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神父似乎十分恐惧。
空桑心中虽然焦急,却也只能出声安慰。
足足一刻钟之后,青年神父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
“你们坐吧,我慢慢和你们说。”
青年神父自己坐在了床边,手中捧着一个茶杯。
赵悦呈依旧是靠在门边的墙壁上。
空桑上下打量了一番,基本确定,这青年神父应该是一个神经非常敏感的人。
很容易哭,很容易紧张,这说明在他的心中应该有什么相当恐惧的事情。
再结合刚才冲突时,那个邋遢男人的话。
违反教会戒律,迷信无比的青年神父,莫非……
“你们遇到的那个会撞门的,其实就是一直造成这里伤亡的原因。”
青年神父喝了口热水,哆哆嗦嗦地说道:
“他是什么人?”
“或者,他到底是什么怪物,我们也不知道。”
“看过的人,应该都死了。”
“没到凌晨两点左右,当整个楼道开始发出钟声时,所有人就必须回到自己的房间。”
“如果在走廊逗留,或者打开了自己的房门,亦或者是在别人的屋子里,都会在第二天被发现惨死于房间内。”
“没有例外!”
空桑点了点头。
话锋一转:
“刚才,那邋遢男人说你迷信占卜,不知道……”
青年神父的脸色,“唰”的一下惨白无比。
他“噗通”一声跪在了空桑面前,哭喊道:
“我……我不是有意的!”
“我也是没有办法!”
“我在这里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一直都出不去!”
“我家人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
在青年神父的叙述当中,他承认,自己的确违背了教义。
他的父母都是基督教的信徒。
也正因为如此,他从小就是在规矩相当森严的家庭环境中成长起来的。
对于一个基督徒应该具备的知识、仪态、条件等等,他的父亲都会用一种近乎严苛的方法,来教育他。
甚至于,他没有去过正经学校上学。
而是在教会创办的学校。
空桑想了想青年来到此地的时间。
如果往前推算至青年小的时候,这种教会学校的确还有可能是存在的。
所以,这件事情上,青年神父大概率没有说谎。
然而,空桑很快也发现了问题。
青年神父提到父母的时候,是一种非常惧怕的情绪。
可如果……真的对家人已经恐惧到如此程度,为何会在一个更加不安全的环境下,第一时间考虑到的,是利用占卜来卜算家人是否平安呢?
这似乎不符合一个人正常的情绪逻辑。
“那么,你是利用什么来占卜呢?”空桑又问道。
青年神父拿出了一个灵摆。
空桑拿在手里,细细观察之后,心中不由泛起嘀咕。
因为,他觉得这灵摆的材质有些奇怪。
他见过汪酉潮使用灵摆。
这种欧洲黑魔术用到的道具,都非常痴迷于使用各种各样的宝石、金属来作为媒介。
可眼前这白的有些发黄的……
“这应该不是你随身携带的吧。”
面对空桑的提问,青年神父有些紧张的抓着自己的长袍,点了点头。
“是……是隔壁那位大妈给我的。”
大妈?
卷发妇人?
空桑眉头一皱:“为何他会给你用来占卜的媒介?”
青年神父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
“因为……因为她觉得我和她的孩子长得很像。”
“平日里,她也十分照顾我。”
“我也是很偶然的告诉过她,我想通过占卜查清楚爸妈的情况,所以……”
……
随后,空桑又询问了青年神父一些问题。
总的来说,在青年神父的口中,二号房间的卷发妇人是一个好人。
三号房间的邋遢男人是一个暴力狂。
四号房间的老太太,来的最早,也和众人没什么交流。
五号房间,则是压根不知道里面的人是男是女了。
就在此时,赵悦呈眉心一动,一把抓住门锁,将门猛地打开。
门口,二号房间的妇人就站在那里,维持着偷听的状态。
“呃……呵呵……”
“我就是随便出来逛逛。”
卷发妇女脸上的尴尬之色,很快便调整消失。
她的手中,依旧是一碗鸭血。
空桑顺势站了起来:
“阿姨,有些事情,我们也想问问你,可以吗?”
卷发妇女似乎想要拒绝。
但下意识的看到赵悦呈的眼神之后,连忙点头。
她脸上那过于夸张的笑容,一直没有改变。
“行,我收拾一下屋子。”
说着,卷发妇女便匆匆回到自己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空桑和赵悦呈来到走廊,也顺势关上了青年神父的门。
赵悦呈这时候才低声说道:
“那个灵摆,是骨肉磨出来的。”
“而且,绝对是人骨!”
空桑眉心一跳,震惊的看着赵悦呈。
“你……你确定?”
