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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收复’淮安的南下清军,留下一部驻守淮安城,大部队由南下转为东向。随行的船队在淮安通过涧河进入射阳湖,清军马步兵靠着射阳湖北岸行军,水6大军绕过了射阳湖的北头,再沿着射阳湖向东的水道往盐城进。那里的运盐河才是清军可以依靠的运输线——躲开了高邮湖这个大杀器。
盐城的复汉军爽快的退出了城池,手中存留的小万石粮食也散给了当地的百姓。**月里越来越多的苏北流民难民往盐城聚集,现在盐城的粥棚区开到了三十五个,城外难民至少有十五万人。这个大包袱让复汉军每日在盐城耗去的粮食接近千石,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数字。
现在这个‘大包袱’就扔给满清背去好了。
负责盐城殿后任务的是唐文灿营,经过当初的无锡一战后,他算进入了陈鸣的眼睛。如今固然还是一营官,却是复汉军值得信赖的自己人。
站在他身前的人叫肖长春,看面相是三十来岁,中等身材,四方脸庞,脸上、手上的皮肤都很粗糙,很像是长年在地里干活的老农,手指粗大,指甲缝里夹着污垢。他的两只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好像好几夜没有睡上安稳觉一样。
与肖长春并肩站着的那位也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可却是一个彪形大汉,至少有一米八的大个,在这个时代是绝对的长人。穿着一身短装劲裤,腰间扎着一条很宽的牛皮带;深秋时节了,天气已经挺凉的了,他还只是单衣,上身达的肌肉在肩膀和两臂棱棱地突起,透着衣服也都能看的清楚;眉梢上有着一道中指长的疤痕,红色的肉痕曲曲连连,仿佛是一条肉色的蜈蚣,却更增可了他那强悍的气魄。
粗大的辫子盘在脖子上,这人不是长,他与肖长春都没有绞辫子。国字方正脸,宽宽的浓眉下边,闪动着一对精明的眼睛,目光犀利。
“唐营官,这次咱们合作愉快。日后山水有相逢,咱们后会有期。”暗营与军队已经不算是一体的了,但是唐文灿这个营官与眼前两位暗营中人将来的岁月里是不是还有共事的时候,就谁也说不准了。
唐文灿面前这个看起来一副老农模样的肖长春乃是暗营设立在盐城站的站长,而旁边这个彪形大汉,姓魏,魏长空,是萧剑的副手,江南特科的二号人物。姓名中与肖长春到很巧合的都有一个‘长’字。他俩出现在唐文灿这个殿后部队指挥官的面前,很明显盐城里暗营已经为清军准备了一场大餐。
“二位,后会有期,你们多多保重!”清军的兵锋已经进入盐城境内了,考验暗营的时候就要到了。唐文灿营冒险在盐城多逗留了一日,吸引着清军的注意力,给肖长春和魏长空分担了不少的压力——他可是冒着被满清马队缀上攻杀的危险的。
一天的时间看似不多,对于暗营也弥足珍贵。因为这次行动是临时决定的,在丰升额点山东练勇做先锋之后才敲定下来的。肖长春和魏长空多出了一天得布置时间等于准备时期延长了两三成,两人当然感激唐文灿。唐文灿在历经了无锡之战后身上被牢牢的打上了值得信任的标签,现在前途比原先光明了许多,但也称不上什么远大,他已经四十多岁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转业让路了。多条朋友多条路啊!
看着唐文灿营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肖长春双眼变得尖锐又犀利。“魏兄弟,接下来盐城就看咱们的了。”
“我一定会宰了那个老东西。”魏长空面上浮现的全是杀气。
“行刺之事,我盐城站无力相助,但我一定帮你把清兵搞乱。”
两个暗营人物说着并不遮遮掩掩的话。他们的战场在黑暗中,真正动手的时间也在黑夜。
在他们说话的期间,冈冂镇的清军依旧在大步向盐城推进。清军的先头部队以一千绿营马队开道,然后是五千余人的山东团练,领兵之人正式山东团练大臣刘墉刘崇如。
本来满清的开路先锋的山东战场抽调的绿营的,只是丰升额在得知了盐城十多万难民流民的数字之后,急忙将刘墉请了上。刘墉也不客气,他先后两次提督江苏学政,在江苏有着一定的名声和声望。要安抚盐城的十多万流民难民不在这个时候出乱子,刘墉自是南下大军中最好的人选。
下午时候,六千许步骑清军进入了盐城,很快六七百马队旋即又从盐城径直南下,顺着运盐河追向上午才撤离的复汉军。那只是五六百人,皆步兵,无有火炮,无有火枪,披甲者都寥寥无几。六七百马队只要能够赶上,一击必胜。就跟白捡的军功一样,赢个开门红,振奋军威。鬼才会看着肥肉白白溜走呢。
带队的参将这样想,刘墉本人也这样想。
刘墉身边有足足五千山东团练,五千拿着刀枪的山东大汉会怕十几万流民难民吗?何况复汉军临走前还把剩下的小万石粮食散给了难民,这落在刘墉的眼中免不了一个邀买人心,但确确实实让十几万难民暂时有了口饭吃。
刘墉名人打起自己的命牌,坐着八抬大轿,大摇大摆的进了盐城,沿途亲随吆喝:山东诸城刘墉到。团练武装控制了全城以后,刘墉命人敞开各城门,不禁城内城外人等出入,以安人心。派出团练巡哨城内城外,张贴告示,严令法纪。
当黄昏到来,几十颗人头落地,上百人被枷后,整个盐城平静了下来。
“这老狗还真有点能耐。可惜……”可惜死心塌地的给鞑子卖命效力。
“所以他更该死。”魏长空就在肖长春身边,咬牙道:“死了这狗贼,再依计传播鞑子要拿山东团练当炮灰的谣言,我就不信山东团练还能军心稳固。”若不是孔夫子p图事件ko了当代衍圣公,刘墉现在还不见得能做上团练大臣的位置。这山东练勇中本就有不同的声音存在。只是刘墉的资本也确实很充足,孔昭焕病退,他坐上团练大臣的位置上还能勉励压制着各地方团练。
盐城一个很普通的民居中,后院大树下的石桌前坐着肖魏两人,他们面前的石桌面上铺张着一副盐城城池建筑街道的详尽地图。
但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没在地图上面,而是对着刘墉切齿。这是一条真正的好狗,入盐城不过半日时间,就风扫雷霆的镇定住了局面。这可是肖魏两人之前怎么也没想到的。
“必须城内城外一块乱!”
