昭越是不高兴,她就越是高兴了。
然而谁知道,事情的转变来的这么快。
她前前后后还没高兴到五天呢,王府里便来了人传信儿。
说是王妃明天邀沈昭昭到府上一聚。
得知消息的沈天辰,是最高兴的。
他原本只指望着沈昭昭,能够嫁个家世还不错的男人。
谁知道她竟然能够得到许知意的青眼。
当时在赏花大会上,许知意欣赏沈昭昭的事情,他也是听说了的,但是他那会儿并不敢太高兴,因为害怕是许知意一时的心血来潮,随意逗弄。
可如今,时隔好几天,许知意是真的又请沈昭昭去王府。
这意义可大不相同。
这是在向所有人传递一个讯息——
她是真的喜欢沈昭昭,要和她结交。
那可是摄政王的王妃啊!
如果和她搞好关系,他沈家不就相当于,间接攀上了陆廷野?
沈天辰兴奋的就差叫出声了。
等来送信的人一走,他就激动的看向沈昭昭,“昭昭!你真是爹爹的好女儿,真有出息,居然能够得到王妃的喜欢!不过,王妃明日请你到王府上,是为了什么事?”
沈昭昭没有瞒着,故意说道,“之前去蹴鞠大赛的时候,王妃跟昭昭提了一嘴,昭昭当时还以为王妃在开玩笑,现在想来,应该是真的了。”
沈天辰听的心潮澎湃,“什么事?你快告诉爹爹。”
“王妃说要替我挑选个合适的夫君!”
沈天辰先是一愣,然后笑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后根。
他连声道,“这是好事,是好事啊!”
要是能够让许知意帮忙撮合,那这门婚事板上钉钉。
沈昭昭莞尔,“的确是好事,所以女儿打算去看看。”
“好!”沈天辰大手一挥,又拨出一大笔银子,“去置办点行头。”
现在沈昭昭代表的,可是他沈家的脸面。
沈天辰也并不想让许知意看出来他苛待沈昭昭。
都知道许知意和陆廷野关系好,要是她吹吹枕边风,说他几句坏话,只怕陆廷野能把他往死里整。
沈昭昭收下了这笔银子,当天下午,就去逛了街。
她大买特买,没一点手软。
因为这几天想清楚了。
陆景丰这个混蛋,这么欺负她。
她才不再在他那里受气呢!
君既无情她便休!
让他和他的王琬好好在一起吧!
她不和他在一起,他们就都不会有那个惨烈的结局。
第二天。
沈昭昭如约来到王府。
许知意领着她来到后院。
虽然是夏天,但是后院却十分凉爽。
院子里面种满了郁郁葱葱的大树,充沛热辣的阳光,只能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漏进来,院子的一角有片小湖,湖上有喷泉,喷泉飞溅的水汽,飘洒在空气中,所以丝毫感受不到酷夏的气息。
沈昭昭觉得敬佩又新奇,这样的构造实在是独具匠心。
“是景丰想的。”许知意开口道,“他有时候想法很多,景丰之前是个纨绔子弟,我刚认识他那会儿,他还在豪掷千金呢,不过这些年,他的性子是越来越沉稳了,生意做得也越来越好。”
沈昭昭已经打定主意,不想和陆景丰再那样下去。
谁知道一过来,听到的就是陆景丰的名字。
她不想了解他的过去,那样会让她再次深陷进去。
沈昭昭垂了垂眼,“公子丰毕竟是要成亲的人了,沉稳些好。”
许知意扬了扬眉。
她特意说那番话,无非是试探她的。
虽然沈昭昭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但她还是听出了酸溜溜的口吻。
她在蹴鞠场上,看到了她朝着陆景丰的房间去。
两个人那天,是发生什么不愉快了吗?
陆景丰自从那天回来,好像就不太高兴。
福宝已经来找她哭诉过好几次了,说自家公子整日冷着个脸,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惹他不高兴了,还说那王琬姑娘不知道矜持,虽说已经提了亲,可也不能三天两头的往府上跑,惹得公子更加不悦。
他要是真心喜欢王琬,见了面欢喜都来不及,哪还能不悦呢?
许知意过了遍耳,就差不多猜出来原因。
恐怕是和她今天的聚会有关。
陆廷野请了几个朝中年轻有为的官员过来,还请了几个世家公子哥,其中就包括卫驰,邀请他们一起饮酒射箭,特意没告诉陆景丰。
但是许知意猜想着,今天陆景丰有很大可能会出现。
她和沈昭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没多大会儿,陆廷野就来了,在他身后,跟着三个年轻的男子,各个眉目好看,有清秀的,有硬朗的,还有温润的。
许知意立刻对沈昭昭眨了眨眼,“怎么样?容貌上都过得去吧?”
沈昭昭脸红了。
她前世没有过这种经历,此刻感受挺奇妙的。
许知意看到她烧红的耳朵,笑着用团扇捂住了唇,“别害羞,这些都是对你有好感的,而且也不会嫌弃你的出身,你看上哪个,直接跟我说。”
两个人正说着话,突然,青山来报,说陆景丰也来了。
许知意心中暗笑,朝着陆廷野看去。
后者却摆谱了,“他有什么事?叫他到书房去。”
“三哥。”
话音未落,熟悉而不疾不徐的男声,幽幽传来。
沈昭昭睫毛垂了垂,没去看来人,也能感受到,有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陆景丰抿了抿唇。
看到那个小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坐在那里,就火大。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和他结束关系,好投入别人的怀抱?
陆景丰咬了咬牙,呵,她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