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捧日军在赵佶催促下,由取代欧阳珣的唐恪恢复了一万兵力,都指挥使仍是勋贵。
把守内城的四军都是殿前司步军上军。
上虎翼军,分左右两厢,共六千多人,负责把守内城西城。
虎翼军这个兵种号下还有水军,是京城三部水军中的一部,为水军精锐,正是呼延庆那一部。因为呼延庆也是勋贵子弟,是皇家比较放心的人,不是邓宗弼这样的”外将“能比的......
天武/龙/神卫也分左右两厢。
龙/神卫,各也是六千人,分别负责北城南城防。
但天武卫却有四军,是步军主力精锐之一或者之首,兵力最多,原本是六十八指挥三万四千多人,由邓宗弼讨伐梁山时送出了三千,赵州大战折损了一些,回京后,因京军步兵少了太多,该部兵力做了调整,分出去一些,这次又由童贯伐梁山送出了几千,再调整后,兵力只剩下一万,现在负责东城城防。东城是官员贵族聚居地,很多要害衙门也在这一片,是内城要害所在。
守内城的这四部将士,都是分成两班轮流值守内城防,把不太大的内城把守森严。
他们表面上都是殿帅高俅的部下,却除了上虎翼军都指挥使是高俅的人以外,其它三部全是勋贵统领的。其中天武卫都指挥使叫李道。此人家世和杨家将一样在京的根基已没落几乎不存,和其它那些在京势力盘根错节的勋贵不一样,本是西军为将,有功升迁,后调到内地为隆德府主将,参与围剿田虎,叛逃潮后,京中太缺有实战之能的可靠大将,又调到京城当了天武军老大。
赵佶再糊涂荒唐,到了这个时候也明白,只怕内四城守将全都选择了背叛,已不可靠了,包括本是高俅的心腹大将的那位虎翼军帅,否则宫中禁卫叛军绝不敢直接对他玩弑君的手段,而是应该搞挟持,以他这个太上皇帝至尊克制没参与叛乱的诸军,安定了局势后,再玩禅让.......
如此,何栗能怎么出内城呢?
何栗又不是神仙,不会飞越城池,也不能打,不能硬杀闯出去。
他只是个文人,一个在河北服刑数年劳动改造得比寻常文官有些力气和胆气的文人而已。
赵佶对何栗此去不抱什么希望,判断何栗一去九成九是死在城门下,他却还是毫不顾惜毫不留情地催促何栗赶紧去......这节骨眼上,只要能活命,他牺牲谁也不会舍不得。如果能以老婆皇子所有亲人换来他自己的命,他也会那么做,无非是流几滴眼泪而已.....何况是何栗这样。反正留在宫中也没什么用,干巴巴陪着一同等死而已,何不让何栗以死冒险去试试...死在外边就死吧....
何栗半点不傻,察觉了赵佶的自私冷酷,心凉却照样忠君,照样觉得为皇帝尽忠赴死是应该的。他义不容辞的坚定去了,只是在走前向赵佶郑重行礼说一声:“陛下保重。”
赵佶心烦意乱地胡乱点头随便应了声:“爱卿也保重。”然后就没词了,连祝愿鼓励的话都没有半句,再不是平常那样出口成章滔滔不绝的漂亮口才。
何栗暗暗叹口气,一边急急忙忙向外走一边想:“赵佶之能之德半点担当也没有,确实是不适合当皇帝的人,尤其是在江山危急时刻。当初那帮老大臣激烈反对赵佶接位没反对错,可惜,向太后坚持......只是,现如今也唯有坚持保赵佶当皇帝为唯一正统,大宋才有可能挺下去,换个人坐上宝座更糟糕.....这真是难啊,左右为难。别无选择,保着这样的帝王也就看不到出路.....苦也”
仍然是风会带那几个兵保着何栗偷偷摸摸溜出宫去。
何栗一边尽量隐在黑暗中跟着风会钻空子一边观察着沿途。
他是个对危险迟钝的文人也能很快感觉到在往出城方向去的路被金吾卫巡察得严多了,只怕半路就得被截住杀掉,却神奇地顺利来到了南城门这......马军司核心大营就在南城。
因为南城曾是贫民窟,海盗之灾后被几乎拆干净了,空出广阔的地方正好可供骑兵驻扎和日常训练。要找曹文诏必须去南城。反正此时从任何一个城门想出内城都一样凶险难测,那就干脆直接奔南内城,图最近最省时间的路得了。
到底能不能出城,何栗心里也是一点数没有,心也是紧张得崩崩跳,也怕死。
他只是按欧阳珣教过他的硬头皮试着碰运气。再说了,此时往哪走也由不得他自主。风会根本不听他的,只管带着他往风会自己想去的方向奔。
顺利来到南城下或许也证明了风会是对的....这个风会的感官之敏锐、对沿途危险判断与躲避之正确也确实太厉害,不愧是西北硬杀练出来的强将......
