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斌大闹了隆德府,再创了威名,之后就消失在了山西。
其实,他是在离开隆德府去往梁山的路上遇上了似乎是宿命中的手下。
在一个叫鬼仙山的地方,唐斌五人竟然遇上了一伙山贼嚣张拦路打劫。
要知道,叛逃潮造成的国难后,宋国境内最流行的而且日益兴盛的山贼文化就似乎戛然而止了。
此前,宋境内蟊贼极多,不提摩教冒充山贼在南方各地设山寨专门从事抢劫和间接辅助传教积极积攒造反资本,只其它没什么政权目标没什么名堂的蟊贼就着实不少,大大小小的似乎各州府都有。
叛逃狂潮一浪紧接一浪,疯狂席卷山川大地,涤荡河流,专门洗地财富,报复扫荡和惩罚诸恶,各地强盗祸害也是打击的重点之一,而且有当地知情者奋勇当带路党甚至里应外合,强盗们无处隐形,不算势大的三大寇和仓皇投靠了三大寇的,以及撤离得早及时缩回老巢化为百姓守窝或叛逃了王庆的摩教山贼以外,其它的全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星散没死的,在本地灾中间歇时也不得不从危险的深山避难地赶紧出来,免得人手太少不知不觉就成了日益繁盛的嚣张野兽的快餐或是在山中活活饿死,老实趁机聚一起占了无主房产田地重做“良民”,甚至干脆混进官方急眼下惊恐疯狂招揽民间“好汉”组成的大杂混护城军,摇身一变由强盗成了官兵,反正当强盗时都是用的化名,反正了解点内情能举报的当地良人全跑了,又有或多或少的难辩身份的外地刁民移来,反正当时官府混乱一片甚至彻底瘫痪了,幸存的强盗很容易换个身份重新混入社会.......
事实上,事后官府也不追究,不占山当强盗了就好,就当是招安了.......武力强大的山贼头子甚至提拔做了军官。
灾后,宋国到处是黑店黑村,不乏李鬼这样的劫道的,但直接立寨公开继续当强盗的不见了。就算敢立也无法生存,整个社会等同于全是黑帮,几无良民,打劫谁去?敢当山贼就立马成为当地土匪官兵热衷巢贼得功敛财的目标。
正是这种情况,所以唐斌他们瞅着这伙山贼很诧异。
山贼的势力应该不小,这也是公开继续当强盗却能生存不灭的原因吧?
带队的山大王一身官兵将甲,手持长柄重刀,身躯雄壮,所骑战马?也不错。就是蒙着面,鬼鬼祟祟的不够敞亮,显得底气不足,大减了威风气势。听声音应该很年轻........这伙人应该是把五人当过路的官兵了,主要目标无疑是抢马.......
听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的强盗流行语,唐斌等都不禁笑起来。
山大王诧异,大怒,催马舞刀奔过来。
雕龙绣虎他们个个奋勇想上前会会这个必定年纪不大的山大王到底有什么本领能领导这伙一看就知决非善类的众贼稳当此地强盗,却被唐斌摆手制止了。
他们没时间在此地在这种事上多耗着。唐斌亲自出手,想最快解决这头拦路虎。
山大王年纪确实不大,呼喝声进一步暴露了年纪情况,但力量惊人,配得上使的这杆重刀,刀法马术以着实不赖,显然武艺根基扎实,必是年少时受过刀术名家的指点,而且杀伐异常凶残骁勇.......只是,这对上唐斌还远不够看的。
山大王的刀法了得,但在唐斌眼里漏洞不少,似乎这大王当年习武得名师指点时间太短刀法没学全,或是那名师本身也是半吊子,掌握一手实用好刀法却不知有漏洞或没能力弥补漏洞。
双方只猛拼了几合,自信的山大王就差点儿被唐斌砍了,而唐斌是有点惊诧和爱惜其年少有非凡的力猛骁勇,显然还没真较真发力。年轻的山大王却可能是第一次遇到对手,受挫不免心慌,撒马一边警惕喝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山上又钻出两匹战马。
马上各坐一员将官,都手提钢枪,都身躯极雄阔显然不缺力气,那盔甲打扮,那骑的战马,那在众盗中的颐指气使气势,都清晰证明这二人无疑也是山大王,冲下山来一齐怒喝着舞枪杀来。
唐斌在凶悍的西夏大军中厮杀尚且不惧,哪惧三人围攻。
听到新来的山大王呼喝“三弟休慌。官狗休猖狂”,他听出这二人年纪也不大,不禁越发有点儿好奇,再次阻止了弟兄们上阵相助,一人斗三,想仔细掂量掂量这三个年轻山大王到底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这下山贼们开了眼了。
山前,三骑走马灯一样围着一人猛打。刀光枪影,声势骇人。
让众贼惊诧并渐渐惊恐的是,他们依赖的一向无敌手战无不胜的三位神力大王三打一个居然也杀不了对方。不止杀不了,眼瞧着是不久就处在下风。三个神力猛将合一起欺负一个人却居然反被对手很快转入压着打......
