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元很想乱箭射死赵岳的马和随赵岳出战的随从,这样众将快马齐上就能轻易活捉赵岳,一切要害问题就解决了。
可惜,赵岳一行在离二百多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除非是传说的射雕手或用神臂弩才能射到。
马元、赫连进明、来泳儿都擅射,却离射雕手的本事还差不少。而神臂弩只配置边军和驻守京城的禁军。清真山流寇大军转战千里,攻破洗劫州府众多,杀了不少镇守大将,得到上万张弓,不乏精良宝弓,却弄不到神臂弩,此时对赵岳只能干眼射,还不能让赵岳看出恃众包围的任何异动危险迹象,否则惊着赵岳掉头跑回矿城不肯再出来,那可怎么办?
有风传的消息说,由南向北劫掠沿海的海盗已经抢到了密州。大密州隔着小莱州就是登州。也就是说,强悍的海盗已经离此不远了。而京城派来追击的京军十万也正步步逼近。殿帅高俅统领的三十万精锐禁军追剿海盗,据传也正加紧了北上步伐。
这三股势力都是马元心中的大敌,而且随便一股到来也不是清真山流寇大军能抵抗承受住的。
这只庞大群体是东拼西凑聚起来的,只靠同一个信念支撑才暂时安稳牢固聚在一起,经不起真风浪考验。
眼看强敌到来,移民出战海外的大海船却还没有一点踪影,海外独立称王梦想怕是要成泡影,马元心中空前焦虑。
赵岳来到阵前却驻马淡然扫视,沉默不语,一点不符合传说的嚣张冲动毛躁纨绔形象。
赵岳等得起。马元等不得,也没心思琢磨赵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尽管此刻谁先开口谁就是被动示弱,他也只能先开口。
“赵岳,你不顾信义耍诈拿了我誓同生死的结义兄弟相威胁,够卑鄙无耻,丢尽了你英雄沧赵一门的脸。”
赵岳既无小人的得意也无君子恼怒,面无表情,似乎没听见污辱挑衅,一点反应也没有。
沧赵家族品质如何天下自有公论,不是一个流寇贼马元嘴上说说就能否定的。敌我交战,胜就是真理,没卑鄙不卑鄙。
兵者诡道也。
大汉民族军事高人前辈早有定论,后辈一代代奉为金科玉律。马元怎么也算是员朝廷重将,也不会不懂得兵者信条。
赵岳不屑和马元斗嘴费心辩驳这个,也没任何必要。
打仗么,不是开辩论会,无关乎道德和正义,这时代没有世界警察,也没有各国干涉,结果如何,只凭双方硬手段。
马元得不到回应,没拿住话柄先机,不禁一阵气闷又诧异,心中大恨暗骂:“赵岳啊赵岳小儿,你是名门之后哇,不是我马元这样的卑微出身,怎能连家族声誉和自己的脸面尊严都不在乎?这个纨绔果然是沧赵家的败类,真特么不是个东西。”
再恨再鄙视不是个东西也没鸟用。马元无奈只得直开正题。
“赵岳,为救结义兄弟,我本应服软退兵。可为了追随我的百万兵民能转移海外谋一条生路从此能幸福自在生活,我又不得不先放下结义情义硬狠下心强借你家的海船一用。你沧赵一向以慈悲恤民为本,为何就是不肯借出海船帮助饱受苦难活不下去了不得不叛离大宋,如今正陷入走投无路的上百万汉人脱离死亡浩劫?这难道就是你家信奉的慈悲正直公平人性?”
这话怒吼出来,赵岳诧异了一下,不禁再次仔细打量外表粗豪的马元,然后笑了笑。
出战的反军却被马元的话深刻感染了,怒了,激动了,一双双眼睛紧盯着远远的赵岳充满质疑、焦虑……甚至刻骨仇恨。
麻了格隔的,我们走投无路了,只是想借你家的海船用用逃到海外,又不是要灭你家满门抢你家的钱财,你沧赵为何就是硬抗着不慈悲心软借我们用一下?
黑暗无良的大宋就那么值得你家效忠?
皇帝都不在乎你家了,任百官联合起来不断侵蚀剥夺你家利益毁你家声望,你家为何还对昏君狗皇帝忠心耿耿?