“你怎么知道的?”
赵悦呈眼角抽抽:
“年轻时,倒是也观察过一些东西。”
空桑一脸黑线,倒是没有兴趣再继续深究这所谓的“东西”是什么了。
只是,二号房间的卷发妇女,给了一块用人骨磨成的物件,作为通灵之物,给到青年神父?
而按照青年神父所说,他每一次占卜下来的结果,自己的爸妈都还在世,很平安。
可反过来想,假设他真的认为占卜有用,就从来没想过占卜一下怎么出去?
假设他没有占卜过怎么出去,那么就说明……
要么,他认为自己的占卜之法并不准确,所以没必要这么做。
要么,就说明他不想离开这里。
假设是前者,那他明明认为自己占卜有问题,还要占卜父母的情况,就是前后矛盾的。
如果是后者,那就说明外面有比这里更加恐惧的事情,让他不愿意出去。对比他的话术,概率最大的,就是让他生活一片窒息的父母。
假设他的确是占卜过出去的方法,那么就说明……
要么,他得到了一个不准确的结果,那就对应了刚才的问题,他为什么认为占卜父母就是准确的。
要么,他得到了一个准确的结果,确定可以出去。但是他不愿意出去。
那么,就回到了刚才的后者,是不是父母对他来说,比在这里更恐怖呢?
空桑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按照这样分析来看,这个青年神父本身违背教义,每天承受良心的谴责,做着不管成不成功的占卜,本质上就是一种违背逻辑的做法。
那就太奇怪了!
此时:
“啪!”
二号房间重新打开。
卷发妇女笑道:
“你们可以进来了。”
空桑和赵悦呈刚刚进入房间,便闻到房间内有一股香水味。
“阿姨喜欢用香水吗?”
卷发妇女堆着笑容:
“是啊。”
“也幸好,这餐厅里出现的日用品,也会有这种香薰。”
空桑点了点头,看了看卷发妇女手中晃动的瓶子。
那是一种酒店内经常使用的香薰。
盖子打开,放入扩香用的工具就可以了。
只是……香水必然是会挥发的。
可卷发妇女手中的那一瓶,明明是开封没多久。
甚至于,赵悦呈发现对方偷听的时候,她的身上也没有香薰的味道。
如果是一个经常用香薰的人,那是绝对不可能这样的。
因此……香薰是临时打开。
用途是什么呢?
那只有一种可能,掩盖某种气味!
空桑和赵悦呈对视了一眼。
这些基础的信息,两人似乎都已经看了出来。
随后,他们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桌上还放着鸭血,只是颜色依旧鲜艳。
卷发妇女笑道:
“你们新来的,想要出去,我们也能理解。”
“不过……其实这里也蛮好的。”
“看看,有吃有喝,生活条件也还算凑合。”
“不比外面强嘛。”
空桑点点头,看向了放在桌子下方的一个桶:
“阿姨,这是什么?”
他看向卷发妇女。
后者的笑容,似乎在一瞬间更加的……夸张了一些?
这种微妙的变化,被赵悦呈捕捉到了。
空桑也没等那卷发妇女的解释,便自己直接站了起来,拉住了那个桶。
桶有些黏糊糊的。
卷发妇女也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笑道:
“这就是我做的鸭血!”
说着,卷发妇女将桶打开了。
眼前,确实是一块块鸭血泡在里面。
空桑点了点头,也没说啥,只是抓过桶的手,不经意的背在了后背,正好让赵悦呈瞧了个清清楚楚。
那掌心,是血迹!
暗红色的,已经有些干涸的血迹!
赵悦呈假装不经意的咳嗽了一声,暗示空桑自己已经明白了。
空桑不动声色的坐了回去。
看着卷发妇女将桶给推回去的时候,非常轻松。
而且从其手臂和腿部来看,甚至还有不小的肌肉。
这明显是长时间做重力活才会锻炼出来的。
“阿姨,你在外面是做鸭血生意的吗?”
卷发妇女笑着直起腰:
“没有没有,我就一个家庭主妇。”
“这鸭血,也就自己做做而已。”
空桑点点头:
“可是……就这么放在房间里,不会坏吗?”
“鸭血做起来,也挺费事的,不是吗?”
卷发妇女笑着摆了摆手:
“我就这一点小爱好而已。”
“哦。”空桑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对方:“我听说,那个神父的灵摆,是阿姨你送给他的?”
“实不相瞒,我也挺喜欢这种东西的。”
“你这里还有库存吗?有的话……也送我一个呗。”
这一刻,卷发妇女坐在床边,虽然还是那有些夸张的笑容,眼神却死死盯着空桑,半天也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