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很快。
快到剑晨不能再有任何说话的机会,他能做的,就是挡。
本来是可以闪的,可是顾墨尘就在旁边,他也不知道如此一拳,顾墨尘能不能躲,所以他决定挡。
虽然嘴里说着不再相信顾墨尘,可真当有事生时,或许只是下意识地,他还是选择了将顾墨尘考虑在内。
安伯天的拳很重,很沉,这一点在用阴阳破氤棍挡了一拳后,剑晨便已有体会。
千锋演化的归一剑法里,有一招最强的防御招式怒海听雷,对应的奇门兵器便是天纹银伞。
可是剑晨面对安伯天的拳,根本不敢撑开天纹银伞,唯恐那薄薄的伞面在这势大力沉的拳下,被一洞而穿!
电光石火间,他最终选择了另外的招式。
吱!
落尘钻,论尖锐程度可堪第一,就连纯阳九剑之一的古霆重剑也受创于此钻之下,此刻对于安伯天的拳劲,乃是最好的选择!
顾墨尘突然感觉脸颊一阵刮骨剧痛,大惊之下,却见剑晨单手一突,一抹银色豪光疾冲往前。
同一时间,安伯天那沉重的拳劲也至。
嗤!
仿佛利刃撕裂了布帛,落尘钻与拳劲猛然一接触,顾墨尘竟然从中骇然见到一大蓬火星陡然自尖锐的钻头处大起。
明明那拳劲无形无相,可偏偏就像是钻入了铁板中一般,每突进一寸都显得极为艰难。
火星晃花了顾墨尘的眼,而尖锐至极的摩擦声更令他好一阵心浮气躁,情不自禁地就想伸手去捂住耳朵。
而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突然自他身上透体而过,风势强猛,险些使他立足不稳,往后踉跄了半步才心惊之下稳住身形。
呼!
一道身影也在这时从眼角余光中向后飞退。
不用仔细去看,顾墨尘也知道这身影属于剑晨。
狂风只是拳劲的余波,就可令他立足不稳,可想而知,当其冲迎上的剑晨所受到的压力该是何等巨大!
顾墨尘的嘴巴张了张,像是想通过这个动作平稳一下身体内外气压的差异,同时眼神里也划过一丝感动。
他当然清楚,安伯天的拳虽强,可度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剑晨本是可以躲的,但这地道却又窄小,还不足以让两个人同时闪转腾挪。
为了不让他有失,剑晨这才选择了硬挡。
噔!
剑晨在暴退了五尺有余后,终于化解了压在身上的力道,安伯天这一拳到底还是被他的落尘钻破去。
“安伯父,是我,我是剑晨!”
落地之后,他连压抑一下体内翻腾的气血的时间也没有,连忙又朝铁门内大喊。
天知道安伯天是不是还要出拳,赶紧表明身份才可免去这一场冤枉架。
心中焦急的剑晨却没意识到,安伯天的拳,确切的说,是他的修为……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强了?
当日在长安横巷中,剑晨曾与安伯天有过交手,那时他才觉,统领雄武城的安伯天竟然也是一宗师境界的高手。
可是他应该只是初入宗师而已,至少当日若不是剑晨一力相让,凭着玄冥诀,再凭着同样也是宗师境界的修为,对上安伯天,他不能说完胜,可占一两成上风却是毫无问题的。
同样是宗师,安伯天比之玉虚真人来,还要差了不少火候。
可是今日却有不同。
重达万斤的精铁巨门被破,固然是剑晨与安伯天两人的功劳,可剑晨却是占了兵器之利,以阴阳破氤棍在连续不断地轰击。
可是安伯天那边呢?
他也在不断轰着铁门,从声音上听,应该是赤手空拳这也并不奇怪,无论是谁做了阶下囚,怎么可能还会保有武器在身?
后面轰破铁门之后也印证了这一点,安伯天他确实只是赤手空拳而已。
用拳头来轰铁门,剑晨也试过,其结果便是自己半边身子酸麻的被反弹而回,若不是有千锋,仅凭一双拳头,他断然没可能坚持出成百上千拳去轰击铁门。
如果非要如此,恐怕铁门还没碎,他的拳头就已经先碎了。
可是安伯天却做到了。
当时两人一外一内的配合,轰得铁门一直僵直着无法卸去力道,这才最终被一轰而碎,若要做到这一点,安伯天出拳的度就不能慢,要跟得上阴阳破氤棍那眨眼功夫几十上百棍的度才行。
有度,又有力量,还是空手,光是这样,剑晨便不可能做到。
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安伯天的武功,现下已在剑晨这个同样也达宗师境界的人之上?
大喊出声时,剑晨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接连受了安伯天两拳,这拳,比当日在长安横巷中所受,还要强横数倍,以至于他落尘钻在手,破除了安伯天一拳后,自己还是承受不住拳劲余波,被反震倒退。
被人囚禁了数月,安伯天的武功反而不退反进?
须知宗师境界几乎已达世间顶尖水平,即使其上还有可望而不可及的隐宗境界,一个宗师,也足以傲世江湖。
如此境界,想要更进一步的难度自然极大,有些人恐怕究其一生,也只能是堪堪迈入这个门槛而已,想要在宗师境界突破一两个层级便是千难万难,修炼一生也有可能只是原地踏步而已。
剑晨成就宗师境界虽有讨巧,乃是生生吸纳了雷风真人大半的功力而成,但凭着玄冥诀的精妙,到底也稳固在了宗师初级的顶峰,只差一步就可迈入中级。
可这一步之遥,他至今未曾达到,安伯天……在被人囚禁之后,竟然神突破了?
想到此处,他的心中顿时浮起不妙的预感,似乎隐隐然抓住了什么关键。
安伯天的反常,还有突然暴增的修为,在他有限的阅历里,似乎只有一种情况符合。
岭山七狼!
莫名的,他竟然在这诡异的情况下,想到了留在霸剑山庄中的这七兄弟。
这令剑晨的心下一颤,安伯天现下的情况与当日的岭山七狼比起来,何其的相似。
难道他……
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以至于当大喊之后,抬起头来望向铁门内的安伯天时,目光中已然满是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