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诡异的战事(二)【加更13/40】(1 / 1)

半个时辰后,韩将林荣,派人将城内的情况转告了尚停留在城外的主将,即渔阳守秦开。

此时渔阳守秦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派入城内的军队,正在城内跟魏军展开一场阵地战,怪不得迟迟都没有消息。

不得不说,秦开真没想到,这场攻城战竟会演变至在城内展开阵地战的地步,毕竟一般来说,城墙或城门被攻城方占领,基本上就可以宣布攻城方的胜利了,哪像这场攻城战这般诡异?

“……魏军,在城内堆砌了许多雪墙作为掩护?”

秦开皱着眉头询问着前来汇报城内战况的传令兵。

“是的,将军。”那名传令兵点点头,说道:“不知什么原因,魏军在城内堆砌了许许多多的雪墙,其中大部分雪墙都十分坚实,而且冻地严严实实,不像是近日堆砌的,仿佛是存在已久。”

『存在已久……不会吧?』

秦开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城门楼方向,心中忽然想起将领华朗那一日的禀报。

还记得在正月的时候,被临时调到渔阳军的原代郡军将领华朗,就曾提及过一件事,说巨鹿城内的魏卒似乎在打雪仗嬉戏。

当时,韩釐侯韩武、荡阴侯韩阳,包括他秦开,都没有太过于在意,顶多就是觉得魏军未免太从容了,春季决战即将来临,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打雪仗,可没想到的是,魏军当初为了打雪仗而堆砌的那些雪墙,如今竟成为了他韩军攻陷这座城池的最大阻碍。

『为了嬉戏,居然堆砌那么多的雪墙,魏军也真是……』

秦开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什么。

他绝不相信,那些雪墙是魏公子润在预料到今日的战事后,提前叫麾下魏卒刻意堆砌的,因此,那些雪墙只有可能是那些为了打雪仗嬉戏的魏卒们,自堆砌的——真是闲得蛋疼!

秦开之所以会这样认为,那是因为他不清楚当日商水军那场雪仗的激烈程度,要知道为了争夺那唯一的「千人队自主命名权」,商水军内部那四、五十支千人队,可谓是卯足了劲,全身心地投入了这场游戏,使得赵弘润达到了想要使麾下士卒在冬季之后尽快恢复体力的目的。

至于今日,用城内那些尚且遗留的雪墙等障碍来限制韩军,这其实只是赵弘润灵机一动想出的策略。但不能否认,这灵机一动确实很有效,纵使是渔阳军、上谷军这两支韩国的精锐,在进入巨鹿城后,也都被魏军给打懵了。

而与此同时,上谷守马奢亦得知了城内生的变故,且因此深深皱起了眉头,喃喃说道:“这场仗,不好打了……”

从旁,马奢的儿子马括听到这话,心中不禁有些困惑。

这场仗不好打,这是必然的,毕竟对方乃是魏公子润统率的魏军,称得上是魏国战斗力最强的军队,可问题是,父亲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呢?——就算目前城内的战况并不如意,可好歹他韩军已掌握了巨鹿城的南城门不是么?

出于心中困惑,马括虚心地向父亲请教了这个问题。

对此,马奢解释道:“魏公子润下令开启城门,故意放我军入城,这是一个很冒险、但也很高明的策略……若他不那样做,渔阳军以及我上谷军的先锋军队,就会继续加紧对城墙上魏军的压力。城墙上的魏军,被我军先前那几波新兵消耗了不少体力,此时我渔阳军、上谷军的士卒压上城墙,必然能对魏军造成巨大威胁……考虑到这一点,魏公子润故意开启了城门,放我军入城,这样一来,就能变相减少我军对其城墙的压力……”

听到这里,马括皱眉说道:“那倘若我军方才继续攻打城墙……”

刚说到这,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很显然,攻打城墙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进城,既然魏军已经敞开了城门,他韩军还有攻打城墙的必要么?

难不成在魏军敞开城门的情况下,他韩军对此视而不见,依旧耿直地要翻墙而去?——这明显不合常理。

别说当时城外的韩军尚且不知城内的变故,就算他们提前知道城内已被魏军改造地面目全非,难道韩军就会放弃从城门进城?

不可能的!

