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之中,紫阳道人端来汤药。
服用之后的南华道人,吐出一口浊气,却忽然眉心一动。
张平安的劫数……开始了吗?
南华道人一脸担忧之色。
相比较张角,张平安的劫数还算好解决。
说起来,也都是造化弄人。
如果,张角没有向张平安发起求救,就不会有借粮之事。
没有借粮之事,张平安的劫难,大概率就可以完全规避。
可是,一切还是朝着最坏的方向进行了。
如今看来,着实令人惋惜。
“平安啊,你一定要听话啊……”
南华道人来到竹林之内,左顾右看,终于挑选了一根竹子,给自己做了一根竹杖。
“这就要出发了吗?”紫阳道人似乎有些不太赞同。
南华道人笑了笑:
“并非直接去太平道。”
“而是……先带你去如今战乱之处看看。”
……
另一边,张平安和其母亲收拾好行李之后,也是趁着晚间无人注意的时候,便悄悄顺着城墙的一个狗洞,悄悄钻了出去。
张平安终究还是无法选择离开自己的母亲。
他很清楚,自己如果走了,去了张角那里,大概率就回不来了。
否则,老爷南华道人,也不会特地以青竹杖来告知他。
就在母子两人走了没多远的时候,老母亲突然脚下一滑。
张平安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却还是不慎滚落了下来。
“娘亲!”
“你没事吧!”
老母亲摆了摆手:
“没事。”
“倒是不疼。”
“嗯?这……这是……”
老母亲似乎看到了什么,脸色煞白。
张平安也反应了过来。
自己似乎……压着人了?
借着火折子低头一看,却正好看到陈老爷死不瞑目的一张脸!
老母亲当即吓得叫出声来,被张平安一把捂住。
“娘!”
“不能叫啊!”
“也许那些人还在附近!”
张平安惊恐的看着这一排被扔到这深坑中的尸体。
一个个身上满是刀剑之伤,死的极为凄惨!
甚至于……那些女眷还有被凌辱过的痕迹!
他们身上的财帛,却已经不见了!
张平安沉痛的叹了口气。
若是听他一句,舍弃了钱财,未尝不能活命啊!
“娘亲,我们要赶紧走!”
“既然陈老爷他们被杀了,我们家恐怕也已经被搜过了!”
老母亲连连点头。
母子两人当下也顾不得其它。
张平安将母亲背在身上,快速的消失在了县城周围。
而一切也正如他们预料的那般。
就在他们母子离开没多久,当地县衙的人,就带着人找到了张平安家中。
“该死的,竟然跑这么快!”
“来人,带上一部分人,给我出城去追!”
“这可都是和太平道有关的贼人,那都是功劳!”
“还有,赶紧找一找有没有遗留什么符纸的。”
“有的话,都给我!”
……
战火纷飞,各地起义军趁乱而起。
黄巾军的威能,可以说是势如破竹。
可随行在张角身边的涛儿,却高兴不起来。
跟随张角这么多年,他也隐隐会了一点观相的本事。
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属于张角的命数,就仿佛烈火烹油,几乎烧到了鼎沸之势!
可学过命理之后的涛儿,却明白这并非好事。
命数一道,最好是如涓涓小溪,连绵不绝。
而不是如现在一般,看似鼎盛,实则不过繁华一瞬而已。
逐渐的,涛儿又发现,在黄巾军当中,似乎……也不是所有人都和自己的师长一样。
或者说……自己的师长才是一个异类!
一心为了百姓,一心为了疾苦,可轮到自己的时候,却什么都可以舍弃。
但那些人不同。
他们……似乎带着私欲!
这一点上,涛儿觉得,老师张角太仁慈了。
因为根据太平道的教规,犯了错,只要你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并发誓不会再犯,这件事情就会被抹去。
可这样做,却也滋长了一部分人骄纵的性情。
而涛儿的担心,很快就成了现实。
这一日,房间之内,张角的两个弟弟,张梁、张宝就十分苦恼的说道:
“兄长,现在全国各地的渠帅,大多数自主为政,根本不听我们的劝告。”
“是啊,这样下去,迟早要被攻破!”
“一旦被各个击破,就算太平道的军队再多,终究也会被铲平的!”
张角沉默不语,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从那之后,涛儿便发现,自己师长天天在房间里叩拜着,似乎在进行什么仪式。
这仪式举行了三天三夜。
之后,太平道的军队,竟是一改颓势。
明明太平道的军队,只是一些拿着镰刀,食不果腹的农夫。
而大汉的军队,则是精锐铠甲、兵器,吃细粮、肉食,健硕无比。
可就是这样,这些大汉的士兵败了!
