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宗不知穆春在他背后为他惋惜。
他飞奔到江州城江边一带的村落先后果然在家找到了赌钱玩耍的马雄和张魁。
马刘二人听到宋江遭遇,反应出奇的一致,和戴宗预料的一模一样果然都不想和有都头朱元为骨干成员的双峰四狼对阵,都一样不乐意帮忙救宋江,果然是纯粹的唯利是图的地痞无赖黑帮,毫不守江湖道义,不讲情义,没有任何义气。
因为和戴宗平时从无来往,而且知道戴宗自负官身肚子里瞧不起他们,他们甚至连找借口掩饰自己是无义之徒都懒得找,直接露出地痞混混那种无耻无赖下三烂的嘴脸,不但断然想拒绝求助,而且看那神情还想趁机挖苦嘲讽戴宗一番。
戴宗心中冷笑,先后同样瞅着对方脸上那嬉皮笑脸的无赖得意嘴脸,同样在他们还没把完全一副事不关己作派的无耻刻薄话说出来之前就说了同样一句话:“是穆二爷让我来通知你们一声的。否则我岂会来找你们?”
马雄和张魁一听这话,仍然都是同样的反应,由原本的屁股如坠着大山一样坐那纹丝不动,被手下殷勤拍马伺候着,懒懒散散、傲横无赖、歪眉斜眼,爱搭不理,嬉皮笑脸嘲弄相......改为立即站了起来,诸般可恶全不见了,脸上一肃,瞪着邪恶凶睛粗声大气问:“戴宗,你这话说的可是当真?真是穆老二交待你的?”
戴宗不理这问话,只淡漠道:“穆二爷还说了,去不去,你们自己拈量着办,随你们自己的便。”
说完他先后都一样的径直转身立即而去。
在戴宗心里真的是马张二派去不去随便,无关紧要,他已不在乎,已不需要这两股势力出面撑腰壮势增强威压,有穆家一方出面,一切就足够了。
戴宗实际上巴不得这两家伙毫无廉耻也胆大毫无畏惧的不去连穆家兄弟的面子都敢断然不给呢。那样就有意思了。看事后这两家伙怎么倒霉甚至怎么死.......
宋江的便宜好沾,可以只沾光,不付出仗义,可是,穆家的便宜......哼哼.......
穆家是标准的生意原则,讲究有得到就得有付出。得到与付出不一定是等价的,但一定要有付出。那些得到了,却在穆家需要时不肯付出的雄强者,这些年都在浔阳江两岸消失了,八成是怀着满肚子的市侩自大无义精明下地狱去讨好鬼王了.......
不过,戴宗也知道,马雄和张魁这两个家伙不聪明,却也绝对不那么蠢。这二恶只为以后的走私生意能继续跟着穆家沾光做下去,他们也会积极地去的,否则以后别说有钱赚有钱花了,就是手下的势力能不能保住都是个疑问。
也果然,他在前面穿城而过奔去双峰四狼的酒店那,后面,马、张两人就紧急各带了手下三四十号精干人手穿城赶来了,而且是跑得急急的.......
这两家伙对戴宗的态度也变了,一口一个戴院长,就不是前面的戴宗、老戴的随意甚至故意满怀恶趣味地叫。
在和穆春约定的地点等了好一会儿,却没看到穆春出现,这两家伙的脸色又变了,凶恶的目光不断扫视着戴宗,尽管还没质问什么,却无疑是已经在怀疑戴宗耍手段使诈骗了他们以穆春的名义逼他们出头。
戴宗心里实际也没底。
他和穆氏兄弟素不相识,往日毫无往来,既不了解穆氏兄弟做事到底是怎样的风格,也和穆氏没任何交情。若穆春只是拿话逗了他一下,把他糊弄走,不会出面真管这事,那也不算什么出奇的。穆氏可以不给他任何面子,双方没那份交情,也不必在乎他的感受.,耍了就耍了......
心中暗暗忐忑,更焦虑不安,但戴宗没办法,只能默默等待。
他不理睬马雄张魁的凶恶眼神和心情,装作担忧关切宋江以及被抓扣的自己手下的情况,只和钻出来的毛和尚在一边低声询问交流着.........
