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变得有些凝固。
尹修空走到可以令剑晨看清他面目的距离后，便即停步，脸上噙着冷笑，看着明显有些紧张的剑晨。
剑晨是有些紧张。
这是他自上次剑冢一别后，首次再见到尹修空，尽管他知道尹修空出关后曾与雷虎等人有过一战，也知道是他抓走了郭怒，可是……他却仍希望，那时的那个赌，赢的人是他。
是的，那时将尹修空放回葬剑池铜炉之内，本身剑晨就是在赌。
他希望以身炼剑大成之后，尹修空那已经混乱的神智可以有着一些恢复，这是无奈之举，唯一让他有些底气的，就是这功法乃是剑冢开山祖师所创，当中本有说明，他尹家后人修炼这功法，成功的几率会增大不少。
祖师爷不可能弄出一部修炼到最后会让人生生变成疯子的功法出来，所以呢？尹修空现在……到底怎么样？
这是他心中忐忑的地方，而凭之前尹修空的表现来看，似乎祖师爷的功法没有问题，可尹修空却正在……走向另一个极端。
那时的他，可是要杀自己的，现在呢？
剑晨注视着尹修空，一时间竟不知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态来向这位好久不见的小师弟打招呼。
三人就这么静默着，都在打量着彼此，一时间压抑无比。
良久，却还是尹修空先开了口，却不是对剑晨，而是对他身后的花想蓉。
摆了摆手，尹修空笑道：“你的轻功真厉害，我差点就跟丢了呢。”
跟……丢？
剑晨微微有着讶异，回头撇了一眼花想蓉，目中划过一丝探询之意。
尹修空与花想蓉……曾经见过？
还是花想蓉没有注意到尹修空的跟踪？
这个问题他来不及细想，此时此刻，有另外一点他更加在意。
那就是尹修空说话的语气！
这令剑晨心中一松，那时在剑冢上，当尹修空变成那副冷冰冰见人就杀的模样后，何曾这样笑过？
难道说他……
“师弟……”
剑晨正要开口，却见尹修空将手一摆，笑着打断他道：“师兄，咱们先不说其他，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题？”
剑晨眉头一皱，道：“你想问什么？”
“问她咯！”
尹修空那摆了一半的手突然一指花想蓉，嘴角一咧，冷道：“她是你的女人吧？为什么刚才不救我？”
剑晨一怔，尹修空一口气问了两个问题，而两个问题都是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花想蓉是不是他的女人……这个问题，当着花想蓉的面，他该如何回答？特别是当安安离去后，他又该如何回答？
而第二个问题……
他转身看向花想蓉，疑惑道：“你们之前真的见过？”
剑晨望去时，花想蓉正低头咬着银牙，若是换一个人问剑晨自己是不是他的女人，她一定会很高兴，可偏偏是尹修空……
花想蓉没有说话，可从她的神情里，剑晨已然能够明白，尹修空说的只怕不假。
“蓉儿，刚才你去了哪里？”
联想到花想蓉一副伤重的模样回到横巷这边，剑晨心中的疑惑越发大了。
尹修空是被萧莫何抓走，这是花想蓉与唐玄宗都对他亲口说过的事情，那么刚才花想蓉能够见到尹修空，难道说她是去见了……萧莫何？
咔——！
他握住逐风剑的手陡然暴起了几股青筋，萧莫何竟然没有走远，这个人对自己弟弟做下的事情，剑晨怎么也不会原谅，一听到他的名字，心中不禁怒火升腾。
“这件事我之后再向你解释，我只能说，萧莫何现在应该已经走了才是！”
花想蓉连忙向他摆了摆手，急忙道。
她的计划出现了偏差，原本将萧莫何的仇恨重心转移到自己身上之后，她是以为萧莫何会带着尹修空尽快离去，找一个无人之处，先将尹修空炼成毒尸再说。
可尹修空现在出现在这里，那么萧莫何呢？
所以她用了“应该”二字，尹修空来了，萧莫何却没有动静，难道说他竟然被尹修空杀了不成？
摆手的同时，她也瞟了尹修空一眼，对于这个一直保持着笑容的人，她心中的警惕又提高了一倍不止。
同时心中更有着后悔，早知如此，当时就该顺手补他一掌，凭那时秘术发动时的功力，一掌便可要了无法防备的尹修空的命，又何来此时的不确定？
“哈哈哈！”
看到花想蓉的窘迫，尹修空突然放声高笑起来，一手指着她，面上的神情竟像是个贪玩的孩童，大笑道：
“看把你急的，我给你开个玩笑而已，说起来，倒真是你救了我！”
他这番变化倒弄得剑晨与花想蓉齐齐一愣。
尹修空刚出现时，虽然也带着笑，可却一脸冰冷，可现在，竟又笑得那么开怀，一脸的阳光少年模样，到底哪个才是他真正的表情？
无论如何，花想蓉是不会害自己的，剑晨坚信这一点，她既然说之后会对自己解释，那就待之后再说，现在的问题，还是在尹修空的身上。
“师弟，你的功法……”
等尹修空笑声稍歇，他才试探着问道。
“功法？”
尹修空摊了摊手，笑嘻嘻道：“练成了啊！”
似乎为了向剑晨证明，话音刚落，摊开的右手掌心中突起一股气势，陡然一凝，却是一柄竖直向天的灰白小剑。
练成了……
剑晨看着那灰白剑气，皱起的眉头没有松开，他当然知道尹修空练成了以身炼剑之法，否则的话，他如何凭一己之力冲破雷虎等人的围攻，还抓了郭怒离开剑冢？
他其实想问的是……练成之后的你，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现在的尹修空，其实与他上次在剑冢时接触过的很有些相似之处，其神情之转换令剑晨捉摸不透，仿佛仍然还是分裂成了两个人一般。
“哦！”
看着剑晨的神情，尹修空似有所觉地哦了一声，剑气一收，笑道：“你其实是想问我现在还杀不杀你吧？”
“放心。”
他耸了耸肩，道：“师父传我这功法，本就是叫我帮你，所以我当然会帮你，怎么可能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