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被说服了,确切的说是被吓怕了,此时,就算他宠信的耿老师在场忽悠他,他也绝不敢再信他耿老师的了。
欧阳之策,就算现在立马展开在各地稳妥施行了,也太晚了点,何况现在还完全没影呢。
赵桓急得,完全没了往日犹犹豫豫的性子,直接拉着欧阳珣急奔去赵佶那。
此时,赵佶一伙还在瞎哔讨论往哪逃的首要问题。
往北逃,那是迎着辽军刀锋找快死。
往东往西?
那只能是流窜。可放心安稳立足的地方根本没有。地方官靠不住,随护御林军也不靠谱。只能乔装成战乱中的乱民一样,结果被辽军追查到或巧遇到,很可能当是逃难的富家乱民而顺手杀抢间随意砍啦。
往南?
也是绝路。长江挡不住辽军。必有大量官员军队加百姓在辽寇凶狂刀锋下吓得或有心的投敌资敌。弄不好,一逃到江南,辽军还没杀到呢,却先被江南地方官府什么的势力给捉了积极主动献给辽.......
可是即便都明知道根本无处可逃,赵佶他们仍然一心只想逃跑,一个个在冥思苦想,希望能有个可逃地的惊喜发现。
”要是蜀中没被大理国霸占了,那该多好哇!“
这是兵部尚书石肤发自骨子里的感叹。
山高路险易守而难进的蜀中才是唯一最好的避难地。这,谁都知道。石肤的感慨只引发得童贯、高俅等忍不住猛翻白眼:你这不是废话么?你说这个有什么意义?你提蜀中,纯粹只是在打击大家伙的心,在进一步让大家伙惊恐绝望.....
就在这种情况下,赵桓强拉着欧阳珣来了,是硬闯进来的。
把守宫门的太监有礼却牛烘烘拦住赵桓,“陛下,太上皇有旨,任何人不得在此时打扰他静修.......”
“静修个屁!当朕不知道父皇召了那些家伙是在商讨逃跑?”赵桓心中骂着,头一次胆肥了,不但不畏惧赵佶的禁令而老实离开,而且反而凶狠一脚踢倒拦着他不放的太监,狂吼一声:‘滚开。贱婢,再敢拦朕。朕要你脑袋立即落地。“
踢得那太监完全无准备,哎呀惨叫一声,踢中迎面骨的小腿断了一样巨痛,一下摔倒在地,痛苦抱着伤腿却犹自难以置信地瞪着赵桓:“这瘪仔皇帝今天是怎么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竟然敢不听太上皇的话了......”
这家伙狗仗人势,仗着是主子赵佶的狗,谄媚技巧高超,很得赵佶喜欢与信任,对赵桓一向是表面有礼心里轻蔑根本不当个事,对赵桓一向是皮笑肉不笑随意糊弄甚至敢戏弄.......今天却遭遇意外,吃了亏,而且要吃狠亏。
赵桓也不是傻子,恼恨这家伙已久,冲动着急下狠踢了一脚,感觉大为解恨,随即心一横决定冲动到底,反正,教训个贱婢奴才而已,就算杀了这狗才,父皇也不敢真把他怎么的,大不了罢了他皇位,那正好,这灭亡在际的皇帝,他还不愿意干呢,丢了皇位反倒轻松了自由了,找机会带着心腹偷偷摸摸卷着财物逃离京城,找个地方避难去,从此当个有钱花的平民百姓,可以在灭国大难中悠然旁观无事,怎么也比当皇帝成了辽狗虐待的俘虏好哇,史书也不用留亡国之君臭名......所以,他勇气百倍,猛冲上去。对着那呼着痛间居然还敢以眼神愤恨挑衅他的太监一通狠打.....又一脚狠踢下,正好踢中太阳穴,竟然轻易成功打死了这太监......真解恨,但也有点心惊和害怕,但转念间,赵桓又不怕了,也是顾不上这个了。
赵佶正愁苦绝望,心情糟糕之极,听到儿皇帝竟然敢.......越发心情糟,大怒:好你赵桓,莫非敢忤逆朕不成?
童贯等看到赵桓硬气的闯进来,不禁吃惊地瞪大眼,看到欧阳后,又猛然明白了点什么,不禁心虚的眼神闪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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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解说。赵桓认可,以甩手不干这个皇帝了逼迫赵佶立即同意。谭稹在一旁委婉协调协助。加逃不得,不想死不想失去权势富贵的童贯等人也极力赞同和劝说,赵佶尽管对欧阳之策根本不信会有用,根本听不进去,却还是同意了。
赵佶惊慌焦虑,六神无主,束手无策,既然欧阳有法,还敢以脑袋保证可行,那就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呗,就这心态。或许真就有救呢?毕竟欧阳珣还是很能干的......赵佶特别虚荣和自负,到了现在再不敢任性自负了却虚荣仍在,他不想背个亡国昏君史书骂名,绝不肯在这个时候废掉赵桓自己复出顶上,否则到时候既不能带人私自潜逃离京,还得主持投降......