就在马雄和张魁等得不耐烦了,要翻脸发作。戴宗的心也紧张得提到了嗓子眼时,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转眼间,穆春在视野中出现了,却是只来了仅仅........两骑,连穆春在内只两个人。
别说威震浔阳江两岸上千里的穆弘穆老大没来,连传闻的穆氏手下几大金刚也没一个。
这边的众人都愣了一下。
但马雄和张魁却是立即换了表情,个个满脸是笑,春风满面的,热切迎接上去。
“二爷,穆二爷,您来啦?兄弟可是在此恭候了老一阵子了。就等着你来带领弟兄们呢........”
他们就不是此前在家时为在手下面前维持老大的尊颜对戴宗说的穆老二了。穆春立马由老二升级为二爷........
尽管穆春来的势力太单薄,但,戴宗还是暗暗长出了一口气,再看马雄和张魁那样,不禁越发鄙视瞧不起........
面对这两伙江州恶霸地痞的恭敬谄媚热情,穆春一扫往日虽有些倨傲却也有温和甚至亲切的态度。他此刻的眼神充满冷漠阴森甚至是暴戾杀机,也不下马和众人打招呼回应热情,就在马上坐着俯视扫视着马雄和张魁两伙,毫不客气地直接道:“咱们这些人都是混社会的。混社会最讲的就是个义字。义字当先。不讲义气,不守混社会的最基本原则——道义,还混什么社会?”
这话说得两伙地痞无赖脸色一变,马雄张魁的脸色都有点儿挂不住了。
都不傻,都知道穆春就是在指责他们无耻无义,穆春就是在骂他们。显然,宋江这点儿事还需要穆家兄弟亲自出面解决,这让穆春很恼火,对马雄和张魁很不满意。
宋江平常可没少让这两伙人的头头脑脑沾光,光是花在请客上的饭钱就很多,遇到点小破事却居然只有戴宗孤独无助仓皇地盲目积极奔走帮忙........你们这两伙人是干什么吃的?还要不要脸啊?双峰四狼就那么可怕?很难对付吗?你们自认自己就是这么下三烂的只沾便宜不吃亏为最高原则混黑也不是这么个下贱无耻法,根本是做人的脸都不要了,连混黑社会要维护的最起码的帮派脸面都不在乎了,也配称帮坐大要体面?
穆春看到了马雄和张魁变色恼怒恐怕会翻脸,却盯着二人又冷冷说了:”咱们江州好汉有江州好汉的尊颜和行事底线,丢不起那人,不能让天下的英雄好汉瞧不起咱们江州人。谁若是敢不讲义气,不顾咱们江州好汉的脸面,却还想着称一方老大要威风体面,那,为什么还要他得势嚣张起来有机会丢尽咱们江州好汉的脸?那种人有什么资格混下去?“
马雄和张魁的脸色越发窘迫得难看之极,怒火甚至杀机在眼底闪耀暴跳,实际上对上穆春冰冷审视的眼神,他们又是满副的笑脸,还有满满的委屈,不约而同叫屈说:”二爷,不是兄弟我不讲义气啊,不是兄弟不肯解救公明哥哥啊。弟兄们也不是怕了那双峰四狼。我们冤枉啊!我们此前压根儿就不知道这回事。没人通知一下。弟兄们什么也不知道哇。“
二恶大叫着冤枉,又不约而同指指各自带来的手下,”这不,戴院长一通知了。弟兄们就立即来了?“
水中好汉癞头鼋张魁比陆地好汉,更凶恶能打却也脾气暴躁头脑显得更简直的黑煞神马雄更狡诈会说些,还说了:”戴院长说二爷也会来,这不,弟兄们就没敢擅自作主乱行动,聚在这就等着二爷安排呐。“
不知是听到了冤枉的实情,还是听了张魁的话,马屁被拍舒服了,穆春冷酷的神情才缓和下来,微微点头道:”没丢咱们江州好汉的义气名声,如此就好。够义气,有事儿时靠得住的才是兄弟,才有资格和我家一起发财混好日子。“
这么一说,这两帮家伙的脸顿时又变得欢喜甚至亢奋起来,似乎更拥戴穆春更愿意服从统一指挥出力了。
穆春也不再说,转头对戴宗毛和尚二人笑着说:”江州上得了大台面的场面大人物都在此了。英雄好汉义气汇聚,令人欢喜,去会一会所谓的雄强可怕双峰四狼。请戴院长和这位义气兄弟头前带路吧?咱们教训四狼,挫尽他的威风自大,赶紧把宋公明和弟兄们从困境中救出来。“
戴宗此时也顾不上计较当官的脸面不脸面了,服从穆春这样的草民的吩咐,笑着立即带头奔向.......
