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临近黄昏。
桑和赵真人匆匆来到了兰溪镇的后山之上。
本算是相对温暖的时令,但此时此刻,后山周围,竟然形成一阵浓浓迷雾。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阵风铃声动。
两人走入山脉之中,开始直接朝着山顶的方向而去。
“浓雾起,银铃动,这是鬼魅出巡的征兆。”
“的确,但我上回来到后山之时,这里稀松平常,并没有任何问题。”
“这么说……也就是昨晚或者今天的事情?”
“不清楚,不过……概率很高。”
此时,一阵淅淅索索的脚步声传来。
两人立刻凝神戒备。
却见树丛之中,阿诚在小雨的搀扶之下,缓缓走出。
“阿诚?”
“嗯?你是……鬼市上那个女孩?”
桑看向一旁的阴山小童。
后者轻咳两声,有些心虚的不说话。
“桑先生,赵真人。”
阿诚一瘸一拐的来到两人面前。
桑自然注意到了阿诚脚踝的伤口,但更让他诧异的是……阿诚脚踝的伤势,就好像是快要愈合一样。
但是哪怕到今天早上为止,阿诚身上也没有任何的伤势。
所以……
是草药的问题,让伤口提前愈合了。
桑谨慎的看着小雨:
“明人不说暗话,这位姑娘,你和那位书生山鬼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雨还未说话,阿诚却一脸憨笑地说道:
“桑先生,赵真人,她叫小雨。”
“是这座山上黑山村的村民,他们的守护神就是黑山山神。”
“黑山村?”桑眉心一皱,旋即看向小雨:“自古,不论山神山鬼,都鲜少以正色为名。”
“因为正色代表需要承担更深的因果,而且……也不是谁的福报都能承担的。”
“小雨姑娘,你口中的山神……”
小雨有些畏惧的后退了几步,看上去娇柔可人的样子。
“那个……请问……怎么了吗?”
阿诚见状,连忙拦在桑的面前,慌忙解释:
“桑先生,我知道小雨姑娘应该不是普通人。”
“但是,我受伤,也是她帮我包扎的。而且用的还是什么……什么来着?”
阿诚看向阴山小童。
阴山小童无奈的叹了口气,来到桑和赵真人面前,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不过,关于山鬼赠给阿诚八仙香,还有那张纸条的事情,他没有说。
“不老草?十长生?”桑惊疑不定:“句丽王国流传而来的宝物,竟然在你这里都有吗?”
“算了,阿诚,你先跟我回去吧,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一旁的赵真人大手一抓,直接将阿诚给提溜起来,随后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狼狈不堪的阿诚,还傻乎乎的和小雨打着招呼。
然而,此时的小雨,眼中却泛起一抹忧伤之色,又仿佛还有着一丝不忍。
……
在目送别人离开之后,小雨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小雨身边,那黑山山鬼顿时现身。
他轻轻拍了拍小雨的肩膀,回应着对方那莫名的情绪,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
“你的同伴也已经过去了。”
“你也去吧。”
“今晚,傩戏庙会,就是为你们准备的。”
小雨张了张口,眼中却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可是……大人,这样真的好吗?”
“如果阿诚知道的话,会不会……”
黑山山鬼摇摇头:
“当初,是因为他,才有的你们。”
“这份因果,他既然给了你们,就应该有始有终。”
“去吧。”
……
桑、赵真人带着阿诚和阴山小童,回到兰溪镇的时候,天空已然是月明星稀。
刚刚进入城门,鼻尖便嗅到了一阵烟花硝烟的味道。
定睛一看,偌大的庙会已经开始。
家家户户的屋檐上,都挂满了灯笼。
那灯笼上,描绘着特殊的人面图案。
“这些都是傩戏图。”桑凝声道:“让一个城镇的人,顷刻间开始举办傩戏大会,果然是傩神出手!”
赵真人看了一眼身后好奇不已的阿诚,不由道:
“傩神最初本就是一方水土民族的保护神,八十大王更是其中的主神神位。”
“这些神明,为何要做这种事情?”
桑摇摇头:
“不知道。”
“但是……尚未有佛道文化之前的巫祝时期,很多这种一方水土神,本就是善恶混沌的存在,不好用人类的思维来衡量他们,倒不如……”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之声。
“天啊!神迹啊!”
“哎呦,菩萨啊!”
“不不不,不是菩萨,人家都说了,要叫长生大人!”
