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里死寂无声,只有柴火偶尔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这几个半人半鬼的家伙,很明显是以没有脸皮的那个男人为首,所有人都分坐在他的左右。
此刻,他那没有眼皮遮挡,显得格外狰狞的眼球正极限上翻着,看不见瞳孔,只剩下大片的眼白,以及眼底蛛网似的红的丝。
过了好一会,无脸男的眼球才终于缓缓回落,露出只有米粒大小的棕绿色瞳孔。
又过了几秒,他嘴周的肌肉纹丝不动,但是身体中却发出一阵诡异的声音。
“他来了。”
这是腹语,用的是天竺语系中的未知小语种,跟中西部地区的桑塔尔语比较相近。
听到声音,所有半人鬼都把脸转向他,不过依旧没人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
即便那个没有眼睛的家伙,都用黑黢黢的眼眶一瞬不眨对着他,说不出的诡异。
“下山,准备祭祀。”
无脸男人狠话不多,吩咐完就站起身,提起身边一个硕大的,焦黄发黑的皮囊朝山洞外走去。
这皮囊水缸大小,足有半人多高,看纹理应该是人皮鞣制得,而且还是后背上的整片。
看皮囊的体积,最少需要10张以上的人皮才勉强够用。
皮囊很满,里边不知道装了什么,看起来格外沉重,不过无脸男却提得分外轻松。
不仅他,所有半人鬼的手里都提着同样的皮囊,沉默无声的跟在他的后边。
几小时后,天光大亮。
一架贝尔法斯特运输机从比莱吉克山顶低空掠过,须臾后,几朵白色的莲花在天空中骤然绽放。
几分钟之后,距离地面还剩足有几十米的时候,杜蔚国直接甩开降落伞,流星似的从天而降。
“轰!”他重重的砸在一片空地上,瞬间烟尘四起,声势惊人。
“先生!”
袁樱压抑许久的情感爆发,眼角瞬间飙出晶莹,嘤咛一声,飞鸟投林似的朝他飞奔而去。
“不愧是先生,连出场都能如此震撼,堪比天神下凡!”
袁千夜喃喃自语道,目眩神迷。
“切,这姓杜的小子越来越能嘚瑟了,奶奶个腿的,跳个伞都能让他跳出花来!”
胡三撇撇嘴,语气酸溜溜的。
杜蔚国没有躲开袁樱的飞扑,那样的话,有点太伤人了,他张开臂膀,把她结结实实的抱住了。
“啧,没想到,这小娘皮还挺有料呢。”
感受着胸口处传来的澎湃压力,杜蔚国暗暗咋舌,嘴上却玩笑道:
“哎呀,好重!袁樱,几个月不见,你是不是平时伙食太好,长胖了?”
一听这话,本来正激动的满脸通红,陷入幸福中的袁樱立刻停住了啜泣,娇嗔反驳道:
“才没有呢?我,我没胖,就是身上的装备变多了。”
“哦,是吗?让我看看,你都带了啥装备?”
杜蔚国现在也算是上是花丛老手了,轻描淡写间就化解了尴尬,岔开了话题,还趁机把袁樱放了下来。
“您看,这是找HK公司订制的消音MP5,圣治敦兵工厂最新下线的格洛克68。
我的赤练长鞭藏在这,对了,这里边是您给我的紧身防弹衣,还有半脸面具~”
袁樱撩起斗篷,献宝似的一件件展示着自己的武器装备,表情傲娇,语气欢快,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嗯,不错,真不错,武装到牙齿了。”
杜蔚国随口敷衍了一句,随即扭头看向已经来到跟前的胡三,袁千夜,笑着招呼道。
“三哥,千夜,好久不见,三哥,您还是那么潇洒,风采更胜往昔了。”
“先生!”
见到杜蔚国,千夜也有些激动,不过他的性格深沉内敛,只是叫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至于胡三,别看他成天嘴上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不过听杜蔚国管他叫了一声三哥,顿时乐得见眉不见眼,骨头都酥了。
“嘿,妹夫,你现在也越混越牛皮了!听说前几天,你们在索马里干了票大的,一天一夜间斩首过万。
据说还干死了几个称神称圣的黑皮傻狗,啧,这种大场面,啥时候让三哥我也参合参合呗?”
杜蔚国笑呵呵的,随口糊弄道:
“没问题,下次再遇见啃不下来的硬骨头,我高低也得请三哥大驾出马。”
“哈哈!好使,三哥保证给你码得明明白白!”
胡三是五湖四海的江湖性情,好面子,虽然他心里明镜似的杜蔚国只是随口说说,不过依旧很受用,高兴的红光满面。
此刻,雷娜还有她的两个随从已经伞降落地,小跑着过来汇合了。
等人到齐了,杜蔚国的脸色一肃,根本没寒暄,直接步入了主题。
“三哥,我这次来波斯,主要是因为伊斯坦布尔的英吉利总督,还有驻军指挥官被人谋杀了。
迹象表明,凶手疑似拥有精神控制能力,案发前后,还有人在现场的附近见过你们。”
一听这话,胡三的脸色骤然阴沉,连袁家兄妹的表情都变得不太好了。
“先生,我们~”袁樱急切的叫了一声,刚想解释就被胡三一把按住胳膊打断了。
“所以,你觉得这个案子是我们干的?”