你家的文成侯一向坚持正义公平,可你家的慈悲天下在哪里……
即使隔着二百多米远,赵岳一行也能听到反军众人群情激愤义愤填膺下出的沉重呼吸声。
马元招揽了人心,激了士气,暗中也是为了万不得以时不顾被捉的结义兄弟的生死翻脸和赵岳硬干做好了大义铺垫,结果仍没得到赵岳丝毫回应,此时也不为此气恼诧异了,扬声大吼道:“赵岳,你有我兄弟为威胁,我有大军为依仗,破你矿城杀光你们不难,既然今天你我必有一战,为避免多死伤无辜,我建议这次仍斗将。七战四胜制。你胜了,我马元无话可说,立即撤兵退走,从此不相扰。我胜了,你放了我兄弟,把家中和梁山的所有较大海船都借我一用。我上百万兵民必有厚报。”
“赵岳,你号称沧梁霸王,闻名天下,又身负父兄伟烈英名,不会不敢应战守诺吧?”
斗将趁机缠住赵岳好一拥而上捉活的是马元的既定策略,七战却是临时决定的。
马元看到赵岳一行为的,包括赵岳在内也只有六人,其他随行的十几人凭直觉都只是强壮些的兵卒,能上阵较量的怕也就六个人,七战之约成,斗将人手不够,有本事又自负的小霸王赵岳就不得不上场。
这就好了,缠住捉了更方便得手。
让马元快活到心跳加不少的是,赵岳终于有了回应。
赵岳又笑了。
“如你所愿。”
“具体怎么斗?是一对对来,还是七对一齐上?本公子赶时间,可没工夫老在这破地方跟你们耗着。”
语气充满天下广泛传闻的骄横自大纨绔形象意味,让反军轻视又愤慨。
马元则心中狂喜,强抑制着,假装平静,刻意放慢语吼道:“你赶时间,我也没时间拖在这。如你所愿,一齐开斗。”
吼声中,马元一挥手,赫连进明、来泳儿和围城军中最能打的其他四将一齐策马上阵。
对面的赵岳果然只有六个人能上阵,只是离本阵不太远就停下了,距离反军仍在百米开外,应该是怕暗箭偷袭。
马元看得清楚,狞笑一声,心说:“嚣张小儿,你中计了,敢上场就没你逃脱机会。”狠狠哈一声催马提加强冲击力。其他六将也紧跟着加冲锋。
反军阵前的骑将之前就得到马元交待,这时候也个个打起精神,伺机冲上去围攻。
驻马静静等待的赵岳六人眼看马元等快马如狂风般卷来,近了,更近了。战马狂飙引起的惊人暴烈煞气扑面而来。
温奇温显小哥俩深吸口气,控制着紧张,突然,控缰绳的手甩起,掌中暗藏的石子狠狠打出。
对阵的马元、来泳儿正逐步紧握武器提升力量准备给对手狠狠一击,最好能借马的强大冲撞力一举杀死对面的无知嚣张少年小将,却闪眼瞅见一物飞来,心中惊骇暗叫不妙,却根本反应不及,额头铁盔当一声被什么东西砸中。
这一击力量奇大,加上战马已提起度的冲劲度,威力更强,打得马元、来泳儿脑袋猛然后仰,脑子嗡一声,哪还骑得住飞奔的烈马,直接后倒飞起从马屁股方向掉了下去,摔得比此前的周兴等更惨,躺地上一时没了知觉,更不用说动弹反抗。
温奇温显怕自己紧张中失手误了大事,打了一石头后又立即摸出另一块当补手,上场驻马不动也是为了掌握飞石的准头。他们没有没羽箭张青那种出神入化的飞石绝技,在奔行的战马上可没有准确暗算对手的把握,结果却欢喜地看到准确打中了,顿时松口气,丝毫不耽误,赶紧催马冲过去依计活捉落马的二蟒。
生擒了这两反军核心领袖,局面就基本掌握在手中了。
骁勇凶恶颇有些战斗力的马元、来泳儿没想到对手居然还有这一手,没等好好展示一下能耐和狠辣就直接歇菜了。
他们的结义兄弟赫连进明下场也没好到哪去,后果只是比马元他们稍晚了几秒钟到来。
负责收拾凶暴蛮子的是小刘通。
赫连进明对算计了周兴皇甫雄连带王伯一齐栽了的刘通恨之入骨,此刻只想用手中狼牙锤最狠一击直接打死这半大小子。刘通瞅着凶猛冲来的蛮子的大光头,心想这厮尽管绰号铁头蟒,但若是一银砖砸中脑袋,也必铁定脑袋开花死得噔硬,他撇撇嘴只得转移目标,猛然砸向赫连进明的胸口。
赫连进明已经知道了刘通有暗器手段,一直严防着这一手,没戴头盔的脑袋更是防护重点,但真面临偷袭,快马奔行间,又是这么近的距离,眼睁睁看到有东西砸来仍然没能躲过,三角银砖打得他护心镜碎裂,心脏停跳了几拍,正中的肺部更是一阵滞息,但他身躯雄壮,马术强悍,没有被打下马去,只是浑身一阵无力。