哪怕明知其中必有蹊跷,韩军还是会选择从城门进城,顶多就是再派些兵力继续攻打城墙,不放松对城墙的持续压迫罢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算是阳谋。

『早知城内会变成那样,方才就应该建议釐侯继续强攻城墙……』

看着近在咫尺的巨鹿城墙,上谷守马奢心中暗暗想道。

他是真没料到,对面的魏公子润在这种紧张严峻的攻城战中,居然给他们耍了一个花招,然而正是这个小花招,使得韩釐侯韩武用数万新兵性命创造出来的优势,正逐渐消失——由于韩军已找到了「敞开的城门」这个突破口,故而放松了对城墙的持续压迫,这就使得方才那些因为鏖战而变得疲惫的魏军,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着实有些佩服对面那位魏公子润的急智与胆魄——没有大魄力的人,是无法做出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定的。

『不知此时继续对城墙施压是否还来得及。』

在皱眉思忖了片刻后,上谷守马奢叮嘱儿子代掌军队,自己则亲自来到了他韩军的本阵,向韩釐侯韩武叙说了此事,并提醒了那所谓的「魏公子润的阴谋」。

片刻后,当听罢上谷守马奢对于战况的剖析,不可否认,韩釐侯韩武的面色着实非常难看。

说实话,韩釐侯韩武并非是不学无术的庸才,他亦经过在军队的多年磨砺,当然也看得出来魏公子润「故意打开城门」的高明之处——即让城内的魏军分摊了城墙区域魏军的压力,极大地削弱了此前数万韩军新兵的牺牲所营造的优势局面。

但正如上谷守马奢所认为的,韩釐侯韩武对此也无能为力,难不成他还能下令渔阳军与上谷军的先锋部队无视那扇敞开的城门?

总的来说,他当时隐隐能够猜到几分,但他只能寄希望于顺利入城的韩军,能够尽快控制城内区域——只要韩军能占领城内,就能化解魏公子润的这招。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城内竟会演变至阵地战,以至于他这会儿不禁有种骑虎难下的窘迫:到底是继续对城墙施压呢,还是增兵城内?

要知道,此番前来攻打巨鹿的韩军,拢共也就那么几支:渔阳军、上谷军,还有一支刚刚组建不久、人数在六七万左右的杂牌新兵。

虽然代郡守司马尚,亦率领着数千并未穿戴重甲的骑兵在远处观望战况,但这支骑兵充其量就是掠阵的,顶多就是在韩军攻陷巨鹿后,当魏军企图从这座城池撤离时,趁机进兵追击,掩杀撤离的魏军,然而在这场攻城战中,这支骑兵的作用微乎其微。

在这种情况下,合力安排麾下兵将,就变得愈重要。

韩釐侯韩武本来是这么安排的:先让新军消耗城内魏军的体力,再派渔阳军、上谷军这两支精锐军队一鼓作气攻下城墙,在这种情况下魏军陷入劣势,就有很大可能会选择弃守巨鹿,转而投奔邢台或者沙丘,而在魏军选择撤离的时候,再让代郡守司马尚麾下的骑兵出击,趁胜追击。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牺牲了三万余新兵、创造了有利局面的情况下,魏公子润很机智地下令开启了城门,将原本要负责接替攻打城墙任务的渔阳军与上谷军先锋部队,从城墙诱到了城内。

而最最关键的是,在明明已经攻入城内的情况下,渔阳军与上谷军的先锋部队,居然没办法压制城内的魏军,这简直就是全盘破坏了他韩釐侯韩武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优势。

那么,如今怎么办?

韩釐侯韩武陷入了沉思。

退兵,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他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岂有轻易善罢甘休的道理?

更何况,河内战场那边的局势愈紧迫,他无论如何都要尽快击溃巨鹿这边的魏军,击杀魏公子润——只有击杀了魏公子润,纵使他韩国输掉了这场仗,那也输得值得,因为魏国失去了未来。

既然决不能撤兵,那么就只有继续攻城这一条出路了。

“全军压上!”

在经过了一番沉思后,韩釐侯韩武沉声说道。

听闻此言,上谷守马奢眼中露出几丝惊讶:釐侯所说的全军压上,难道指的是战场上仍未动用那一半新军,再包括他渔阳军、上谷军的其余兵力?

从客观来说,这个判断并无差错,甚至还可以称作明知果断,但问题是,这样做的风险极大。

似乎是看穿了上谷守马奢的心思,韩釐侯韩武沉声说道:“只要能击溃此间的魏军,诛杀魏公子润,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听闻此言,马奢心中一凛,因为他意识到,无论是秦开麾下的渔阳军,亦或是他麾下的上谷守,都被釐侯韩武视为了可牺牲的对象。

张了张嘴,他欲言又止,可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从大局来说,釐侯韩武的判断也并无差错。

“……遵令。”

他抱了抱拳,拨马离开了本阵。

片刻之后,在釐侯韩武的命令下,韩军动了总攻,伫立于城外的所有韩军,皆朝着巨鹿方向而去。

此时在巨鹿的城门楼上,魏国太子赵弘润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心下暗暗冷笑。

因为他早就猜到,在骑虎难下的情况下,韩军有很大可能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全军总攻,还真是明智而果断的判断,只不过这样一来,你的本阵,可就几乎毫无防御之力了。”

在喃喃嘀咕了一句后,赵弘润招招手唤来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商水军大将伍忌,指着韩军本阵的位置,沉声说道:“时机成熟了,你从南门出城,给本宫将韩釐侯韩武的级,取来!……办得到么?”

听闻此言,伍忌一双虎目扫了一眼城外的韩军本阵,随即躬身抱拳。

“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