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锋的棍端,冒出短的而尖的一小截。
这同样银芒不止的一小截才一冒出,便自动往中间合拢,使得整根千锋短棍看起来,倒像是一根放大了数倍的毛笔。
只不过,笔锋不是柔软的狼毫,而是无数尖锐细密的银针。
千锋百变,此笔谓之——落尘钻!
归一剑法第四层剑荡八荒第七式,剑出无定。
尚在剑冢时,伍元道人曾将归一剑法全部招式教与剑晨,只待他内力提升,便可按图所骥,修练出下一层剑法。
而每每剑晨在看到此招时,心中总有着疑惑。
剑出无定,除了内力运转不同之外,流形于外的剑式,与第一层的仙人指路几乎全无区别。
同样的突刺极快,同样的险中求胜,这两招,区别在哪里?
直到,有了千锋。
原来,剑出无定,无定之意,是在此处!
他的双目精光大现,落尘钻被他双手用力一搓。
吱——!
尖锐刺耳的磨擦声立时从尖锐处传来,激得人耳膜生疼。
棍端那一小截汇聚了无数银针似笔锋处,微微有着震颤。
若此刻不是生死关头,凑近细看的话,便可发现,这微微的震颤,却是笔锋上所有银针,都在做着超高速度的旋转!
每一根银针看似不动,实则每一下呼吸间,早已不知旋转了有多少圈,如此,才是无定。
说时迟那时快,落尘钻一出,费仲与古霆重剑,已在眼前。
刷——!
黑白虚影晃动,剑晨双手持笔,疾速往前一探!
锵——!
吱吱吱吱吱吱——————!
落法钻尖端高速旋转的一头,准确无比的刺在重剑没有剑尖的顶端!
巨剑厚重,即便只是横切面,也得有两指来宽,落尘钻点在上面,自然一钻生根。
尖锐破耳的钻音传进每个人的脑海,刺激的众人脸色痛苦不堪,便是紧紧捂住耳朵,也丝毫阻挡不了脑中嗡嗡作响。
这声响,比以长指甲一下一下刮在铜镜时的声音还要难听无数倍,惹得人浑身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同时,心浮气燥不已。
就连一直冷面以对的破月真人,此刻也是深深皱着眉头,狠不得一剑而出,斩了剑晨那两只持笔的手!
费仲的身躯,已经落回了地面,只是那冲势仍在,连人带剑,顶着阻在他正面的剑晨,生生又冲了五六步。
剑晨脚下的青石板上,顿时留下两道虽浅,却长的痕迹。
他拼命咬着牙,咬得牙根处已有丝丝血迹浸透而出,费仲的力道,比他以往遇见的所有外家高手,还要大上数倍。
当日他对上雷虎,猝不及防之下被啸天拳一拳轰破混沌内力防御。
但剑晨也有着自信,若是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雷虎再来一拳,他必定不会如此狼狈。
而费仲又不同,他就是明明白白以力来压你,而你却又毫无办法。
若非落尘钻尖锐之端飞速旋转中不停分化了费仲的力道,说不定,他的攻势早已溃不成军。
但是,只要能顶住最初,也是最强的一刻,越往后,剑出无定的优势,便越能显现!
同样是旋转,费仲以大气力扯动全身,作了最强的防御,而他却以一股巧劲,形成最强的破盾之击。
当两人一冲一退之势缓缓而止时,剑晨即刻感知到,攻防转换,便在此刻!
“啊——!”
他猛然一声大吼,心中被玉虚真人暂时压下的戾气再度浮上双目。
只是此时此刻,戾气不再是戾气,而是一股悍勇血气!
鼓起全身所有内力,一股脑全往双臂中冲去,顿时猛力一推。
吱——————!
落尘钻的旋转更速,令人心中发狂的破耳之音前所未有的高亢起来。
费仲的面色突然一变。
因为他陡然发觉,他与剑晨的距离,缩短了半尺!
剑晨身子未动,他也未动,两人一直僵持着,但是距离却突然短了半尺。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手中那古怪的钻笔,已然钻入了自己古霆重剑之中!
古霆重剑跟随他半生,更是已故去的师父焚魂真人所赠,平日里爱惜不已。
如今受创,令他心中陡然一痛。
顾不得再逼压剑晨,他手臂回缩,便要撤剑。
便在此时,剑晨陡觉全身压力一轻,想也不想,面容扭曲到极致,双手一松,第一次在战斗中弃千锋于不顾,合身扑上。
锵——!
费仲回撤时,立觉脖颈处一片冰凉。
剑晨冷厉凶煞的面容,已然近在咫尺。
同样近在咫尺的,还有架在他脖颈上的寒锋。
他这才想起,这人背上,除了一根短棍,还背着一把长剑。
剑冢千年镇派之物,真银剑——逐风!
“费师兄!”
“费仲!”
“……”
四面八方,惊呼声潮水般涌来。
任谁也没想到,一直稳站上风的费仲,竟然在转瞬之间,被人以剑架上了脖子。
“剑少侠,切莫动手!”
费仲到底是纯阳中人,玉虚见了剑晨此刻面容,立时便是一惊,生怕他架不住心中戾气,急忙出声喝道。
“剑晨,你若杀了费仲,便是与我纯阳剑宫结了死仇!”
破月真人的面色也不见得好看到哪去,费仲是她师兄最得意的弟子,如今师兄已去,费仲的生死,她哪能不理。
“呵,呵呵呵。”
剑晨的目光,从费仲惊讶的脸上垂下,头微微地低着,令人看不清他神色。
只有冷然的话语,从他口中缓缓而出:“死仇么?真是说得我……想下杀手啊。”
“你……!”
破月一愣,顿时气冲云鬓,无奈费仲在人手,一时发作不得。
“师叔,你莫忍他!”
倒是费仲,在惊讶之后,恢复了一贯的霸气,喝道:“今日我费仲技不如人,死了也是自找的!”
他的脾气向来刚烈,如今又在众多同门面前丢了脸面,正是气愤不堪之时,此刻心情激荡间,竟然把眼一闭,头一歪,自行往薄如蝉翼的逐风上撞去。
“不要!”
“费师兄!”
四面八方,惊呼再度传来。
铛啷——!
哪知费仲这一撞,不仅没有自杀成功,反而脆弱的脖颈处刚刚碰上逐风,便将剑身撞歪,一声清脆的响声传入费仲耳朵。
这自杀一撞,反倒将架在脖子上的剑给撞掉了?
一时间,费仲的神情从悲愤,转化成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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