一时间,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阿诚挠了挠头:
“桑先生,赵真人,我们……”
看着阿诚的表情,两人都有些无奈。
阿诚正是岁月年华之时,好玩的年纪,让他和自己两个一样,着实是难为了他们。
“横竖,现在也不好回宁府,就带着阿诚四周看看吧。”
提议之下,桑拽着阿诚。
众人循着刚才的欢呼之声,来到了不远处一件木屋之前。
却见庭院之下,坐着一个面容俊逸的少年,年岁看着很小,应未到弱冠之念的年岁。
唇红齿白,双眼明媚,正点燃面前的一盏灯。
这灯看上去也十分奇特。
灯座乃是一只乌龟,但四肢和头部,却隐隐有龙形之状。
一根长杆,便从这乌龟灯座的龟壳中心,连接着上方的莲花灯台。
随着灯火点燃之下,其面前那位看上去已然七八十岁的耄耋老翁,在灯光的映照之下,竟隐隐的白发变青丝,就连面部的皱纹,身体的老态,也在逐渐的消失。
将这一幕看在眼内的桑,瞳孔一凝。
青春常驻?
返老还童?
怎么会有这样的神仙手段?
当即,桑悄悄询问赵真人:“这种情况……你遇到过没有?”
赵真人摇摇头:“我看的很仔细,这不是幻术。”
“关键点,恐怕就是在那油灯之上。”
“但是……”
却见两人思索之时,那老人身上的衰老之态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变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壮年。
“我……我真的变年轻了!”
“我……我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那返老还童的老人,热泪盈眶的看着眼前的俊美少年。
“多谢长生大人!”
“多谢长生大人!”
连连叩拜之下,对方喜极而泣的离开。
却见长生大人笑着看向众人:
“还有哪位老人家,希望可以返老还童呢?”
“不过有言在先,三十岁以下,就不要耽误我的时间了,正值青春年少,并不需要我提供寿元哦。”
话音落,桑和赵真人对视一眼,眼中均有震惊。
提供寿元?
这种手段,自然不可能是人类。
就算是山精野怪,能做到这种手段的,也少之又少。
而且……谁也不是傻子,谁会将自己的寿元提供给别人?
却见长生大人缓缓起身,其一身墨色长袍之上,绣着和灯座一模一样的龙龟图案。
“今日傩戏庙会,也是我等有缘之人聚会与此之处。”
“想长命百岁之人,可支付任何筹码,只要交易得到,我必能让他事事如意。”
说着,这位自称长生大人的少年,看到了阿诚。
“这位小公子,你的身上……似乎有伤?”
阿诚微微一愣,随后指了指自己:
“我?”
长生大人笑着点了点头。
桑见状,不着痕迹的挡在了阿诚的面前。
奈何……阿诚这孩子实在是太过天真烂漫,竟是没有领会到桑的暗示,大咧咧的就走到了长生大人的面前。
一旁,阴山小童悄咪咪地说道:
“桑先生,要不……你让我跟着你吧……”
“跟着这样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主子,我……我搞不定啊……”
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阴山小童的推脱之词。
一旁,赵真人已经默默握住了袖口里的金刀,身体更是微微紧绷。
却见:
“可是……不是说三十岁以内不能找你吗?”
“我……我年纪还小。”
长生大人笑着摇摇头,微微倒背的双手,反倒是显现出一丝老成之色。
“长生长生,什么是长生?”
“长命百岁是也。”
“然而,一个人如果一生不生病,没有灾厄,基本都能够长寿。”
“所以,对于年长的人来说,返老还童是最重要的。”
“但是对于你这样的年轻人来说,受了伤的身体如何恢复,如何修补元气,是最为重要的。”
说着,长生大人指了指阿诚脚踝的伤口:
“伤筋动骨,虽说你包扎的草药效果不错,但是我可以让你立刻恢复。”
“如何,要不要试一试呢?”
阿诚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趣。
不过,他总算心中还有数,转过头看了看桑。
桑双眼微阖,细细打量了一下笑容和善的长生大人,最终点了点头:
“阿诚,既然这位长生大人邀请你,不妨先听听筹码再说。”
长生大人笑着邀请阿诚入座。
“小公子的名讳是?”
“哦,我叫宁采臣,兰溪镇宁府上的人。”
长生大人点点头,示意阿诚伸出手腕。
在一番搭脉之下,长生大人不由道:
“公子青春年少,可内里之症却有些严重,暗藏五劳七伤之病痛,恐不是百岁之相。”
“若是要身体痊愈,也是不难。”
“但我需要……公子为我画上一幅画。”
阿诚眨了眨眼睛。
这个要求,倒是比他想象当中的要容易很多。
“不知……长生大人,需要什么画?”
长生大人指了指面前的龙龟莲花灯:“很简单,公子……为我画上一副龙龟图即可!”
【作者题外话】:本文当中,本来写的是高gou li (朝鲜半岛最古老的国家),但不知道为什么,网站自动给我改成了韩国。
大家看的时候,呃……代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