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不错!”
目光落在岭山七狼身上,安禄山便再也不能移开分毫,他那双狼目中陡然闪烁出贪婪的神情。
“想不到这半成品的毒尸竟然也可以发挥出如此威能,我的好孙女,你可真是给爷爷带来了一份大礼!”
对于狼牙军兵的大量杀伤,安禄山根本不放在眼里,此时此刻,他反倒对岭山七狼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大唐兵乱,虽然如今他占有极大的优势,但到底仍差了一击致命之力,而岭山七狼的出现,立即让他眼前浮现出尸山血海的景象。
尸体与血,都是那大唐皇室所留!
“礼物么……”
安安秀眉紧锁,初见安禄山时的那份惊惶已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她强行压下。
既然来了雄武城,她心中当然已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在城主府前撞见安禄山,并不算太出乎她的意料。
反倒是安禄山突然表露出的,对于岭山七狼的兴趣,令她心头陡然一动。
“爷爷……”
她抬起头来,直视着那张令她害怕了十七年之久的威严脸庞,清声道:“孙女此次前来雄武城的目的您应该明白。”
“为了你娘么?”
安禄山斜了她一眼,冷笑道。
“不错,为了我娘。”
安安坚定地回道:“我爹已经死了,在世上安安只有娘亲这一个至亲之人,而没了爹爹,我娘对您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还请爷爷念在旧情上,放过我娘,让安安可以……略尽孝忠!”
说到这里,她已然泪流满面,从雄武城中的天之骄女陡然间变成无依无靠的孤儿,当中心酸实不足以为外人道之。
爹爹不在,她现下唯一所愿,就是能够与娘亲围聚,什么天下霸业,什么国仇家恨,这些,又关她一个小小的弱女子什么事?
“尽孝?”
安禄山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若要尽孝,不是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杀了老夫才是么?毕竟……”
“以你的聪慧,想必已经猜到,你爹深陷皇宫,当然就是老夫这个作义父的所为。”
“孙女……不敢!”
安安心头狂颤,安伯天为什么会失陷于皇宫之中,她当然有过猜测,并且,安伯天私下里在做些什么,她也并非一无所知,雄武城明面上安伯天是城主,可唐玄宗那里又不都是傻子,当然清楚安伯天只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
安伯天被囚于御花园地底,这事绝对非唐玄宗所为,因为安安知道,她的爹爹本来就与……
如果不是爹爹深陷皇宫,如何又会引发随后的惨事,这一切的原凶,其实都是……
如今听到安禄山亲口承认,她如何不想亲手将面前这人碎尸万段,替爹爹报那血海深仇,可是,怎么报?
雄武城如日中天,实力之深厚,并不是她一个失势之小女子可以憾动得了分毫,她想尽办法,如今手中可用之人也不过八人而已,单凭这点微薄力量?
更何况,爹爹虽然死了,可娘亲仍在安禄山手上,如果不是为了娘亲,她或许还会不顾一切,向安禄山拼个玉石俱焚。
然而现下,尽管心头在滴着血,表面上却也只能强笑道:“爷爷说笑了,爹爹被囚,定然是惹得爷爷不高兴了,这事得怪爹爹,怪不了爷爷,更何况……”
她银牙深咬,艰难道:“真正杀了爹爹的人又不是爷爷,孙女又怎么敢记恨爷爷?”
艰难无比地说出这样一番违心的话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许多,才又强笑道:
“爷爷您看,岭山七狼的威能着实不弱,如若爷爷喜欢,孙女便将这七人交与爷爷,连同……连同炼制这七人的方法与控制印诀一并献上,还望爷爷……”
安安的脑袋极力向上仰着,努力不让自己眼眶里的泪水滑落,轻声道:“还望爷爷看在咱们祖孙一阵的份上,将安安的娘亲……还与安安!”
“哈哈哈哈!”
安禄山听完,又是一阵大笑,直笑得全身肥肉颤抖不已,半晌方才玩味地看着安安,道:
“不错,伯天到底养了个好女儿,能屈能伸,若你是男儿,定然是个征战沙场的好手,这话说的,老夫差点就要信了。”
“爷爷!”
安安急道:“孙女所说句句肺腑,还望爷爷明查!”
安禄山大手一挥,大笑道:“你要向老夫献礼这事先且不说,我来问你,你方才说,真正杀了你爹的人不是老夫,那么……若你见到杀你爹的凶手,又当如何?”
安安神情一怔,杀了爹爹的凶手?
蛇七就站在她身旁,当日蛇七呕心沥血的怒言立时浮上心头:
“属于亲眼所见,他们两人……杀了主上!”
娇躯一震,安安几乎站立不住,这一段时间已来,她极力让自己硬下心肠,往日的事情强行封印在内心深处,不愿再去回想,可现在,当安禄山的喝问响起时,却令她不由自主地……
那个人……也在雄武城,他,在哪里?
凄楚地一笑,安安眼眶中的泪珠终究滑向脸庞,摇了摇头,咬牙道:“如若见到杀了我爹的凶手,孙女定然拼死报此一仇!”
“好——!”
安禄山抚掌大笑道:“不愧是我安禄山的孙女,那么现在,你可以报仇了!”
话音一落,他那硕大的身躯陡然往前迈了一步,再向旁一侧,露出宽阔的府门来,肥厚的右手一伸,冷笑道:
“来吧,杀了他,替你的爹爹报仇,其他的事情,咱们待你报仇之后再说!”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身躯单薄的少年,此时正泪流满面,木讷地站在府门内,无神的双目看着,看着突然之间面色苍白的少女。
剑晨。
虽然已经知道他也来了雄武城,可安安万万没有想到,安禄山侧开身形之后,站在那里的人,竟是剑晨。
“安……安!”
两人对视良久,剑晨的脸上满是疼惜,安安与安禄山的对话,他当然字字听在耳中,特别是那一句拼死报此一仇,更令他仿佛被逐风剑直刺入心脏,痛得,连呼吸也已经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