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夕,渔司会统一捕蟹,小部分在临安售卖,大部分则运往京城。
其余时候,湖中不允许捕蟹。
因卖蟹的钱会充入地方银库,能给百姓减掉一部分赋税,因此,当地的百姓大多都很自觉,并不会私自捕蟹。
甚至,平日浣洗,大家都宁愿多走一段路,去河渠边洗……
被保护得极好的临安湖,鱼虾蟹都非常多。
这个时节,鱼虾蟹正肥美。
鱼钩入水后,楚安澜便开始围着叶宛卿团团转,又是端茶又是递水果。
他借着喂葡萄的时候,凑近叶宛卿耳边:“看左边,五十米处的柳树下。”
叶宛卿闻声看过去。
楚安澜啧了一声:“他是不是以为,他穿一身锦衣华服,再弄个侍从跟着,我就认不出他了?”
叶宛卿若有所思:“你瞧他的坐姿神态,像不像是军营里出来的?”
“军营?”楚安澜惊讶地看过去。
忽然,那人也看了过来。
楚安澜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端起茶喝了一口压惊:“果然很像。”
瞧着,倒像是皇上派来的人……
两人心照不宣。
叶宛卿递上梨汤:“世子喝这个吧。”
楚安澜接过。
因为被人监视着,他一下午都格外乖顺。
酉时未到,就已钓了一篓蟹和一篓鱼虾。
船靠近岸边,侍从们也都汇合过来,拎了鱼篓往回走。
路过监视那人时,楚安澜步伐都走得快了不少。
一行人浩荡回城。
到街上时,正值饭点,城中甚为热闹。
街边的告示榜上,府衙的小吏正在张贴告示,边上还站着围观的百姓。
有百姓指着字:“这写的什么呢?”
其中一小吏转身:“临安的稻谷许是被粮贩子盯上了,都有粮贩子来田间转悠了。
家里有田的,这几日多盯着些。
另外,明日起,县令大人会派兵巡视田间地头,大家是撞见可疑的人,定要及时报官……”
“那另外一个告示写的是什么?”有百姓问。
小吏道:“临安想在江边修建一条避暑长廊,但朝廷在选址修新的避暑行宫。
因两者有冲突,这两日,朝廷会派人来临安查探和勘测,大家切记维护好咱们临安城的形象,切忌乱吐痰、乱扔脏物……”
修新行宫?
叶宛卿和楚安澜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这样的话,朝廷应该会来不少人……
回家的路上,楚安澜问:“卿儿,你说,朝廷会派谁来啊?”
叶宛卿摇头:“我也不知。”
前世,朝廷也曾提过修避暑行宫一事,可当时有老臣指出,辛夷刚出事不久,实在不宜大兴士木。
后来,各地先闹蝗虫,后有雪灾,次年粮食涨价,朝廷拨了好几次赈灾款。
行宫一事,不了了之。
……
走了一段路,楚安澜抬头:“咦,前面是三水巷,要顺道去看看小凤年么?”
叶宛卿含笑:“好啊,顺便给他们母子送点鱼和蟹吧。”
她让侍从去买了些补品,一并带过去。
路上,已经有百姓开始议论起粮贩子的事了——
“听说了么,咱们临安的粮被人盯上了,粮贩子已经去田间查探稻谷了。”
“听说啦!我们村的里正今日也来了,说回村就召集村里的青壮年组队巡逻呢。”
“哎!天杀的粮贩子,闹得人心惶惶的!”
“可不是么?一家十几口人就指望着那点田过活,这要是被偷了,我们全家都不活啦!”
“……”
相熟的百姓,已经商议着布陷阱捉贼了。
楚安澜听完,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那人定恨死我了,哈哈哈……”
叶宛卿揶揄:“世子回头可莫要独自走夜路。”
“我才不怕他。”楚安澜揉着笑得泛红的眼尾:“正面较量,我定收拾得他哭爹喊娘……”
两人说笑着,来到了小院外。
院子里,吕馨柔正在檐下的灶台前忙碌着。
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来,愣了一瞬后,惊喜道:“世子和郡主怎么来了?”
说着,擦着手起身。
叶宛卿含笑:“路过,顺道来看看你。你和凤年这两日还好么?”
吕馨柔拍了拍衣裳:“托郡主和世子的福,凤年这两日母乳都能多喝几口了,我也还好。”
说着,邀一行人进去坐。
侍从熟门熟路地拎着补品往里走。
吕馨柔站在门口:“世子和郡主每次来,都带上许多东西,我真是无以为报。
这些东西,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送人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楚安澜道:“你安心收着便是。”
吕馨柔叹气:“我与凤年何德何能,此生能认识世子与郡主,得此照顾……”
楚安澜笑盈盈:“卿儿说,是我们有缘分。”
吕馨柔眉目松动了些许:“既是有缘分,今夜,郡主和世子可否留下,用顿粗茶淡饭?”
楚安澜看向叶宛卿:“卿儿?”
叶宛卿点头:“那便叨扰馨柔了。”
“郡主与世子来看我们,我欢喜还来不及呢,谈何叨扰?”吕馨柔一扫几日来的愁云,轻松又开心:“别看我生着病,可我的厨艺还不错。
夫君在世时,常夸我做菜比酒楼的还好吃。
我总想着请你们吃个饭,今日可算有机会了。”
叶宛卿含笑:“那我们可要好好尝尝。”
“郡主和世子且先坐会儿。”吕馨柔笑道:“我做饭很快的。”
趁日头西斜,她将摇篮搬至院子里,又将小凤年抱出来,这才走向厨房。
侍从们都非常自觉,拎着鱼虾和蟹在一旁收拾。
樱香和千禧也进厨房帮忙。
一时间,狭小的院落变得格外热闹拥挤。
叶宛卿拿着拨浪鼓,轻摇着逗弄摇篮里的小凤年。
经过这几日的将养,幼小的婴孩稍微长了些许肉,肤色也逐渐恢复了婴儿该有的白皙。
他才睡醒,双眼如黑葡萄似的,又黑又亮,湿漉漉的,透着机灵劲。
楚安澜扶着摇篮:“仔细看,小凤年长得很漂亮呢!小婴儿都长这般漂亮么?”
叶宛卿下意识接话:“他长大了也很好看。”
“啊?真的么?”楚安澜满脸好奇:“卿儿,你还会看面相呢?”
叶宛卿眸色有几分不自然,垂着羽睫:“馨柔虽是一脸病容,却也是个温婉的美人。
画像上的凌公子,也是个清隽端方的公子。
父母容貌生得好,孩子的容貌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