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叶辰曦兴高采烈地扛着一根比他还高的甘蔗,欢喜地过来:“妹子,安澜,快看我呀!”
说着,他炫耀地晃了晃肩头的甘蔗。
千禧看过去,两眼一黑:“奴婢完了,明日别的都别做了,只坐在井边洗衣服就能洗一日。”
叶宛卿好笑:“振作些,明日,我安排两个侍从陪你一起洗。”
“真的么?”千禧感动地问。
叶宛卿笑:“自然是真的。”
说话间,叶辰曦已经扛着甘蔗到了近前。
他将又长又粗的甘蔗放在田边的草丛里,气喘吁吁:“累死我了……”
说完,站起来捶了捶肩:“方才,我晃眼瞧见二哥也在这边,是我看错了么?”
“二哥来过又走了。”叶宛卿道:“他说,今夜大抵不回去了。”
“啊……”叶辰曦瞬间变得不开心:“二哥不在,今夜我岂不是要自己一个人睡?”
叶宛卿安慰他:“你若害怕,今夜可以让世子去陪你。”
“那你呢?”叶辰曦问。
叶宛卿笑:“我不怕。”
叶辰曦闻言,打起精神道:“妹子都不怕,我有什么怕的?
而且,两个院子只隔着一堵墙。
我不怕,我可以一个人睡!”
他话音落下,身后就传来楚安澜的声音:“真的不怕,还是装都不怕?”
叶辰曦扭头:“不怕就是不怕!”
“那可真是太好了。”楚安澜笑盈盈:“你那院子后方,曾有口枯井,听说常闹鬼。
你阳气足,且不怕它,正好多住一住,压一压阴气。”
叶辰曦魂惊胆颤:“你说的……是真的么?我住的院子后面……闹鬼?”
说着,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液。
昨夜半夜,他还一个人起夜了来着。
若真闹鬼……
叶辰曦不敢想。
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哈哈哈……”楚安澜没忍住,笑得前俯后仰:“自然是哄你玩儿的!”
“楚安澜!”叶辰曦气得五官扭曲,挽袖冲过去:“我要杀了你啊啊啊……”
楚安澜边笑边跑,还不忘求助:“卿儿救我!”
“你叫唤吧,叫破嗓子,我妹都不会帮你的!”叶辰曦咬牙切齿:“我跟我妹心有灵犀,我已经感应到她的想法了!”
“你少诓我!”楚安澜边跑边道:“若真能心有灵犀,我与卿儿怎么没有?”
“没有什么?”叶辰曦边追边问。
楚安澜喘着粗气:“我没有感知到卿儿对我浓烈的爱意……”
叶辰曦闻言,立刻扭头大声告状:“妹,安澜说你不喜欢他!”
楚安澜大惊失色。
楚安澜放弃追逐叶辰曦,大步走到叶宛卿身旁:“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叶宛卿淡笑:“我知道。”
楚安澜又挠了挠后脑勺:“我方才说的话,是逗他玩儿的。”
“我明白。”叶宛卿点头。
听见她这样说,楚安澜觉得,他明明心中应当开心的,但,他却开心不起来。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时,花婶扛着一捆洗过的甘蔗过来,利落地将甘蔗砍成小段。
而后,她抱着几段过来:“世子,郡主,这是给你们的。”
楚安澜思绪被打断。
叶宛卿双手接了甘蔗:“多谢花婶。”
“谢谢花婶!”楚安澜笑吟吟接过,顺势便啃了一口:“真甜!”
花婶笑得慈和。
她又把余下的几段分别递给樱香千禧和墨言瑶霖,其他的,抱过去给正在挖沟渠的侍从们。
侍从们道了谢,不敢多停歇,转头继续卖力地挖起沟渠。
送完甘蔗,花婶才过来道:“郡主,世子,我这便要回家给你们做饭去了,你们挖了沟渠,可要快点回来吃饭啊。”
“那是肯定的。”楚安澜叮嘱:“我们带来的食材都是算好量的,你全做了吧,他们爱吃。”
花婶笑:“好。”
叶宛卿叫来候在一旁的两个侍女:“你们随花婶一起回去,给她和厨子打个下手。”
侍女屈膝应下。
花婶道:“那我就先回去啦。”
“去吧去吧。”楚安澜挥手。
花婶这才抱着剩下的甘蔗尖离开。
侍女跟在她身后,上前想要接过,却被她给拒绝了。
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楚安澜啃着甘蔗:“好像,每次看见我们来,花婶都很高兴。”
叶辰曦啃着甘蔗过来:“为什么呀?”
叶宛卿回他:“因为,花婶离世的儿子,只比我们大不了几岁。
想来,她应当是孤单的吧。”
“好吧……”叶辰曦拖长声音:“我去瞧瞧他们沟渠挖得如何了。”
叶宛卿浅笑:“田埂窄,走慢些,别摔田里了。”
“知道啦!”叶辰曦一溜烟儿地跑了。
叶宛卿:“……”
又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楚安澜扔掉甘蔗渣,咋舌道:“说起来,我有时候还挺敬佩花婶的。
夫君没了,儿子也没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幸而还剩个儿媳,却落下了残疾,连床都下不来,还需人照看……
若我是她,我应当都活不下去了。
去江边找棵歪脖子树吊死,一了百了……”
“世子!”叶宛卿蹙眉打断他的声音:“‘死’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为何不能说?”楚安澜认真道:“这天底下,能叫我放在心上的,只有你和父母亲友。
若有朝一日,你们都离我而去了,徒留我一个人活,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倒不如陪着一块儿去,还有伴儿。”
“不会的。”叶宛卿言辞肯定:“所有人都会好好的,世子也会好好的。
总之,以后不要再提起‘死’这件事。”
“唔……卿儿你好严肃啊。”楚安澜撕着甘蔗皮,问:“你是记起我先前与你说的那个梦了么?”
“什么梦?”叶宛卿问。
楚安澜道:“就是成亲之前,我们来临安的那次,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我梦见自己死了,漫天黄昏下,风中飘着桃花和纸钱,却瞧不见一个人。
我好像被什么重物压着,每走一步都很艰难,但是,我听见你的声音在唤我……
后来,我又重复做过几次这个梦。
有时,也不是这个梦。
就是我遇刺伤得很重的那次,有几日,连续梦到自己死了。
梦里,你嫁给了陆继廉,还同他生儿育女……
我去陆家瞧你,可是,不管我如何同你说话,你都像瞧不见我一样……
我可着急了,都急哭了,你却也不理理我,就一个人空坐在一棵古柏树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