另外,到了今天,他仍然坚信陶大仙(无量道长)的话,迷信:有赵廉护国,他能安稳富贵修仙了道,没了赵廉护佑,事情坏了难了,但是,他仍然命好,上仙转世之身啊,就是有大福运,关键时刻总有能人保他此生能了道飞升仙境。
这是他信念上的强大动力,所以这次废除祖制的也证明了确实有效好使的以文制武立国之策,他也敢赌敢做了。
在场诸贼的心思则是:反正,不搞,国家也是亡。搞改制,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个天下大乱国家亡。结果一样,那还有什么不敢搞的?豁出去了,就豪赌这一把,或许真就能扭转宋王朝灭亡的命运呢.......
反正搞成了,也不会影响我们这些中央大佬的权益,甚至有大利,削弱损害的只是已不大听招呼的地方官的权益.......
至于祖制?
有用,对“我”有利,那就是不可动摇的制度。没用,对“我”无利甚至不利,那,谁还管它祖制不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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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贯他们也全知道,地方上的好马如今全在地方官及相关关系户手中......
叛逃狂潮中,逃军逃民席卷了天下牲畜,上船走时,把不要的马抛弃了,在江河边在海边抛得,抛得到处都是却是集中在全国一处处水边,被当时心惊胆战紧盯着狂潮动向的当地官府方便地抢先立即收走了......牲畜被海盗洗劫干净了,唯一剩下这些海盗不稀得要或航运压力太大顾不上运的马就是宋国唯一最宝贵的牲畜财富。马可是有大用的,打仗需要依仗它的威力和便利,耕地拉车运输......发家也缺不得它,没了牛,想当大地主重新快速发家治富,耕地就得靠有马用。
尤其是天下乱了,瞧这架式,看这可怕趋势,宋王朝国运怕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至少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想在王朝更替换世时不会轻易葬身乱民或外敌之手,想掌握优势能继续体面富贵下去,想掌握更多主动权,就得抓到军权并全力建立军事势力,而马就是军事装备中的重中之重,谁的马多,谁就军事势力最强大最有资本.......
灾后,马也自然成了国家最重要的战略资源之一。
朝廷这些官员也不是白吃干饭的蠢货,深知马的重要性,不敢把地方上的马大量强行收归中央,或是在地方上有利益,也不愿意把马收上来直接控制在朝廷手中,却也在第一时间下令把全国的马都严控起来,相关政策定得极严酷,比保护耕牛的律法严厉多了,犯马罪的,动不动就是掉脑袋,最轻也是罚去矿场当苦力劳教.....这时候,社会也渐渐安稳了,地方官有了能力震慑地方,又趁机一边重整户籍和房田产制度,一边以此卡逼着民间把灾中捡走的马老实交了,查收公了。
战马自然全收入军中。
实际是好马全落入地方官手中,分到自家和老家那招来或悲苦仓皇投靠来抱大腿重谋好日子的相关族人亲朋家收用着,并且把新军中最能打的也愿意谄媚投靠的将士收了,用于护卫衙门和官宅.......这也无可厚非,经历了可怕的叛乱杀戮,吸取教训,也应该抽调军中精锐保护好衙门以及官员的家,顺理成章的事,实际却是用国家的钱粮养着私军兵马势力。当然,武官也在这么干。只是以文制武下,地方文官的嘴比武官的大,占的好马最多。
后来,朝廷调济全国的兵力和战马,要重点加强边关及军事要冲地的战马配备。地方官迫于中央大义之名以及军事威慑力.......中央的禁军是各种坏蛋仓促重组的,忠诚度和战斗力肯定不行,不可怕,但是,地方军也一样啊,而且更糟糕,是朝廷故意杂编拼凑的,军中将士哪个地方的都有,只北方来的和南方来的就短时间内难以融合,甚至双方话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交流都是问题,就更没战斗力了,兵力也远远无法和中央禁军抗衡,敢对抗敢惹怒朝廷,那指定得完蛋,所以,地方官只好老实上交战马,当然,交的主体是差战马,好马都尽量自己留着......应付了朝廷就行了。
对骡马,国家同样控制得极严。
和战马一样有各地统一的编号和烙印,并详细登记户籍:马龄、马在谁家,官府分配给时的状况怎样.....都有记录。就象后世的车辆登记管理一样。丢了,走私转卖了,杀吃了,把马弄残废了.......皆严惩。卖马,那得报备和经官府允许。
骡马,自然也是落入地方官自己家及关系户手中,照顾自家亲朋方便当大地主商人,或是用于拉拢当地土著势力。
看看,这就是读书精英士大夫们比普通人的聪明高明处。这就是当官有权的好处妙处.....