南城墙上,禁军密立,火把通明,把城防看得死死的。城门?哪可能有机会开了钻出去.....
何栗心惊胆战,紧张得感觉心要跳出嗓子眼,双腿发软,身子发虚。他反复鼓励勇气,正要按着欧阳珣预演的那样干脆拿出圣旨上前喊话亮明意图,看看能不能让将士们遵从圣意,风会却一伸手把那道圣旨抢去了,小声道:“你先藏这暗中,免得一露面就叫箭射死。我来喊话。”
何栗正紧张着呐,被风会如此突然一搞,嘴巴想说点什么却咕咚先咽下口唾沫,再想吱声,风会却已经出去了。
风会一手持刀一手拿圣旨大步向前。
城上的守军立即有发现他的,立马凶恶大喝:“什么人敢夜闯城门?”
顿时,城上唰地转过来众多将士,无数双眼睛盯在风会身上,其中一将盔甲在火把中格外闪亮,被众兵簇拥着,虽然看不大清模样却可以断定必然正是神卫军主将,一位勋贵。
风会不理睬喝问,径直高举起圣旨大喝:“城上将士听着,圣谕,你们神卫军主将意图造反,和其它人伙同弑君篡位。闹宫变的反贼已被诛尽,现在轮到你们主将和你部一同参与叛变的所有勋贵将领服法了。圣上仁慈,只究主犯,不问罪不明真相的协从者。众将士护君立大功的机会就在眼前,大家立即为国奋勇杀贼呀。”
神卫军主将显然还不知道韩重宝弑君失败了。
他对赵佶竟然还活着还能传出圣旨毫无防备,听了风会的话,大吃一惊,却随即大怒喝道:“一派胡言。你诬本将是反贼。本将看你才是弑君的逆贼。来呀,给我射死这厮.....”
他的怒喝还没吼完,突然就感觉后心有什么东西猛地狠钻进来,然后才感觉到痛。
他骇然转头瞅向身后,惊讶看到他已收用了快两年并考验论证为可靠的心腹——本军副将魏定国正满眼冰冷对着他,那眼神中似乎还有说不清的某种讥笑意味,偷袭捅了他后心的尖刀正是在魏定国手中。
魏定国对他什么也没说,紧跟着尖刀扭了扭,顿时把他的心绞碎,他眼前一黑立即倒下了。
神卫军主将的亲兵这才发现不对头,骇然惊叫,乱了,有的忙着拔刀攻击魏定国,有的忙着查看主人怎样了,却被魏定国和早有准备的亲随又是先下手为强凶猛几转眼杀了个干净。
利索解决了主将,魏定国对茫然的神卫军将士大喝:”军中勋贵对圣上不满,想弑君谋朝篡位,却不知阴谋早已被圣上获知。他们这是想强拉着我等兄弟造反送死啊。
我等兄弟奋勇守卫大宋抗击辽寇建立大功,是世人感激的功臣,这才刚回来,怎可没体面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却背罪名骂名屈辱死在逆贼挟持咱们造反中?大家随我杀干净勋贵逆贼,表明对圣上的忠心,再立功勋得美名。杀呀.....”
