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莫昆极其认真的话，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了。

其实这也是莫昆藏在心里很多年的话，竟然就这样，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之下说出来了。

可见，他也真的是被季婉芙给逼急了，他也是真的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季婉芙离开自己的。

季婉芙听了莫昆的话，下意识的转过身去，她看着莫昆，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忧伤，和丝丝灼痛。

季婉芙郑重的摇了摇头，：“莫昆，我们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我承认，我很爱你，即便到了此时此刻，我对你的感情，还是那么的深刻，可是，我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我们原本就是不是一路人，我有我的自尊，我有我的骄傲，缘尽于此，你就此保重吧。”

季婉芙的心很痛，她能感觉的到，莫昆对她的感情是真挚的，可是，她过不去自己这一关，她也不想莫昆为了自己，放弃这一切，他们的十七年，原本就是一个错误，既然知道是错误，就不该在继续下去了，就此结束，也是好的。

莫昆原本是满脸希冀的看着季婉芙，可听到季婉芙的话，禁不住十分的受伤。

两个人只顾着自己的深情款款，确实忽略了身边的人。

大概在深爱之人的眼中，也的确是看不到别人的吧。

莫大太太觉得自己此刻要吐血吐死了，她以为自己刚才看到莫昆的样子就已经足够震撼的了，可是现在却听到莫昆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真的让莫大太太的精神彻底的崩溃了。

她直接冲到了莫大老爷身边，死死的抓住莫大老爷，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狠狠的说道，：“莫昆，你还有点良心吗？你竟然要抛弃一切跟这个贱人走，你有想过我吗？有想过枫哥儿和芷儿吗？你这无情无义的混蛋，你若是敢跟着这个贱人走，我就死给你看！”

莫大太太心中更是委屈的要死，她嫁到莫家二十年了生了一儿一女，并且对莫家也是劳心劳力的，不管哪方面都做的面面俱到。

莫昆对她怎么样，她一向都是清楚的，女人的心思是最敏感的，莫昆对她并不喜欢，他们夫妻这么多年，最多的也不过是相敬如宾罢了。

她不在乎莫昆在外头有没有女人，可是如今骑到头上来了，这女人竟然可以让莫昆抛妻弃子，甚至连莫家的一切都能抛弃了，这就是让人不能忍了。

莫昆的胳膊被莫大太太死死的拉住了。

他微微皱眉，其实莫昆不是一个绝情的人，他从小生活的环境早就了他的性格，他也不是一个滥情的人，他对自己的结发妻子，真的没有爱，时至今日，他有的也不过是感激罢了。

莫昆的手还是不肯放开季婉芙，生怕自己一松手，季婉芙就会离开了。

他是真的不能失去季婉芙。

但是他转头看着莫大太太，有些愧疚的说道，：“夫人，对不起，我不能没有婉芙，我真的不能失去婉芙，这些年，我没有一天是开心的，我宁可放弃这里所有的一切，我宁可不再是莫家的人，我也不愿意失去婉芙了，此生是我负了夫人，夫人若是恨，就恨我一个人吧。”

莫昆和莫大太太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基本上和莫大太太也没有过太多的矛盾，正是因为不爱，所以比较能容忍，即便莫大太太有些小脾气，或者有些什么错误，莫大老爷不会计较。

大概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

莫昆的这些话，才是让莫大太太最受伤的，他们夫妻这么多年，到了此时此刻，莫昆对她，还是保持着客气和疏离。

这种感觉，有的时候，这种冷漠的疏离才是最让人伤心的。

如果莫昆对她很坏，非打即骂，或者是多么的人渣，她也许会对这个男人没有一点的留恋。

可是莫昆从来都没有过，他一直都保持着冷淡的疏离和尊重，正妻该给的体面也都有，只是这些年，让她一个人独守空房罢了。

“莫昆，我还是这一句，你若是为了这个贱人抛妻弃子，我就吊死在莫家的大门口，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莫大太太死死的盯着莫大老爷，字字珠玑道。

“夫人，你这是何苦呢，你这样留我的躯壳在身边，又有什么意义呢？”莫昆有些痛苦的说道。

季婉芙叹了口气，她看了看莫昆，看了看莫大太太。

眉头轻轻蹙起，：“莫昆，你还是留下吧，和莫太太好好生活，忘了我吧。”