很快到了酒店这一瞅,嗬,双峰四狼显然已经探到这边路口的情况,知道江州另二霸马雄张魁带着人来了,为迎战江边二霸和城中戴宗这一霸已做好了准备,此时一看到人过来了,他们立即涌出了酒店。显然毫不畏惧而且照旧自大嚣张。
而镇上,从附近的各街道巷口屋舍中也纷纷钻出人来,怕不有好几百能打的凶汉恶徒,持棍拿棒狞笑围过来.........
一见这情景,马雄和张魁都不禁心一颤,眼珠子乱转,害怕了,感觉自己冒失了,带来的小弟太少了,这次怕是要吃大亏了........
穆春在马上扫视了二人一眼,扫得二人不禁身子一挺,下意识赶紧收敛了惊惧、鬼鬼崇崇,放弃了退缩甚至猛起的伺机逃跑的心思,一个个挺胸腆肚横着刀剑迈着大步,又是一副敢打敢拼不怕死的义气英雄好汉相。穆春这才收回目光......
四狼这边一看清穆春长相和骑马的气魄,老四刀笔讼师竺大立就不禁低叫惊声道:”这,这不是小遮拦穆老二吗?“说着,小身板就下意识一缩一出溜,似乎有转身退入酒店躲避甚至干脆逃走的意思。
老大袁爱泉的眼神也一缩,刚才出酒店时的狂妄傲慢贪暴神情也变得凝重,眼珠子滴溜溜急转着,失声道:”他怎么会来?那黑锉子宋江的名声当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连远在江州的穆家都尊敬他肯给面子?“
老二朱元不愧是连天都敢对着撒泼的朱泼天绰号,却是不惧,按刀盯着越走越近的穆春撇嘴冷哼一声:”穆老二又怎么的?他若是以为只凭他穆家的威势就能孤身前来震得咱们老实低头放人并赔礼道歉,哼哼,太自以为是了,休想。“
老三道士焦若仙也紧了紧手中宝剑,冷笑道:”怕他什么?都说穆家兄弟本领高强。今天正好会会他到底是不是有服人的真本事。若是徒有虚名,哼哼,那就是咱们弟兄扬名立万的时候了。拿了穆老二,扫了穆家威风,不愁大好处。“
这两家伙主意一定,要横心斗一斗,而且信心满满,袁爱泉的凝重神情未减轻半分,却也打消了立马妥协的心思。
竺大立正慢慢出溜的小身板也一定,不再退了,也挺胸露出往日的刁钻牛逼相,只是折扇却打开了下意识摇着,此时可是大冬天,扇扇子是冻得更哆嗦,他却毫无感觉......显然,他心里并不象外表表现的那样从容有勇气,仍然是惊惧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混双峰镇时曾经见过穆家兄弟的雄风霸气势大,而且很清楚穆家能有今天在浔阳江两岸的无上名望江湖地位是靠硬生生打出来的。
当初穆家涉足走私行时,分走并以守信当经销商严重影响了各方老大前辈的走私利益,不知遭受过多少帮派的攻击陷害截杀,不知遇到过多少凶悍强大对手,经历了多少磨难考验才闯出来了。这些对手五花八门,什么强徒都有,很多的还是当地官府撑腰的,甚至根本就是各地知州什么的亲信。而曾经的凶残歹毒势大不可一世的老大如今还剩下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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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狼各有心思,思量间,穆春施施然策马来到了近前扫视一眼站在前面的四狼,嘴角露出一丝笑,淡淡道:”我是穆春。你们显然也认识我。你们收拾的宋公明是我穆家也敬重的山东豪杰。混生活要讲义气,更要尊重天下义气豪杰,如此才配当好汉,有资格体面混社会。敢夜郎自大,只会自找苦吃。你们立即放了所有人,并按江湖规矩郑重赔礼道歉。“
这话说得脾气凶强暴躁也自负本领和官方身份的朱元嗔目大怒。
但,不给面子,抢先发难的却是焦若仙这个本应以出家人慈悲大度为怀的道士。
他怒喝一声:”穆春,你算个什么东西?乳臭未干,胡子都没长,也配在此放话威胁爷爷?“
怒喝声中,他仗着轻功好,腾身而起直扑穆春马前,振三尺青锋猛刺向穆春心口,另一手也做鹰爪状,显然是想把穆春抓下马拿住戏弄一番,扫尽穆氏威风,先给逼来的江州另三霸个下马威,吓退或令其知难而退,不敢和双峰四狼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