败的一塌糊涂!
众人欢呼于太平道的势如破竹,也纷纷用更加憧憬的目光来看看待张角。
他们都认为,太平道一切的尊荣,一切的实力,都是张角带给他们的。
而实际上,也的确是张角带给他们的!
直到涛儿很偶然的在张角房间里,看到了那气运淘换的方法之后,他才明白,张角一直在用自己的气运来代替太平道。
可一个人的气运命数,是会用尽的。
若是用尽了,还要维持这样的声势,那怎么办?
自然只能燃烧寿命了!
于是……属于张角的劫数终于开始了。
他病了。
符水也没办法医治好他的疾病。
其随身携带的九节杖,也随着张角的情况越来越糟,而变得发黄枯萎。
至于张梁和张宝,虽然也有一身手段,可终究不如张角纯粹。
术法的运用上自然没有张角那么灵活自如。
更不用说带兵打仗了。
再加上,为了擒贼先擒王,朝廷派来了大名鼎鼎的卢植,这位在朝廷上算是一股清流的北中郎将,可算是能文能武。
因而,黄巾军终于开始尝到失败的滋味了。
……
“这一日,终于还是来了。”
南华道人重重叹了口气,在紫阳道人的陪伴之下,来到了张角的房间。
此时此刻,张角的病已经很严重了。
但是,在闻到了熟悉的翠竹清香之后,他立刻睁开了眼睛,神情激动的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
一时间,泪流满面。
“师……师父……”
南华道人轻轻擦拭着张角脸上的泪水:
“好了,多大的人了。”
张角似乎想到了什么:
“师父……这就是……你说的劫数吗?”
南华道人叹了口气:
“痴儿。”
“你以太平道,想要撼动大汉,为师以你为荣。”
“可是……再怎么样,也别燃烧自己的寿元啊!”
“你一个人的寿元才多少?”
“要转化成命数,支撑整个黄巾军,你能支撑多久?”
“更不用说,这里头还有些浑水摸鱼、心思不正之辈,你也没有来得及清理。”
“如今,这些人做的恶事,反倒是全部转嫁到了你的头上。”
张角苦笑道:
“徒儿知道,黄巾军良莠不齐。”
“可大势之下,我已经没有了退路。”
“只能……只能这么错下去了!”
“徒儿原本以为,最起码……撑得住的!”
南华道人摇了摇头:
“汉朝也不是没有人才的。”
“那卢植,能文能武,堂堂北中郎将,你的两个弟弟,对付不了。”
说着,南华道人看向了涛儿:
“这孩子……”
张角连忙道:
“涛儿,这是你师祖!”
“快磕头!”
有些憨傻的涛儿立马就照做。
脑袋磕的响的不得了。
南华道人哑然一笑,连忙将涛儿扶了起来。
却见涛儿满脸泪水:
“师祖,求求你救救师父!”
“这样下去,师父他……师父他……”
南华道人沉默片刻,随后道:
“涛儿放心。”
“师祖这次前来,就是为了护你们一程。”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对付卢植。”
“徒儿,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不过……我要带着你这徒孙一起,可否?”
张角微微喘着粗气,虚弱的说道:“那就……多谢师父了!”
……
此时,城池之外,战火连天。
大汉军队中,卢植坐在帅营之中,运筹帷幄,信心十足。
仿佛,这连日来的失利,都无足轻重。
“大帅,这样下去不行啊!”
“如果我们失败了,陛下那边我们不好交代啊!”
有心腹提议之下,卢植却笑着摆了摆手,手中的羽扇轻轻挥动。
“不要慌乱。”
“相信我,太平道就如烈火烹油,支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时:
“北中郎将果然好眼力。”
“我那不成器的徒儿,对你也是无可奈何了。”
“既然小的被你败了,那就老的出来会会你。”
话音落,卢植脸色一沉。
他连忙走出帅营。
却见战场之上,一股奇异的力量竟生起满目竹林!
浩浩荡荡,几乎将整座城池都遮蔽了!
两边的兵马,更是被这竹海强势隔开,动弹不得!
眼前,南华道人手持青竹杖站在那里。紫阳道人、涛儿随行。
那无形之中展露的气势,让卢植心头一凛。
他明白,真正难缠的对手……终于来了!
卢植阻拦了众人,独自一人缓缓走上前去。
“在下卢植,敢问几位名讳。”
南华道人幽幽说道:
“山野之人,南华道人。”
“这位是我好友紫阳道人。”
“这位是我徒孙,涛儿。”
“北中郎将,可敢……阵中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