早知今日，她也不会牵扯到这其中来。

现如今，与其三个人痛苦，还不如让她一个人黯然离开罢了。

季婉芙不是一个自私的人，也不想因为自己让别人这么痛苦，这不是她的行事风格，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公道，她可能也不会来到这里的。

“不，我不会放手，婉芙，我已经负了你十几年，此生此世，我不会再负你，除非我死，否则我会一直缠着你不放，永永远远都缠着你。”莫昆看着季婉芙，坚定不移的说道。

他不会放开季婉芙，永远都不会放开季婉芙了！

也许正是这一次季婉芙的到来，才让莫昆下定了决心。

因为莫昆知道，如果他这一次放开了季婉芙，那么肯定会后悔终生的。

他已经逃避了十年，不想在继续逃避下去了。

季婉芙的神色很忧伤，那种忧伤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明眼人一眼都是能看的出来的。

其实季婉芙从一进门到现在，神色一直都平波无奇的，但是自从莫昆出现之后，她的情绪才有了一丝的变化，这足以证明，季婉芙对莫昆是有感情的，莫昆应该就是季婉芙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吧。

“莫昆，你这是何苦呢？我不值得你这样做，又何必一直纠结这样的错误呢？”

“婉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贪心了，明明已经成亲，还要去招惹你，是我卑鄙无耻下流，是我该死，你就是杀了我千次万次，都是应该的，但是婉芙，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莫昆的语气很轻柔。

在他的眼里，仿佛这一刻只能看到季婉芙一个人，其他的人听到他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不在莫昆的考虑范围之内。

季婉芙的脸色有些发红，其实他们的年纪真的不算小了，莫昆当着这么多的人说这样的话，也真的有点儿让季婉芙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莫大太太觉得自己遭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抓着莫昆的胳膊也在狠狠的收紧，可是不管她抓的多么紧，似乎都有些无济于事，因为这个男人，根本就不爱她，不管她做什么，都是不爱的，一点儿也不爱。

“够了，老大，你放开季夫人，你先过来！”莫老太太终于是听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要是再听下去，早晚是要气死的！

莫昆听到莫老太太的声音，眼中带着愧疚，他回过头去，仍旧没有放开季婉芙，直接拉着季婉芙跪了下来，：“老太太，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当初是儿子欺骗了婉芙，说儿子未成亲，才让婉芙答应了嫁给了儿子，这十年，儿子都没有尽过一天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老太太，我不能负了婉芙，还求老太太成全儿子！”

莫老太太揉着眉心，她也是觉得自己要气死了，她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啊。

果真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莫大老爷的能力虽然比不得萧清和，但也很有几分的能力，莫家和萧家的不同在于，萧家的三个儿子，只有萧清和能撑起萧家来。

可莫家不同，莫家这三位老爷能力都不错，兄弟三人完全可以撑起整个莫家。

也正是因为如此，莫大老爷才会这么放心的离开。

而他们三兄弟一共生了四个儿子，也都很优秀，莫大老爷也有些厌倦了朝堂的尔虞我诈，如果不是因为莫家嫡长子的身份束缚着，他大概早就离开莫家了。

“老大，你这是在威胁老身吗？你也知道咱们家的规矩，咱家是不能纳妾的。”莫老太太为难的说道。

“不，婉芙不是妾侍，婉芙与我是堂堂正正，三媒六聘娶进门的夫人，她不是妾侍，在我心里，她才是我唯一的妻子，是我唯一爱的人！”莫昆义正言辞的说道。

“父亲，你说这话，把我，把大哥，把母亲置于何地，父亲，这个贱妇若是你的正室夫人，那我母亲算什么！”莫芷狠狠的吼道，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莫芷最仰仗的就是自己这个长房嫡女的身份，而事到如今，到了这一步，莫昆竟然这样说，莫芷如何能接受的了，如何能承受的了啊！

莫昆对莫芷这个女儿，一向并不算是特别的重视，但也算是疼爱。

莫昆并没有回答莫芷的话。

季婉芙听着莫昆说的这些话，心里也不是不感动的，莫昆虽然欺骗了她，但是却是爱她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十年，这些个日日夜夜，莫昆一直都暗中看着他们母子生活，心中也是难受的吧。

