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动了……一个人?”
剑晨怔了怔,大唐的帝皇,当今的天子,竟然用了“惊动”这个词?
天下间有什么人,能当得起他口中的惊动?
“是的,惊动……”
唐玄宗大叹一声,道:“这个人你也认识。”
闻言,剑晨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也认识,莫名的,他想到了一个人。
唐玄宗摊了摊手,目光落在金黄色的袖口上铭绣的龙纹,眼底划过一抹哀色,叹息道:
“你应该也能想到了,当年洛家之事最终被惊动的人,就是安禄山!”
“安禄……山?!”
剑晨目光一凝,不可置信地看着唐玄宗,不错,当唐玄宗以如此严肃的口吻提到一个人时,他的脑海中,确实浮现出了安禄山的身影。
可是,因为惊动了安禄山,唐玄宗就无可奈何了?
到底……谁是君,谁是臣?
许是看出了剑晨眼中的疑惑,唐玄宗苦笑道:“朝中之事极为复杂,远非你想像的那么简单。”
他袖袍一摆,摇头道:“当年五胡蠢蠢欲动,全仗安禄山率狼牙军以雷霆之势血腥镇压,由那时起,朕便越加器重于他,放给他的权利也越来越大,哪曾想……”
“安禄山此人狼子野心,根本不甘屈于人下,当朕幡然醒悟时,才惊觉此人的势力之大,已然达到一个不可控的地步。”
唐玄宗缓缓在大明宫中踱着方步,龙眉深皱,提起安禄山,他的内心总也挥不去那抹烦闷,良久才又道:
“朕给他的实在太多,先是平卢,后有范阳,最后又将河东也给了他,三镇节度使之名由此而来,他随后又建雄武城,表面上是为大唐镇守边关,可暗地里却厉兵秣马,再加之其老家突厥部族本就是能征善战之部,久而久之,安禄山竟已从一个朝中重臣,变成了一个包藏祸心的枭雄!”
剑晨看着他走来走去,忍不住道:“你既然已经有所察觉,怎么不先行下手?”
“下手?”
唐玄宗苦笑道:“怎么下?雄武城精兵强将无数,而我大唐其他将士,在盛世之下过得实在太久,早不知战争为何物,更何况,雄武城已是边关重镇,一旦失去,北方之狼汹涌而来,其祸之深当可见也。”
“那么你就由着他?”
剑晨冷笑道:“结果又有什么不同?如今大唐的半壁江山都在安禄山的手中,你这个皇帝除了躲在这里暗自叹气之外,又能做什么?”
“剑晨……”
唐玄宗摇头道:“你还是太年轻,治国之术,御下之道,这些于你来说确实太过虚幻,你又怎知朕什么都没做?早在发觉安禄山包藏祸心的那时起,朕……就一直有所为,只是天意作弄,安禄山这颗毒瘤,一直也没能完全拔除而已。”
“一直有所为?”
剑晨的目光变得冷厉了起来,看着他道:“你所谓的有所为,是否包括当年洛家之事?”
唐玄宗由洛家之事一直说到安禄山身上,当年天下剑门围攻洛家,此事既然惊动了安禄山,那么说,正是因为安禄山的出现,才令唐玄宗背弃了向伍元道人作出的承诺,看守好洛家等他出关?
唐玄宗目光黯淡了几分,沉默片刻方道:“这也是……其中之一。”
他叹道:“当年洛家上下尽皆中了沥血丸之毒,虽然时而变得血腥暴虐,但不得不说,其整个家族的战力,也因为这沥血丸而被放大了数倍。”
“不得不说,沥血丸若是运用在一些别的方面,只怕非但不是毒药,还是可建奇功的绝世灵药!”
说到这里,剑晨心下一动,双目中陡然精光大闪,由唐玄宗的话,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惊道:
“你是说……军队?”
他第一次入雄武城时,便在聚义行馆的密室里撞见安伯天与那五毒教艾长老在试验毒尸,雄武城想要毒尸,其目的当然是想壮大自己军队的实力,这一点,也从当日安伯天与艾长老的交谈中可以发现端倪。
沥血丸虽然会将人的神智泯灭,可却也能让人在一瞬间将自身的实力提升数倍,军中向来不乏死士,若当时安禄山从洛家的异变中得到了沥血丸的配方,那么若是被他运用在狼牙军中,恐怕……
这大唐江山,早已改姓了安!
“正是如此。”
唐玄宗道:“安禄山早有祸心,不仅在雄武城中厉兵秣马,更是暗中结交江湖武林人士,希望在大事起时可成为自己的另一张底牌,可以说,只要是能壮大他力量的事情,他就没有不感兴趣的。”
“当年的洛家实力飞升,如此异象,他只要知道了,哪能不感兴趣?”
“朕在察觉到安禄山的野心后,便一直安插了人手在他的身边,对于他的一举一动,一直都有着最基本的掌握,是以当时在第一时间,便得知了安禄山的竭力。”
他目光中露出深深地回忆之色,继道:“洛家之前毕竟只是偏安于衡阳的小小家族,自然不在安禄山的重点观察范围之内,真正引起他注意的,还是隐魂引动了天下剑门的人齐聚衡阳,与洛家发生了大大小小十数次冲突之后。”
“一个小小的洛家,竟然在当今江湖中数个大门派的围攻下屹立不倒,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披上了一层玄幻色彩,而且当日参与其中的门派人数众多,朕得知隐魂的动作时又晚了一步,所以即使是朕,也不能将消息完全封锁,还是被安禄山收到风声。”
他龙目中泛起一抹戾气,显然对隐魂当日的所为有着不满,沉凝道:“说实话,那时洛家的强大,其实已经超出朕的意料之外,如果被安禄山得到洛家的任何一个人,凭着他对力量的渴望,朕真的不敢保证,他能够从中发现些什么。”
“那时朕还没有足够的把握可以动得了安禄山,更不能阻止他派人前往洛家,所以……”
“所以!”
剑晨戾气大盛,恨声道:“所以,你不敢去动安禄山,于是只有牺牲整个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