何栗目瞪口呆看到神卫军轰然响应,那些勋贵子弟和某些勋贵爪牙将兵很快被诛杀了个干净......死的这些勋贵及子弟在军中的威望显然远远无法和魏定国相比。
这些精通腹黑权谋的草包勋贵永远不会知道权势比不上真本事对坏蛋新禁军们好使。坏蛋们只服拳头硬的。军中尊重的唯有强者,爱兵的和将士们同甘共苦并肩浴血过疆场的强者。
勋贵及子弟都是自觉天生高人一等,把兵当草芥,不会真爱兵,更不肯同甘共苦并肩奋勇杀敌,废物,没去西北参战,平时的训练也不会勤勉带领着将士们练习,他们高高飘在上头,只会耍嘴哄骗或威胁要求和指使别人吃苦遭罪,只会缩在后面霸占将士们的钱粮及用命拼来的功劳。
而魏定国却正好相反,并且刚刚和神卫营兄弟们在西北打过仗返回来,威信正是高的时候。
风会把那道圣旨给了魏定国,说:‘恭喜将军,你已经是神卫营新的卫帅了。”
神卫营将士们从圣旨中得到确认,顿时热烈欢呼起来,跟着魏老大,以后有好日子过了.....
何栗就这么轻松地出了内城,还得到了魏定国借的几匹将马方便最快能去找到曹文诏......
.................南城马军司大营内此时火把在一处处通明。
帅帐的屋内,马军司文帅唐恪骇然在坐。
马军和步军一样分布在京城外城内东南西北四城驻扎和镇守,但马军司的一半以上兵力却是集中在广阔的南城这,当然不是集中在一处,是分各军分布在南城一带。此时,南城各部的主副官和主要将领却全在帅营大帐这。包括由副职升为正都虞侯的曹文诏。
唯独本最应该坐镇这里的马军司都指挥使勋贵却不在,不是没参与叛乱,也不是住在了内城的家里此时不在营中,更不是唐恪忠君爱国反对造反抓了他,而是已经被唐恪暗算杀掉了。
唐恪想把马军司完全囊括为自己的心腹部队,怎么可能留着勋贵都指挥使这个最大最能夺去他军权的绊脚石能活着到政变大成再翻脸把他这个文弱的文官轻易干掉。
也是先下手为强。
勋贵都指挥使也是老奸巨滑之辈,却到底没玩得过唐恪。
唐恪能轻易除掉马军司主将,这主要是得利于前任欧阳珣打下的底子好。
欧阳珣当初来上任,和马军司诸将见面,接受初次参拜认同时就大开杀戒,强硬凶残把敢对他玩对抗的几个将领典型当场斩杀,顿时威慑住了众将,随后又大力检阅整训军队,说:“马军司是战斗部队,是镇国抵抗外敌的主力,这不是幼儿园,不是纨绔衙内地痞流氓团伙合法的官方聚集地,更不是养老所,这不要混子,不要军中祸害,更不要废物,不要存在的意义和目的就是专门恶心人的东西.......”,拿着圣旨,把混在马军司过好日子的勋贵子弟及其新老禁军爪牙全部踢出去了,到你们勋贵废物祸害当家的部队去继续轻松快活吧你,这不适合你,更不需要你了。最后只剩下正副都指挥使这样的赵佶不同意换掉的几个勋贵将领。
欧阳珣的凌厉举措极大改变了马军司的恶劣风气,赢得了军心,提升了士气,没了那些大大小小的贵族祸害在军中各级中做坏榜样阻挠,军事训练也正常了,有了效果,形成了战斗素质,却极大削弱了以主将为首的勋贵在马军司中的势力,尤其是副都指挥使带着几个司中勋贵将得瑟着去剿灭唐斌抢功却全死在山东了,马军司没有再安排副都指挥使,一直到今天也还是那么空着,除了换了个捧日军勋贵都指挥使以外,司中没有新勋贵再加入,这又进一步极大削弱了勋贵在司中的势力......唐恪又勾结了捧日军都指挥使,保其在新朝争到封王领军,双方设计合力就能轻而易举收拾了马军司主将,是把这位司都指挥使连同党羽将兵那点人手全弄死了,下的毒.....
清理了这个最大障碍,唐恪又拿着圣旨和枢密院的命令,今晚把马军司在南城的部队全部集中到了主营这随时听他调遣。
收买勾结内监从赵桓那偷着伪造的圣旨。枢密院老大童贯不在,常务副石肤闭眼装不知。唐恪是枢密院常委大佬,伪造枢密院命令轻而易举。有圣命,有枢密院勘合旨意并执行旨意下军令,唐恪这样的领军者就能依旨调动军队了。
一切都是那么合乎用兵程序。
玩得就是这么轻松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