“我会派人的。”盐城的外面窝棚连片,多以原木为框,草席芦苇为壁,求遮风挡雨之用。流民难民防火意识差劲,即使不用他们做饭,点火烧个水烤个火之类的,都时不时有火灾生,之前复汉军在的时候,每夜都会让各粥棚的红黄马甲组织青壮巡夜,还在窝棚区添置了很多大水缸,即用来储水,以供难民引用,也用来急时灭火。
但是随着近日上午最后一支复汉军撤离盐城,整个棚户区后脚就乱的不可开交了。之前以粥棚为标志组成的简单秩序彻底被大乱,都不需要暗营潜伏的人手煽风点火,那些放在棚户区空地的大水缸,要么被砸烂打烂,要么被些强横之辈霸占,今天棚户区的人又要自己做饭,今夜里可能都不需要暗营出手,城外就会烧起火来。而暗营即使在暗中下手,也根本不会让人想到是有人故意放火,还把矛头指向他们的大恩人——复汉军。
盐城衙门里,刘墉疲惫的靠在签押房的大椅上,作为一个半百之龄的老年人——这个岁数在清代绝对是老年——从出京到山东主持团练,中间历经了与孔昭焕的多次交手,再到带领集结的团练随军南下,两三个月时间了,他就没有好好地休息过。今日抵到盐城,忙碌至今,已经是疲惫不堪。万幸,忙有所值,盐城已然安稳,就是……
“大人放心,今夜我等必严加防备!”
山东是出好汉的地方,但也是圣人之地,士林儒家在山东实力很强。如果在满清的官军里,好歹是武人领兵。那么刘墉手下的这支团练就是赤果果的文人在打仗了。他回到山东担任任团练大臣,孔家出局,刘墉靠着刘家在山东士林士绅中的名气,以及自己个人在山东的号召力,总算压制住了诸多的地方练勇。这些民团本来都是已经存在的,可他们又分散在山东各个城镇乡里,刘墉用自己家族的号召力和满清朝廷的统御力将这些民团聚集在一块,让他们相信这么做会给他们带来命运的改变,这么做会让他们取得他们梦寐以求的功名利禄……
所以当大批的团练集结在一块的时候,所有人就都现,山东的民团练勇原来是妥妥的文人领兵啊。那一支支练勇的真正主导者,泰半是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山东有好汉,可不会每个好汉都有钱有粮,搞团练没钱没粮没宗族是不行的,而山东有钱有粮有宗族的存在又有几家几户不去走读书科考线路?
这就像当年的陈氏,‘好汉’陈二宝只会是家族的打手,真真居于家族顶端的还是动脑子的陈惠陈聪陈权等。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孟子》的这句话不仅仅适用于山东,也适用于整个中国。
虽然这些文人的心思都很活,刘墉提点的地方,往往一点就透。
刘墉双眼透着精光:“盐城这个地方,白日里安定只是要的事情,重点还要看晚上,今晚作为官兵入城的第一夜则尤为重要。”复汉军盘踞盐城多日,要说他们在这个地方没有埋伏后手,那是扯淡。复汉军的暗营现在可是天下闻名!
白天山东团练稳定了盐城内外不稀奇,晚上要也安安稳稳的渡过才是真本事。
不过刘墉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复汉军的目标。大部队已经撤到高邮州的陈鸣觉得自家的士气依旧很虚,他必须用各种手段来消弱清军的实力,而刺杀刘墉,混乱山东团练,是其中最简单最具威力也最有可行性的一种!
“今夜宰了那姓刘的,这一战咱们就立了大功!”魏长空对自己的手下说。“刘墉这条老狗就是山东团练的龙头,没有了头,这近万人的团练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大家也都知道接下来一战的意义,大都督一次次退兵,甭管大军士气是否低靡高涨,反正是因为没有必胜的把握。咱们杀了刘墉,搞乱了山东团练,那就打断了鞑子一根肋骨,为接下来的大战增多了一份胜算。“
魏长空鹰一样的目光扫视着特科的手下,“一定要杀了刘墉!”
“一定要杀了刘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