只恨造化弄人，生不逢时。

“老太太，我和夫人的姻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这辈子我没有遇到婉芙，大概我也就这样过一辈子了，但是我遇到了自己命定的女人，我无法逃开，我已经逃避了十年，挣扎了十年，这一次，我想为自己而活，如果老太太能理解，儿子感激不尽，如果老太太接纳不了婉芙，儿子也不怨，儿子会带着婉芙离开莫家。”莫昆坚定的说道。

莫老太太看着莫昆的样子，就知道莫昆这不是开玩笑的，莫昆虽然性子温和，但确实一言九鼎。

十年前，他做不到将季婉芙带进莫家，他答应了季婉芙下一次去见她的时候，就是对她交代的时候，结果，莫昆真的十年没有去见季婉芙，每次也都是暗中看着她们母子。

而这一次，他们见面，莫昆真的做到了对季婉芙的交代。

莫昆的交代，就是放弃他现在拥有的一切，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和将军府的继承权。

这也算是十分有魄力了吧。

莫老太太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件事，她肯定也要与莫老太爷商议的。

“季夫人，你可否先留一下，先不要急着离开。”莫老太太温和的对季婉芙说道。

莫老太太不是一个喜欢迁怒别人的人，这件事真的不能怪季婉芙，要怪就怪自己的儿子不争气。

季婉芙看了看莫老太太，又看了看莫昆，她真的很不想留下，她觉得留在这里，肯定会有无尽的麻烦。

“多谢老太太厚爱，但是我不想留下，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不会进莫家的门，我的儿子女儿也不稀罕，我们在方洲过的挺好的，所以我们母子三人还是离开吧。”季婉芙对着么莫老太太深深的叩拜了一下，说道。

莫葭听到这里，忍不住对萧紫语说道，：“语儿，我现在开始喜欢季婉芙了，如此高洁的女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萧紫语点点头，：“对，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在这个虚荣无比的地方，能见到这般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真是太少见了，我也算是明白为什么大舅舅会死心塌地的爱着这个女人，为什么会逃避十年都不敢她了，换了其他男人，也没把握能留住她。”

“你还说她，我倒是觉得你比季婉芙更加的高贵不可攀，更让人捉摸不透。”莫葭看着萧紫语说道。

萧紫语笑了笑，：“那是因为没有人知道我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莫葭有些不懂萧紫语的话，但是在这个场合里，也没有多问。

莫老太太没想到季婉芙竟然还拒绝，一时间倒是想不出什么话来说。

萧紫语却直接走了过去，来到季婉芙身边，她虽然个头不爱，但是季婉芙也属于身材高挑的女人，所以还是比萧紫语高了一些。

萧紫语看着季婉芙，轻轻的笑道，：“季夫人，暂时先留下吧，你就算是不为了你，难道也不为你的儿女想想吗？我们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没有人会逼你进门做妾，你暂时先留下，如果有任何的不满，可以随时离开，好吗？”

季婉芙抬头，看着站在一侧的少女，少女的笑容淡若清风，一双清冷的眸子，深邃不见底，仿佛能洞穿人心。

季婉芙的心似乎漏跳了一拍，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少女，看上十三四岁的年纪，也就和她的薇姐儿差不多大，但是却比她的薇姐儿沉稳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过季婉芙并不怕，因为她的心坦坦荡荡，她从来都不是有算计的人，也不愿意惹麻烦。

只是总觉得眼前的少女会给人无尽的压力，并且她说的话，让她有种反驳不了的感觉。

“好，我留下。”季婉芙也不知道为什么，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这少女似乎就给人一种逼人的气势，让人不能，也无法拒绝她。

萧紫语笑了笑，：“季夫人的选择是正确的。”

莫老太太看着萧紫语，这丫头只要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似乎一瞬间就会落在她身上，连她这个活了快六十年的老太婆似乎也不例外。

萧紫语静静的站在那里，仿若一朵圣洁高傲不可侵犯的牡丹花。

百花之王，凤穿牡丹，向来都是形容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萧紫语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怎么会有这般强大的气场。

莫名的就给人很大的压力。

莫薇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回答会答应留下，一时间有些意外，轻轻唤了一声，：“母亲。”

“不必说了，我们暂时先留下。”

莫薇一向很听季婉芙的话，只得不做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