这时,战马冲到刘通跟前。赫连进明惊恐,生怕刘通趁他脱力而一戟杀了他,强提气横锤防范。
不料小刘通持戟做势威胁吸引对手注意力暗里却另有厉害手段,错马转瞬间猛然甩蹬侧身飞起长长的大铁腿如电狠狠踹中了赫连进明的肩膀,踹得乏力的赫连进明马术再精骑术再敏捷也坐不住奔马,着沉重铁甲的沉重身躯轰隆一声也掉下马,转眼间就被下马的刘通扑上去反扭手腕捌到背后铐住了。
赵岳就在奶兄弟并列不远处一直分心关注着小刘通的情况,怕刘通对付不了赫连进明这个凶野有本事的蛮子,手中暗扣一枚三星镖准备随时射杀蛮子解救刘通,却欢喜看到兄弟得手了,这时紧盯着他一齐扑来的两骑也到了近前。
这期间也就是几眨眼的空当,赵岳反应奇快,甩手一镖深深射中使刀的那位的战马脖子。这位的马嘶鸣一声,急奔间腿一软轰隆跄到在地,砸得大地震颤,把背上的主人自然甩出老远。
另一将大惊失色,却来不及做其它反应,只能咬牙挺枪恶狠狠捅向赵岳,活捉不活捉赵岳此时已经顾不得了。
赵岳凝神出手一把抓住枪避开枪锋,象初到矿城生擒巡哨的那个勇力猛士一样,把这位也抓了腰间大带拽下马,大喝一声抛了出去,正砸在正冲近赵雕龙的那将身上,撞得那将跌下马,和砸他的那位滚作一堆丧失战斗力。
马元这边算计好的七骑冲锋,结果只有一位能有机会和对手赵绣虎交锋一记冲过去,等圈马回头已傻眼不知所措。
赵岳没管打下马的对手耽误时机,直接圈马跑到刘通那边,俯身弯腰伸手把赫连进明提担到马上身前,另一手拔剑横在赫连进明的后脖子上,回身向冲上来想救主打群欧的反军诸将大喝:“都住手,否则立斩了三蟒的脑袋。”
马元等的亲信和那些将领不得不依言缓住马。
其实这一切生得太快了,而且是七将出战,有六个几乎同时栽了,核心领袖三蟒还在其中,这下清真六金刚全被捉,大军无主,反军众将士已经彻底慌神了,根本不知这时应该怎么做才对才好。
一齐上阵不过是下意识的第一反应,被赵岳一威胁警告,反军众人更没了主意。
这时候,机灵的小刘通已经跳上战马,做好了混战准备。
脑袋还蒙的马元、来泳儿也被依赵岳事先安排紧上来接应的矿城大汉架到马上收押了。上阵距离本方近也是为方便这个。
温氏双雄也回到马上准备迎战。
赵岳成功喝止了反军众将本能来攻,紧跟着又大喝:“你们放心,你们不逞强相逼,我不会轻易杀掉你们的领,说不定还会放了他们。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你们想逃到海外投靠海盗,这我能同情理解。说实话,我不在意你们叛逃不叛逃。那是朝廷该管的事,与我无关,我不会阻止你们。可据我所知,海盗无数海船正在快接走你们同行。你们优先转移到登州外岛的矿场人和将士的家眷亲族正欢天喜地忙着蹬船而去,他们安全了,得到海盗保护照顾,有了希望有了新生活,也在盼着你们能得信赶紧归来上船。你们不需要自己努力找船出海,稳稳跟海盗走就得,如此干嘛还要费劲冒险强迫我家交船?”
反军一听这话都愣了一下,神情各异,顿时嗡嗡的议论声一片,但一双双眼睛越紧盯着赵岳。
赵岳道:“我也一直纳闷。我家是有些大海船,可寥寥无几的几条船对你们上百万人能有什么大用?”
“你们跟着清真六蟒劲劲地紧逼我家交船,对解决你们面临的最迫切危机有什么至关重要的意义?
强横的海盗正在高效帮你们,你们能轻快脱身了,还在这里傻呆着干吗?
莫非真当我家的床弩是吃素的,想试试被射杀飞起甚至分尸的那种滋味?”
别说是反军,就是终于缓过点劲正浑身酸痛的马元、赫连进明、来泳儿也呆了。
突然,马元声嘶力竭大吼:“不可能。”
赫连进明和来泳儿也跟着大叫:“最近的海盗还远在密州抢掠,不可能已到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