这些情况,朝廷官员都清楚。童贯等军权大佬更清楚,所以他们赞同欧阳之策,却不会把控此权具体参与操作。
只论收马这事,那得罪的也是全天下的官员,而且只此一点也能把地方官得罪狠了,何况还有废除地方文官的军权这个更大的仇根在,因此,他们是决不肯把事揽在自己身上的。
再者,他们也不想麻烦着自己累着自己。哪怕知道改制是迫切的而且是唯一能救他们命和富贵的举措,他们也照样不肯干。没事,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捞到最后一把大宋的好处,考虑好逃哪避难逍遥生活,那多好,多重要......
策略既然是欧阳出的,就该由欧阳主持着干。
就让敢弄的欧阳得罪全天下的权力势力,死去吧。死你一家,幸福大家.....欧阳,你真高尚,感谢啊!会念你的好......
当然,这是心中的盘算,不可说出口的。
冠冕堂皇的理由自然是,欧阳大人才深通此策,才能处理好具体行动中的细节、关键点......才有把握达成目标。
欧阳摇头推辞,说他精疲力竭,身体状况极糟糕,具体推行此策,心有余,力却不从心,怕是会误事。
这时候,赵佶赵桓等才注意到欧阳的脸色奇差,焦黄焦黄的脸,怕是身体熬得油尽枯干快死了,这身体状况需要的是立马放下一切好好在家修养,争取延点寿数,可不能操心折腾......但是他们全都不羞愧,没歉意,不在乎.......照样强要欧阳担起此事,嘴上自然全是好一通夸,似乎欧阳是皇家最信最宠的官员,是满朝最有前途的......实际是根本不管欧阳死活。
就是死,你欧阳也得先把这事给我们顶着搞成了。
事成,江山安稳,你死不死就无关紧要了,无非事后追认功绩,赏你个史书好名.....你欧阳追求的不就是名垂青史吗?
就是这自私无耻恶毒心思。
历史上有那么多亡国教训,别说是聪慧爱读书博览群书的赵佶,就是资质凡凡的赵桓也精通了解,可是一当了皇帝,照样重复历史上的亡国之君错误,尤其是到了王国末世,那更是昏庸却格外自私任性,历史上的昏君恶德恶行一样不少重现,大臣们也疯子一样拼命作死,君臣共同加速王朝灭亡,加速耻辱加身和惨死下场降临,急着找虐找死一样奇怪。
统治者说着各种儒家大义推崇的高调,说来说去,为来为去,一切都只为的是自己,为此,什么恶行都能干出来。
唐太宗说过: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可覆舟。
他警告天下官员不可对百姓(贤达)哄骗欺压奴役盘剥过甚,说这个的目的是,吸取隋朝灭亡的教训,避免政权被民众愤而推翻,并不是有执政为民的思想境界和追求。那不可能。我们,一直到了新中国才有了执政为民的明确政治信念。其它朝代全都是把百姓民众忠臣当会说话有灵智的好用牲口。
赵岳是相信天人感应一说的,那不全是盲目迷信。
人是自然的一部分。部分对整体肯定有影响。整体则决定部分的结局。
比如,人类制造了温室效应,大自然(天)就降灾显应。又比如,人类滥砍乱伐或过度放牧烧荒,制造了荒漠。天(荒漠)就报复显应到当地的人类。
这是好理解的。
例子到国家、王朝,王朝腐朽,总是伴随着天灾不断,就象民间说的,人间有大奸,天降灾以示警(惩罚),同时异族却气运暴棚崛起。王朝灭亡时,无论出现怎样的强者能人,无论是怎样的勤政简朴聪慧帝王,都无法挽救。天灾人祸,无数巧合逼其灭,而那些巧合,原本却是能够灭掉敌对势力挽救王朝的,却偏偏就是不能走对方向,让后人诧异或遗憾。
冥冥中自有天意。
欧阳满脸为难甚至痛苦之色,勉为其难答应了,实际心里是乐开了花:狼心狗肺的东西们,你们才离死不远了呐。老子身体好着呐,比你们加一起也硬实着呐。你们就尽最后一点努力,抓紧时间使劲自私无耻狠毒吧你们......作死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