混战了五六十合后,三个山大王就气喘吁吁汗出如浆。
都感觉以往似乎怎么也使不完的力气今天没有了,失灵了,只杀了这么一会儿就累得杀不动了,称手的刀枪似乎有千万斤重.......而对手只一个人,却气不长出,神色越发从容,似乎仍有充足的余力,似乎这种拼命的惊险大战还留了手......
此人的力量太恐怖,武艺更是太吓人,刀也太锋利可怕。刀太快太刁钻凌厉了,简直是雷霆闪电,和这种对手打十分钟比和其他人恶战一个钟头还累,太紧张了,攻杀节奏太快太紧凑太险恶......紧张到似乎喘气的工夫都没有......
三个莽撞而自信的大王都心生惧意,不禁默契地圈马跳出圈外趁机歇歇。唐斌也没追杀。
使刀的这位眼珠子瞪得溜溜圆,又喝问:“你到底是哪路英雄?”
称呼由“什么人”变成了“哪路英雄”,清晰流露了这个个性无疑是三者中最狂妄凶残的使刀者的内心变化。
唐斌已经掂量清了三人的武艺。
三个山大王都是力量惊人,力量都差不多,年纪应该也差不多,却以排三的使刀这个武艺最高,而不是这种蟊贼山寨正常的寨主与二大王依次最厉害。
使刀的这位,尽管刀法有漏洞甚至是容易致命的漏洞,遇到行家一瞧破了很容易钻空子轻易杀了....但整体看武艺已经是一流,若是弥补上漏洞,就能跃升难得的好手。根基打得好......
另两位使枪的,本事仅仅是二流,枪使得只算二流中,有过人的力量与勇猛加成,战斗力才升到了二流上,在一流附近徘徊。这种层次的战斗力很不稳定,全靠每次战斗的状态与临场发挥,发挥好了,在一流中也可能是强者,能斗超一流,发挥不好,尤其是在大军混战中,极可能让撞到的随便一个状态成熟稳定的人几下子甚至一招就杀掉了。
唐斌在西军久经大战,无论是西军将还是夏国将,他都见多了这种力量强悍,骑术高,身手也敏捷过人,却武艺不够,战斗力不稳定的勇将在乱哄哄扰人耳目心神的复杂险恶战场大战中轻易丧命甚至是被错马秒杀的事。
他本人就杀过不少这样的西夏猛将,成就了他的威名。
这两个使枪的山大王应该是习武开蒙很早,基本功扎实,却从未得到过名师指点,就算习武上有些天赋能自悟,也只能是这种半吊子。
使枪而不是使更有利于发挥力量的刀,这不是问题。
力量强悍却使枪的高手很多。
枪是百兵之王。大将用的枪不但有刺挑功能,也照样有劈砍砸之威。象虎头枪之类的就等同是刀一样锋刃的重武器,劈砸不下于刀锤.......
“没学到高明枪法,就应该发挥力量特长用刀。学刀也比使枪容易太多。有一年刀成,一辈子枪的说法。可惜了这二人的天生神力!”