胡三没有解释,而是反问道,甚至语气还十分冷硬。
说实话,现在已经没人敢这么跟杜蔚国说话了,连胡大姑娘都不会,这就是胡三,天生桀骜,不会对任何人低头。
“不!”杜蔚国摇头:“三哥,我笃定这件事绝不是你们做的。”
一听这话,胡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好了,不过依旧虎着脸问道:
“哦?为什么?”
杜蔚国语气沉静的解释道:
“三哥,您虽然洒脱不羁,但从来都识大体,明是非,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杀人惹事?这件事必然是别有内情。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事真是您干的,也必然有您的道理,事前事后,您肯定也能跟我们吱言一声。”
“哈哈哈!”
胡三再也绷不住了,意满踌躇的放声大笑,眉目舒展,感觉满天的乌云都散了。
“好,就凭这几句话,你这妹夫我胡三就算认定了,以后你和胡老五掐架,我高低站你!”
“好,三哥,那我以后可就靠你给我做主了。”
几句话就把胡三哄得服服帖帖,此时,杜蔚国又趁热打铁,掏出烟盒,给他递了根烟,还掏出火机帮他点着了:
“三哥,您从来可都是心明眼亮,不揉沙子的主,说说呗,到底咋回事?是不是有人故意往咱们身上泼脏水?”
听到这个问题,胡三的眼中闪过一抹戾色:
“你猜的没错,确实是有人胆边生毛,故意挑衅咱们!”
杜蔚国的眉头挑了起来:“哦?对方什么路数?”
胡三摇了摇头,语气有些迟疑:
“到现在,我也叫不准这个杂碎到底是个什么路数,有点邪乎。”
“哦?连您都看不出来,三哥,您仔细说说,咱们一起参详参详。”
杜蔚国有点诧异,要知道,胡三活得比胡大姑娘还久呢,走南闯北的,眼界相当广博。
胡三抽了两口烟,缓缓呼出烟气:
“4天前,我们仨去梅尔辛港接船,从港岛过来的移民船,结果到了后半夜,队伍里突然有人发了癫,不管不顾的攻击别人。”
缓了口气,胡三骂骂咧咧的继续说道:
“玛德,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发现这些人都被人下了窍,稳住场面之后,发现死了30几个,伤了过百。
马勒戈壁的,等老子抓住这个狗篮子,我特么肯定把他的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下窍?三哥,对方莫非是仙家?”
听到这个词汇,杜蔚国很惊讶。
下窍是东北出马仙家独有的说法,还有半窍全窍的区别,说白了也算是精神控制的一种。
胡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也纳闷这一点,如果光看法门,确实是下窍,还是半窍,但是,哪路仙家都不是,我只闻到了人味。”
“人味?”
杜蔚国重复了一遍:
“三哥,有没有可能,这家伙跟您还有胡大姑娘一样,舍了原身,跟人类共生了?”
胡三不假思索的否定道:
“不可能,哪怕变成人了,别管道行多深,只要下窍,我就能闻出来。”
东北的出马仙自称一脉,绵延了几百年。
别看胡三平时吊儿郎当的,但他也是闾山正宗,胡三太爷的嫡子,系出名门,家学渊源,自然有些不为人知的独门秘技。
杜蔚国也懒着深究,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三哥,您跟他照过面没?对方一共几个人?”
“我见过!”一直眼巴巴盯着杜蔚国,望眼欲穿的袁樱,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嗯,没错,我们几个当中,樱子的速度最快,一直都是她主导追踪,也只有她见过点子。”
胡三见她单相思的着实可怜,忍不住心生恻隐,帮她说了句话。
“呵呵,袁樱的速度,我可是亲身领教过的,确实快如疾风。”
杜蔚国轻笑着调侃了一句。
“先生~”
回忆往昔自己跟杜蔚国比脚力,最后被生生拉爆晕厥的窘迫经历,袁樱羞愧的面生红霞,拖着长音嗔了一声。
不过此刻她心底也涌上一丝甜蜜和窃喜,原来这些他还都记得。
嘿,当时我真是太自不量力了,居然敢跟草薙剑的新主人,天下第一的先生比拼速度。
我晕到的时候,他应该是抱过我的,还有,刚刚他也抱我了,他的怀抱~~
袁樱思绪飘飞,眼瞅着就要神游物外,杜蔚国连忙出声,把她拉回了现实。
“袁樱,你仔细说说,到底什么人藏在暗处搞鬼?”
“哦,哦。”袁樱瞬间回神,脸变得更红了。
“三爷在港口嗅到了点子的味道,我们就开始一路向西北方向追踪,因为他总是钻山越岭的,我们也只能放弃了交通工具。
后来,我们跟到了伊斯坦布尔,发现他出手杀了人,再然后,我们就追到了这里,然后三爷就不让继续追了。”
听她说完,杜蔚国有些无奈的咂了咂嘴,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啊。
袁樱巴拉巴拉的说了半天,等于是啥也没说,连一点关键有用的线索都没讲出来。
没辙,杜蔚国只能自己问:“袁樱,对方只有一个人是吗?”
