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岳瞅着山贼这方押阵观战的四将。
最显眼的不是穿盔甲骑马的,而是那个穿牛仔布衣的赤膊步将。
这汉子七尺多高,不算高大,但粗壮得惊人,简直是个稍扁的方块,胳膊比寻常人的大腿粗,圆滚滚大脑袋剃了个光头,微须,圆眼,大嘴巴,更抢眼的是他手执的武器。
赵岳眼尖,隔几百米不用望远镜也清晰看明这方块汉子使的居然是石槌。
石槌象是农村妇女在河边洗衣时用的捶衣服的棒槌,没见过那东西的同学可以对照棒球棍。
这汉子的石槌既粗又长,怎么也得上百斤,你可以想像一下砸一下的可怕威力。
另三个骑将相貌间有某些相似处,不是亲兄弟,也应该是关系很近的堂亲。其中两个使大刀。一个使枪。
赵岳多少明白了韩世忠放着能打的西军部下不用,却被动采取比武方式定结局的原因。
他好笑地看到,韩世忠每次和对手交锋错马而过得了空闲,就会看看马上挂的弓箭。
打仗,为提高战斗力和自保能力,将领自然是会什么带什么。
韩世忠带弓箭,必定擅长这方面。赵岳也听说过泼韩五在箭术上在西军中很出名。
而山士奇除了手中一条铁棒,马上身上都没有带任何攻击装备。
这说明他即使会射箭也不擅长。
反过来说,韩世忠可以利用山士奇的这个弱点,以箭术偷袭暗算,极可能轻取胜利。但他久战不下,极不耐烦纠缠,一直想这么做却没做,只怕是顾忌杀了对手却惹得山贼玩命攻击。
能让胆量很横的泼韩五束手束脚,说明这批货物对他不是一般的重要,不能有任何闪失。
赵岳没兴趣再看二人耗下去,带着侍卫策马赶过去。
正斗得激烈的二人骤然看到赵岳四人奔来。都很警惕,不约而同地收手跑回本阵观瞧。
赵岳直接跑到韩世忠这一侧。
他刚要打招呼表明身份,不想韩世忠眼闪惊喜,先向他郑重其事一抱拳。朗声道:“末将泾原军韩世忠见过赵公子。”
赵岳微怔:“你认识我?”
韩世忠微锁的眉头彻底放开,脸上绽放出笑意,“末将经常为军中押运货物,去过沧州几次,有幸见过公子一面。对公子的神威敬佩之至。所以相貌至今难忘。请恕小将盔甲在身,场地又不合适,不能下马全礼。”
赵岳见韩世忠笑得开心,西军团出名的狂放混不吝泼韩五居然变成文质彬彬的有礼,立马猜到这货的心思。
这场争锋,有了他赵二出现,韩世忠肯定觉得自己多了强大帮手和威慑力,货物可以保住了。
不过,赵岳也体味出韩世忠言语中隐藏的那丝好奇和所称的敬意。
韩世忠不是为了保货目的耍花招哄赵岳,心里是真对赵岳有敬意。
堵太监大佬杨戬的门。鞭打江淮一府总捕头,大闹东京.....这种种被人们津津乐道的事迹正是他韩世忠想干却没条件支撑而不敢干的。
赵岳的嚣张行为太符合他韩世忠的口味了。他感觉赵二不是知己,也是他同类人。
他对赵二的敬意不如说是他对自己的狂放梦想的敬意。
赵岳哪会猜到韩世忠骨子里的这方面心思,也不会费心去乱想。
韩世忠认识他,似乎还对他有好感,倒省了他费口舌的事。
“良臣,你且稍待。我去和山大王说说。你就可以带货物走了。”
韩世忠一怔:赵二,你认识这伙山贼,和他们有交情咋的?
但他聪明地没问,只说声有劳了。
看着赵岳很干脆地转马去了那边。韩世忠才想起又一问题:赵二怎么知道我的大名呢?
良臣两字,韩世忠身在粗野的军中这些年从不用。
整个西军上上下下将士都习惯地不是叫他韩五就是泼韩五,连世忠二字都少提到。只有小种相公偶尔才会唤他一声良臣。
这种时候不是他立了大功,小种相公高兴了。对他表达一下亲切与期望,就是他闯祸了被小种相公痛心疾地训斥教导提醒。
对面的对话,山士奇自然听得清楚。
他挑衅地盯着过来的赵岳。
不错。本大王是敬佩文成侯、尊重慈悲的沧赵。但眼看严酷的冬天就要到了。山寨上千人却无钱无粮缺太多过冬物资。事关满寨人的生存大事,岂是区区好感与面子就能担待的?
为了度过眼下难关,我连西军都不怕得罪,还怕得罪你沧赵?我绝不会因你赵二几句话就放走这批货。你就别妄想了。
有这心思。山士奇不等赵岳走近了开口就冷冷道:“赵二,你突然出现此地插手此事,意欲何为?”
无礼的称呼就表明了他拒绝的态度。
赵岳却似没听见一样,笑呵呵一抱拳:“山壮士,有我在。良臣的货物,你自然可以放行。”
山士奇眼睛一眯。
赵岳的话可以理解成一友善一威胁两种含意。
第一,有我沧梁小霸王赵岳在,你们没本事没机会再抢韩世忠的货物。
第二,沧赵富有,不差钱。我赵岳在。你山寨不必打西军货物主意,缺什么,我负责支付给你们。
山士奇琢磨着想追问赵岳到底是何意,铁了心该翻脸就翻脸,却听赵岳淡淡道:“士奇可能有所不知。良臣的货物大部分是为了支撑军中养马的巨大花费。这是我想阻止你抢夺的主要原因。”
同样是出身普通的人,时代领袖与追随者的差别在哪里?
为何那么多平民领袖没有部下能打,没有部下有谋略有才干,却就是能领导群雄稳坐领袖之位?
你看看田虎、宋江、王庆、方腊的情况就是这样。
赵岳心里清楚:只因为这些人能在人们困顿甚至绝望时能给人找出新出路,指明奋斗方向,并且敢身先士卒去干去拼命,由此带动迷茫困顿没胆子的人追随。
至于这条出路是不是新颖高明,结局是好是坏,对眼前的难关难过甚至无法过的人来说,不是那么重要。人们需要的仅仅是有人敢带他们去这么做以度过难关。
说白了是出路决定一切。
这个可以延伸到许多领域,并得到论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