唐斌心中感叹,也猛然萌生了惜才收用之意。
难得能遇到和他相似的神力年轻人,而且一遇还是三个。
若是这三人本性不恶也没制造多大罪孽,到是可以设法收服了培养好了当得力助手。唐斌知道自己到海盗帝国后会有的军事地位,独领一军是必然,可手下却并没有自己的兄弟将领。
他自己的亲兵队长,按能力其实是将军级的,只是为了保障他在西军生存和打仗,赵岳家才特意配给的,这几年在他身边已经屈才了。最主要是,亲兵是情报系统的骨干,回到海盗国肯定是回归情报部从事其它秘密任务,按帝国的特种行业保密制度以及身份的敏感性,通常不可能调离情报部安置在知道其底细的人身边工作。
他爹,唐老爷子的这个亲兵勇猛是勇猛,却是个憨子,就是当亲兵的料,没有统军能力。
唐斌在那思索着,心不禁热切。
这时,使枪的一个大王瞪着大眼睛紧盯着唐斌手中那口少见的三尖刀,突然脱口惊呼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浦东二郎神唐斌,对不对?您就是西军五虎第一名,威名能吓退西夏军的唐斌,对不对?”
唐斌即萌生了收用之意,也不隐藏身份,淡淡一笑道:“某正是唐斌,在隆德府报了伤父之仇经过这里。你们又是谁?”
“我观你们不象是凶残没人性的强盗,又个个年纪轻轻的,怕是都只二十左右岁吧?还有大把的光阴,干什么都来得及,却为何盘踞在此当强盗?
如今的宋国这糟糕情况,当强盗有意思么?
想杀人放火肆意行凶作恶不劳而获,你们可以去田虎那啊。这离田虎那么近。去了不但能痛快当强盗,还能当将军掌权得势享受享受官老爷的荣华富贵滋味,活得更威风体面。若是不为作恶,只是迫于仇恨无奈才当了强盗对抗官府,那也不必窝囊在此当山贼啊。你们可以去投海盗当海盗啊。只凭你们难得的天生神力和勇武,想必海盗也会喜欢的。”
三个大王听了这话却不约而同都摇头。
为首的,也就是认出唐斌的这个大王道:“俺们三个都是灾前被贪官污吏破了家的地主子弟,刚好趁着军民大叛逃的混乱组织人手杀了官府那些狗东西,算是报仇了,可是此恨难消。俺们家遭受的惨案不止是官府哪几个狗官和爪牙,根子在朝廷在社会不公。堂堂朝廷如此黑恶歹毒对待种田纳税养活他们的人。俺们这样的百姓为何不能反其道祸害它?”
另一个使枪的愤慨说:“俺们就是要拉起兄弟伙竖起强盗大旗狠狠报复官府,继续大抢大杀狗官污吏,就象狗官祸害俺们一样肆意而痛快。让狗官们时刻处在凶险中,当着官老爷也没得威福风流静逸好日子可享受,得时刻担心脑袋......”
三个山大王都在那愤怒咆哮。
唐斌听出来了,这三个家伙就是要报复官府和社会,就是要作恶,却不屑追随田虎那样作恶,或许是年轻心高气傲,桀骜不驯,受不得人管束,宁为鸡首,不为风尾,不肯委屈自己加入伪晋当将军官爷却得听田虎之流的任意支使摆布。
没时间在这多耽误。
唐斌叹惜一声,一抱拳:“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如此,唐某就告辞了。”
不料,三大王不敢拦抢了,却也不肯放他们走。
那为首的大王急叫道:“你是唐斌,那更不能放你们走了。留下坐第一把交椅吧?俺们三个当这个家,管几千号人吃穿和官府对抗,真不大会啊。唐将军如此英雄,又杀官负重罪在身,想必也没个好去处,只是在跑路吧?正好和我兄弟在此结义称王杀贪官污吏,扬志气威风,不枉一身本领,又逍遥快活,怎能落得到处凄惨躲避官府缉拿的逃犯境地......”
随后就是下马,摘了面纱露出真容,并丢下武器围拽着唐斌的马缰耍赖,死缠乱打,就是不放过去。
唐斌瞅着这三个果然只二十出头的家伙居然如此无赖,不禁一阵无奈。
他意识到,这三个凶猛家伙说到底还只是三个刚长大成熟的少年,当着山大王似乎挺象那么回事,实际就是少年的冲动与逞强,当数千成年人的大王哪那么容易,未必真有多么自信。
三人家境不错,以前的小日子定然过得富裕悠闲,充其量只是领着帮人打架闹事,根本没经历过大的风波险恶,是社会、生活猛然逼得他们立即成熟自立......不象他虽然也只是这个年纪却已经是西军老兵了,已经历了无数血腥战场与官场人心险恶,有着远超年龄的成熟与担当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