“对,目前只发现了一个,不过三爷说对方可能不是一个人,他们或许在前面有埋伏。”
“那这个人有什么特征?”
袁樱一本正经的答道:
“个子很高,成天到晚都穿着一件很脏很长的灰色斗篷,藏头露尾,跟幽灵似的。”
“呃~”
杜蔚国的耗尽,彻底无语了。
袁樱完美的做到了你问城门楼下,她答胯骨轴子,避开了所有关键点,说了半天,甚至连目标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先生,目标是个男性,身高大概180公分左右,体重70公斤上下,具体的年龄,面貌不详。
通过他裸露在外的手部皮肤推测,介于白裔和黄裔之间,应该是西亚或者中东一带人种。
另外,目光除了疑似拥有精神控制能力,还有夜视能力,移动速度也很快,跟小樱几乎不相上下,耐力很强。”
实在看不下去亲妹妹继续出丑,一直沉默寡言的袁千夜站出来主动接过了话茬,条理分明的解释道。
丫的,总算还有个明白人,杜蔚国满意的点点头,饱含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袁千夜的眼中露出喜悦之色,不过表现的非常淡然又得体,只是微微的欠身颔首而已。
这也是东瀛人独有的礼仪,居功不傲,名重不诩,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哼!”
袁樱可就没有这样高的觉悟了,直接撅起嘴,狠狠的剜了抢了自己风头的亲哥一眼。
事实上,作为热田神社的巫女,袁樱曾接受过的礼仪教育,远强于她哥。
只不过这小娘皮天生离经叛道,否则也不会从神社落跑,离开东瀛之后,成天跟无法无天的胡三混在一起,更是彻底放飞。
杜蔚国没空理会她的小情绪,直接转向胡三:
“所以,现在这家伙进山了?三哥,你还能闻到他的味道吗?”
一听这话,胡三的眼睛登时亮了,他弹飞烟头,语气也明显兴奋了。
“能,昨晚没下雨,点子的味道还没散,这座山里,也没有大湖大河,味道也不会断,应该能追上。”
杜蔚国又问:“三哥,你跟胡大姑娘联络过没有,她是不是正赶过来呢?”
“嗯,来了,不过她是坐你那艘潜艇过来的,速度慢,估计得明天早上才能到,时间有可能太晚了。”
胡三的声音闷闷的,他这话里有话,无非就是想甩开胡大姑娘单干。
他是个好面子的,思想还老派,成天以外戚国舅自诩,他可不想一直躲在胡大姑娘的阴影之下,他急着想建功立业。
“嗯~”杜蔚国搓了搓下巴,没有马上回话,胡三顿时急了,忍不住催促道:
“妹夫,时间不等人,咱们还是别等她了,直接进山吧。”
袁樱也连忙跳出来帮腔道:
“是啊,是啊!先生,那家伙跑得可快了,再等一天,咱们就追不上了。”
她也不想跟霸道的胡大姑娘一起进山,大狐狸是个大醋坛子。
有她在,别说亲近了,袁樱都休想靠近到杜蔚国的身前几米,甚至连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杜蔚国的眼神戏谑,又把目光转向了袁千夜。
千夜性子内敛沉稳,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是眼中战意升腾,犹如烈焰一样。
事实上,他才是三人当中最渴望战斗的。
最近,杜蔚国组建了自己的直属侍从团,关键成员还都是他的东瀛老乡,这让千夜非常吃味,甚至都生出了一丝丝怨念。
要知道,他和袁樱可是杜蔚国的剑侍,应该侍奉左右的,没想到,这个身份居然被别人占了。
更让他崩溃的是,没隔多久,就听说了从索马里那边传来的逆天战绩。
他毕竟算是内部成员,所以收到的战绩更加详尽,椎名翔太的恐怖,让他震惊之余,也难免升起了争胜之心。
杜蔚国笑了:“哈哈哈,看起来,大家的斗志很旺盛嘛,好,进山。”
3小时之后,深山中的一处岩洞中,胡三蹲在已经熄灭的篝火堆旁,抽了抽鼻子。
“果然有埋伏,这个山洞里,当时一共有七个人。”
说话间,他又从腰后抽出一把短刀,从灰烬里挑起一截没有完全烧尽的木炭闻了闻。
“艹!”下一秒,胡三甩掉木炭,恶狠狠的啐了一口,表情里满是厌恶。
“尸油,这些家伙居然在火堆里放尸油,麻痹,他们就不怕中毒把自己熏死吗?这特么到底是什么路数啊?”
杜蔚国闻着山洞里残留的既难闻又诡异的味道,眉头微微蹙起,轻声自语道:
“这股味道,好像有点似曾相识啊。”
“哦?你闻过?”三爷的耳朵尖,听见了他的自语。
“嗯。”杜蔚国略做回忆道:
“不久前,我在马斯喀特,随手灭了一间邪寺,那间庙的香炉里,点得就是尸油,也是这股味。”
“邪寺?供什么的?”胡三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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