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袁广重拳怒拍方桌。
“这个该死的乔阳!简直是没有人性!”
春儿眼含委屈道:“早些年,袁广贴心照顾我,却被传为风言风语,不知怎么就传到远在颍川的乔阳耳边。于是,他便密派匪患几番刺杀于我二人。”
袁广长叹一口气。
“唉!无奈!我只得辞官,带着春儿去投奔在东海郡的叔父,并在那里迎娶了春儿。四年前,我姨母病逝,我便携带妻儿又返回吴县治丧。见风声平稳,于是我和春儿商议,便在此重新操持姨母的饼饵摊位,以做养家糊口!”
我微微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啊!原来贩卖饼饵的店家是你的姨母啊!”
袁广伤感道:“姨父早逝,又无子嗣,而我父母早亡,是姨母一手将我带大。”
真没想到,袁广竟然也是个苦命之人。
“对了!我听衙役说,矮葫芦···”
见状,袁广更是愁容紧锁。
“唉···四年前,我就劝他辞官!他非不听!那时各地纷纷开始起义,枉杀县令郡守,他若听得半句,也不至于遭此下场!”
我不禁感叹道:“矮葫芦个性纯厚,为官正直,估计他也是想保护一方百姓。”
春儿起身一笑。
“生哥!勇儿!你们定是饿了吧?我去给你们煮些饼饵。”
我冲春儿一笑,微微点头。
常勇则感谢道:“多谢姑母!”
袁广也随即起身。
“对了!叶兄弟!这里有你一样东西!”
“有我的东西?”
我不免好奇道。
片刻之后,袁广从内屋托着一盏油灯,怀抱一把古琴来至桌前。
“这是矮葫芦临终之前嘱托与我,交代我去他府上取来的。说是···合浦郡李府派人千里迢迢送至衙门的。现在,物归原主!”
说完,袁广将古琴递交我手。
灯火晃动下,我抚摸着古琴,仔细得辨认着。
“这是···这是李夫人的古琴啊!!!”
我高声惊喊。
李夫人将最为宝贵的古琴快递给我,这是在向我寄托思念之情!同时这也说明,她以后不再弹琴了,不再一展歌喉了!伯牙断琴,乃为知音绝!
随之,在袁广和春儿的执意挽留下,我和常勇一夜短住。
而后,天亮之时,我又同袁广起身前去祭拜胡落。
从墓地回来,我们和袁广以及春儿一番含泪拜别。
我们心中似乎都明白,这一别,以后将会很难再见!
春儿她···其实本质并不坏。只是多受乔阳母亲的蛊惑和指使,从而导致做出了过激之事。而此刻,我对春儿的怨恨也已经彻底冰消瓦解。
出院落,顺河道而行,不多时便租了一艘渔船。
我划着船,载着常勇,顺着轻风向莲花岛而去。
又至莲花岛,我和想象中的情况,基本差不多。破败不堪的墙体门庭,杂草高长的荒凉院落,严重倒塌的房屋厅堂,横七竖八的焦黑木柱。处处断壁残垣,无尽沧凉。
迎面微风,夹杂着淡淡的枯萎气息,侵入鼻腔,瞬间使人忧伤。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生机了,这里也已经被人遗忘了!
我默默看向常勇。
“勇儿!这里是你的家!你便是在这里出生的!”
常勇凝望良久,眼眶含满泪光。
我再次开口。
“你也算是成人了,有没有想过重振家业?”
常勇缓缓扭身,面向我微微一笑。
“我从小被姑母带大,而她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我离不开她!”
常勇这也算是给出了明确的答案,他和他父亲一样,对振兴家业不感兴趣。
我回之一笑。
“我带你去个地方!”
常勇看了最后一眼破败老宅,默默点了点头。
冬日的莲叶已经枯萎,只留下干枯发黄的莲蓬还在根根伫立。
上船后,我薅下一株,放入怀中。
紧跟着,我划动船桨,向着泥浜而去。
船行靠岸,踏足松软的地面。这一刻,我重拾那种隔世的归属感。这里,是连通现代文明的桥梁。这里,是令我为之魂牵梦绕的地方!
拆卸两块鱼舱木板后,我快步领着常勇向沼泽深处走去。
行至在泥沼之上,我们移动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
快到了!
快到了!
我心中暗念。
我既希望时空错位光柱别来,但随之,却又期待它已经来过了,已经将水泥地面的字迹带走,带给我的父母,捎去我对他们的思念。
我不断踮起脚尖,努力眺望。
在泥浜的中心,似乎隐约有电动车的影子。于是,我们加紧移动。
“姑父!前面有东西!”
常勇提示道。
“看到啦!”
此时,我已经热泪盈眶。
踏上坚实的地面,我迫不及待地向前飞奔。
电动车啊!电动车!
我的老伙计!
此刻,我的电动车已经在此搁置了十八年啦!十八年啊!
由于长期的暴晒,和雨水的侵蚀,它已经是锈迹斑斑,颜色暗淡!
而斜面草棚,早已被强风刮的不知去向。不过幸好,我利用麻绳重重捆绑在电动车脚踏板上的六块泡沫板还在。
“这里还真的有机械马匹!姨母果真没有和我说笑!”
常勇激动感叹道。
我自顾自的抚摸着电动车车身,感受着电动车传递给我的现代气息。我思绪万千,手掌颤动,心潮澎湃,百感交集。
“姑父!你怎么啦?你怎么哭啦?”
“姑父!”
常勇扬高声音提醒道。
我随即回过神来。
“噢!噢噢!我这是···激动!激动的!”
再看脚下我錾刻的字迹,却早已被岁月风化,沟壑浅显。
我打开后备箱,取出螺丝刀和老虎钳,沿着浅显的纹路錾刻开凿。滴滴的泪珠砸落在水泥地面,碎裂成花瓣。
我吩咐常勇帮我打下手,因为,我要拆解电动车。把电动车分解成几大块,这样可以抬出沼泽地,也方便以后的运输。
我熟练的利用现有工具,将电动车身分解成了六大块,并与常勇分批次,将各大零件抬到渔船上。
几次往返下来,最后就只剩下了那块光秃秃的水泥地面。
我在水泥地面上久久站立,任凭冷风吹干我的两行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