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莫大师满头白发，脸色灰败，一看就是将死之相，他闭着眼睛坐在床上，如此熟人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招呼好友。

林酒走到一边坐下，上下打量着这人，孙菲菲也钻出空间，震惊的看着莫大师。

“大叔，真的是你啊？为啥啊？”明明前不久她还据理力争，说他的好话，现在可好，挨得这巴掌比拿鞋底子拍的都疼。

莫大师终于睁眼看人，见到孙菲菲表情复杂，这时林酒才发现，他的眼睛竟然是两种颜色，一面是黑色的正常瞳孔，一面却是红色，充满邪气。

当他睁开眼时，正常的身体也一分为二，一半散发着银光，代表着光明，善念，集一切美好于一体，另一边则是黑光，充斥这腐朽，污浊，有一切的罪恶欲望，两种极端却出现=在一个人身上，一体双魂，怕是不好受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林酒摇摇头，这也算是这人的现世报。

莫大师笑了笑，是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从小，我就与正常的孩子不一样，我可怜雨水毁灭的蚁穴，被猫吃掉雏鸟，生病的朋友，以及死亡家人，我时常在想，生命怎么可以这么脆弱，为什么要适应天地规则，为什么人的归处要是死亡？”

“直到捡到那本秘法，仿佛打开了我新世界的大门，尤其得知我们莫家祖上出现过国师，这秘法是家传之物，我更坚定接受这本秘法，我想，有了普通人没有的能力，我一定能够帮助更多的人，改变这个世界...”

莫大师浑浊的眸子流下眼泪，惨杂着猩红。

“我只参透半本秘法中的一部分，我的世界不一样了，我能看到大街上漂浮的灵魂，人身上不同颜色的气运，那一刻我兴奋极了，我迫切想快点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学有所成，可我完全忽略了区分善恶...”

“所以你救了个坏人。”

莫大师点点头，“是的，我救了一个恶人，明明我看得出他的灵魂很肮脏，可当他奄奄一息向我求救时，我还是救了他，将他送进医院...”

“当时学校要月考，我被家人强行押在家里看着学习，还没等出去见他，就有警察找上门，我这才知道他是个通缉犯，他害死了不少人，这次在医院也害的一死一伤，你知道当一个自以为自己做了好事的人，听到间接伤害了无辜人，这对他的打击有多大吗？可这还不是全部，因为那个我救下的人，他想恩将仇报。”

“可惜，他低估了他恩人的厉害，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以为我就是跟个弱鸡似的小孩，他把我带到没人的地方，他想杀了我，可最终却是被我反杀，我召唤鬼魂，让他死在厉鬼撕扯中，死在恐惧中，死在绝望里，我以为第一次杀人，我会害怕，可没想到我会激动，会开心，我把这些当成了为民除害，是为了给那枉死的护士报仇。”

听到这儿，林酒也猜出来了，看来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恶念觉醒，灵魂也在分裂。

“再后来，我改变了自己的标准，只要是肮脏的灵魂，我一个都不放过，可是，呵呵呵，可是，呵，当真是老天也在逼我...”

再次回想，莫大师也依旧记得那些人的谩骂。

“那个人，我害死的明明是个身上背负数条人命的坏人，可当我躲在人群中，却清晰的听到，那些人对我的谩骂，可明明我杀的是坏人，明明他也杀了那么多人。”

“后来我才知道，他哪里是坏人啊，不过是个可怜的父亲，不过是个冤屈无处诉的可怜人，他杀的人也都是为了报仇，那些恶人奸杀了包括他的女儿在内的五个女孩子，却因为他们家里有权有势，没有得到法律的制裁，这人为了报仇，用另一种方式结果那些恶人，而我，而我，只因为用眼睛去判断善恶，就再次做错了事。”

莫大师长叹一声。

“我的思想受到冲击，我将自己关起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想自己想明白，可我还没有理清楚，家里却出了问题，我的母亲得了绝症，是以她名字命名的恶性肿瘤，明明每年都会体检，可就一次昏倒，再检查就是后期，没人知道为什么，可我猜到了，这是报应，是我做错的事，得到的报应，可报应为什么要报应在我的母亲身上，她那么爱我，她那么善良，她做了很多好事，可就是因为我，是我害死了她。”

听到这儿一人两鬼，哦不是，外面门口还有个贴墙角的人，两人两鬼心情都很复杂，果然，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我不敢想如果我继续下去，对家人的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那时候我的小侄女刚出生，可我又放不下，终究一切败给了执念，在母亲下葬后，我选择断亲，选择离开家，留了信件，表明我不喜欢他们制止我修炼，我厌恶他们没完没了的控制欲。”

林酒想到老先生的话，将玉佩拿出来。

“我见过你父亲，这是他给我的，他一直想着你。”

林酒将玉佩递给莫大师，他接过玉佩，紧紧攥紧。

“你父亲并不像你以为的什么都不知道，他接受过他外公的教导，比你有天分，而且我也观察过你家的布局，恰到好处，他又怎么会觉察不到你的心思，而且他也知道你现在在哪儿，一直关注着你，知道你做的错事，不然他也不会说出，哪怕是尸体，也请让他看一眼，最后一眼。”

莫大师eng eng eng的哭出声，那另一半灵魂上的黑气竟然有些淡化。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现在不晚的，莫大师，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莫大师又哭了许久，终于从悲伤中抬起头。

“我其实也不想再继续的，可有时候我又不得不做。”莫大师看向门口，阳光下还能看到门缝里的阴影，也许是察觉到屋里静谧的一瞬，他连忙缩了缩。

林酒翻了个白眼，若不是知道这家伙是个三面间谍的搅屎棍，他早就丢山下去了，还能让他有偷听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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