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太仓的贾郎中、刘司库等人一直在朱平安查账的院子外徘徊,眼睛不时的留意着院子里的动静,确保朱平安一出来,他们就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他们也尝试要进入院子,不过东厂的人值守太尽责了,别说他们了,就是一只鸟儿也别想飞进院子里,所以他们只能在外面等着,等着朱平安出来。
等啊等。
太阳渐渐西下,夕阳慢慢的染红了大半边天空,库兵等都陆续放衙归家了,朱平安查账的院落里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朱平安一点也没有放衙归家的迹象。
又过了半个小时,最后一抹夕阳也依依不舍的消失在了地平线,阴沉沉的黄昏也渐渐的弥漫了大地。
“天都要黑了,这狗日的朱平安火眼金睛啊,还能看得到?不会是在房间里又睡着了吧?”赵郎中跺了跺脚,眯着眼睛扫了一眼沉浸在黄昏中的院落,撇着嘴,小声的骂道。
“有可能,咱昨天去看他的时候,他就在那小床上睡的跟猪一样,口水都流了一大片”一旁跟赵郎中关系相熟的司库也跟着小声嘲笑了起来。
但是就在他们话音刚落,就看到院落里,朱平安查账的那个房间,唰一下子亮了起来,昏黄的烛光透过窗照了出来。
“这狗日的怎么点起蜡烛来了?”赵郎中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搓着手,恨恨的咬牙切齿道。
夕阳西下后,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到这个时候,第五个箱子的账本,朱平安都已经快查完了,只剩下十多本,所以朱平安点了两根蜡烛,准备把这十多本账本查完再回家。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天色暗的越发浓了,如一盆清水被泼了半瓶墨汁似的。
在赵郎中等人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听到了“吱”的一声开门声,然后往院落里看去,接着便看到朱平安从房间内走到了院子里,向值守的滴血剑等人道谢。
“朱大人放一百个心,我等今晚在这里守着,必保账本安然无恙。”滴血剑张谷一拱手说道。
院落值守的东厂番子也都跟着向朱平安抱拳行礼,今日朱平安足不出户、手不释卷辛勤查账的身影,在他们心中留下了深可印象。他们负责监视京城的官员、社会名流、学者,像朱平安这样尽心职守的官员还真是不多见。
“有劳张百户还有诸位干事了,待太仓稽查完毕之时,平安为张百户还有诸位请功。”
朱平安向张谷一还有院落值守的东厂番子一一拱手感谢,允诺待稽查完后,将他们值守的功劳上报,给他们请功。
只要顺利查完账本,这次的稽查就成功了一半了,而顺利查完账本,就离不开东厂的人值守保护账本。
朱平安不是贪功的人,而且上报他们值守之功,也就是顺手的事情。
顺手就能做的人情,干嘛不做呢。
而且这样一来,也可以让东厂的人更尽心一些,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朱平安的这句话是有效果的。
张百户并不在乎这点功劳,但是其他的东厂番子听到朱平安说给他们请功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心里面也不由期待了起来。
他们现在是东厂最低级的番役,又称番子,虽然他们平时在外面缇骑办案的时候,私底下都有不少捞油水的手段,但是有句话说的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不想升职的番子不是好番子。他们更想升职,想要从番役升职到役长,也就是所谓的“档头”,升职后权力更大,油水更足。
想一想,虽然只是值守之功,可是跟稽查太仓扯上边,这就是大功一件啊。
有了这种功劳,再使点银子找找关系,升职还不是顺水推舟的事嘛。
所以,值守的东厂番子心里热络了起来,对值守也更用心了起来,眼睛炯炯有神,一个个像是安了雷达似的,确保连一只蚂蚁也休想靠近账本所在房间。
朱平安与张百户等人告辞后,迈步走出院子。
“哎呀,我的朱大人呢,你这查账也太辛苦了,从一大早查到一大晚,真是我辈之楷模啊。我等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恨不能替朱大人查账呢。”
“就是啊,朱大人如此尽职尽责,当真是我等太仓人学习的榜样。”
“这真是夙兴夜寐啊”
在院子外等了半天的贾郎中、赵郎中等人第一时间迎了上来,一个个热络得很,即便连刚刚还在骂娘的赵郎中,此时也是笑的跟一朵向日葵似的。
“哪里哪里,诸位大人谬赞,平安愧不敢担。”朱平安对太仓众人的热情心中有数,客气的回道。
“子厚不用谦虚了,如果我大明的官员都像子厚这般尽心职守,那我大明百姓就有福了。”贾郎中笑着说道,说完扯着朱平安的袖子,热情的邀请道,“子厚为我们太仓查了一天的账,我们感激不尽,略备了薄酒小菜,子厚可万万不要推辞才是。”
“无功不受禄,贾大人、赵大人还有诸位大人,你们太客气了,平安不过尽本职而已。”朱平安微微笑了笑,推辞道。
开玩笑,君子不立危墙。从你们今天的反常来看,肯定是怀疑了,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在饭菜里做手脚,我可不想冒这个险。
“子厚如此推辞,可是看不起我等?”赵郎中一瞪眼,作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赵大人说什么呢,子厚又怎会看不起我等,是不是子厚?”贾郎中斥了赵郎中一句,然后看向朱平安,一双眸子满是期待。
“咳咳,赵大人说的是。不过情况是这样的,刚刚在翻阅账本的时候,我肚子有点饿,在房内就把晚饭给吃了。可惜平安只长了一个胃,实在是吃不下了,不然平安又怎么会推辞。”
朱平安咳嗽了一声,满含歉意的向贾郎中等人解释道。
呵呵,不好意思,我已经吃过了。
朱平安解释完,一脸坦荡的看着贾郎中等人,一副我想而不能的样子。
“无妨,那就下次好了。”贾郎中似乎早就想到了,不在意的笑了笑,继续扯着朱平安的袖子道,“也是我等忘了,今日子厚查账,我们才想起来,还有一些太仓‘惯例’尚未给子厚说,这些‘惯例’事关太仓日常收支,有必要给子厚详细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