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桑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看上去的确眼熟，在自己进入黑山山鬼的美梦当中时，也见到了他。
“他是那些不愿意从美梦当中醒来的人之一，魂魄还被我暂时放在衙泉水当中呢。”
正说着，床上正在休息的男人，似乎听到了动静，不由的睁开了眼睛。
睡眼惺忪的，看着空桑四人，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一丝了然之色，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什么啊，还以为是开工了呢。”
“你们是新来的吧。”
空桑收敛情绪，上前打起了招呼：“你好，我们四个从今天开始被安排在了这个寝室当中。”
“面试我们的人说，开工等具体时间，由你来告知我们。”
“啧，啊……麻烦。”男人挠了挠头，不由嘟囔道：“这么一来，我自己的工作就要拖延了啊……”
“你们等等啊，我先收拾一下柜子。”
说着，男人便下了床，晃晃悠悠地走到了一旁的更衣柜前。
看着其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空桑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
严格意义上来说，从医院失踪也没有几天时间。
人……怎么憔悴成了这样？
而且……是他一个人如此，还是杨诚他们也……
却见男人慢悠悠的掏出了钥匙。
柜子本身则是木头制作的，看上去十分精致，而且远远比一般的衣柜要宽敞不少。
单单是八人寝的这八个衣柜，就已经占据不小的地方。
男人伸出钥匙，颤颤巍巍的样子，却死活也无法将钥匙插入锁头之中。
四人看着这一幕，感觉极其不适。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即将油尽灯枯的人一样！
“呃，我们自己来吧。”
空桑想要上前帮忙。
刚刚触碰到柜子门时，男人却突然凶戾起来：“放手！”
说着，男人不由分说的将空桑一把推开。
“你他妈的敢打人，谁给你的胆子？！”赵悦呈暴脾气的便要冲上去。
就在拳头已经挥下去的时候，男人却将柜子纷纷打开。
一阵刺鼻的香味，熏的众人纷纷后退。
“你搞什么名堂？！”赵悦呈一脸嫌弃的捂着口鼻。
定睛一看，却见每一个柜子里，都密密麻麻放了许许多多的玻璃瓶。
这些瓶子并不大，就和市场上的香水瓶差不多。
只是……这瓶子里所存放的，却是一些五颜六色的液体！
这些液体看上去很浓稠，就好像精油一样。
男人连忙将其它柜子里的玻璃瓶，全部塞入了自己的柜子当中。
“砰！”
柜门被重重合拢以后，男人仿佛是不放心一样，又将柜子上了锁。
这样的行为，无疑于是告知空桑四人，这玻璃瓶内的液体很重要。
空桑顿时问道：“先生，请问那些东西……”
男人瓮声瓮气地说道：“那是晋升的关键。”
空桑四人面面相觑。
晋升？
如果只是需要职位晋升的话，需要这么大动静吗？
只是，晋升为何需要这些玻璃瓶内的液体？
念及至此，其余三人在堆放行李的同时，空桑试探性的问道：“请问……那瓶子里的是香水吗？”
男人摇了摇头：“那是檀木精油。”
“也是我们的工资。”
“？”空桑有些懵：“什么，工资？”
“不给钱吗？”
男人咧嘴一笑：“对哦，你们是今天新来的，还什么都不知道。”
“这座工厂，可远远没有你们想象当中那么好哦。”
“看到那些柜子了吧。”
“就在昨天，这个寝室里，我还有七个同事呢。”
“但是昨天晚上，他们都没有完成相应的工作。”
“他们手上剩余的精油，又不够他们支付在神池之内的净化仪式，所以……”
男人神叨叨的伸出干枯的手指，在自己喉咙处轻轻一划，露出一丝无神的笑容。
“所以，今天又多了你们四个新人。”
空桑眉心一皱：“你在这里干活多久了？”
男人的眼里露出一丝恍惚和茫然：“多久了？”
“一年？”
“两年？”
“呵呵，谁知道呢。”
“反正……每天只能保证自己有足够的精油，可以兑换进入净化仪式，让自己活下来而已。”
说着，男人的表情骤然凶戾起来。
他一把掐住空桑的肩膀，表情有些紧张，又有些虚张声势的凶恶一般：
“我警告你们！”
“我就差三瓶精油，就可以晋升，不用再做这该死的采香工人了！”
“如果……如果这两天，你们敢给我捣乱的话……我会杀了你们！”
“绝对……绝对会杀了你们！”
男人死死盯着空桑，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表情却仿佛距离崩溃只有一线之隔的疯子一样。
……
半个小时之后，空桑四人来到大厅。
看到宿舍一楼那些自动贩卖机都没有投币功能之后，空桑沉声道：
“原来如此……”
“看来，刚才那个男人说的没错。”
“这座工厂的内部系统，用的是独立的交易方式。”
“用精油代替货币，不管是吃喝住，都需要精油兑换。”
“甚至于用水用电，也是如此。”
“只是不曾想，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好像就是一个在这里工作时间很长的工人。医院内的一切，还有之前生活中的记忆，他已经全部不记得了。”
赵悦呈顿时说道：“他不是还有一部分魂魄在你的衙泉水里吗？”
“将他们融合试试看呢？”
空桑却摇了摇头：“魂魄融合不是简单的事情，更不用说，现在有一半的魂魄还处于一个非常怪异的状态。”
“若是操作不好，痴呆变傻，都是轻的。”
钱翩翩吐出一口烟圈：
“按照刚才他的话来说，搜集一瓶精油似乎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不然的话，他不会将精油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另外，作为采香工人，也是这个工厂里级别最低的工种，似乎还面临着生命危险。”
“只可惜，失踪的人去了哪里，那个男人是不说还是不知道，什么都问不出来。”
赵小呈却道：“我有几个问题？”
“首先，为何他们不逃呢？”
“是逃不出去？”
“还是……他们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
“另外，他们怎么就这么想当然的，接受了这种兑换条件呢？”
“那种精油，就算在工厂里代表着地位和财富，但是离开了这个工厂什么都不是。”
“他们怎么就这么心安理得接受了呢？”
赵悦呈忽然道：
“净化仪式。”
话音落，赵小呈和钱翩翩微微一愣。
空桑看向三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一种感觉。”
“就是……从进入这里之后，我们似乎比平日里要精神了很多。”
“或者说……亢奋了很多？”
此言一出，三人眉心一皱。
钱翩翩环顾四周，眼见没有监控之后，便召唤出了药鬼。
赵小呈见状，也将白大仙呼唤了出来。
一鬼一仙，对四人进行了诊治之后，彼此对视了一眼，均是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你们都中毒！”
两人的诊断结果，让四人有些不敢置信。
“等等，我们中毒？”赵悦呈不禁道：“可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那种精神亢奋，就是中毒。”白大仙沉声道：“只是……奇怪，太奇怪了！”
“这种毒素，似乎……并不是寻常毒素的运作模式。”
“也不是奔着要你们命去的。”
药鬼附和道：
“的确如此。”
“而且，毒素渗透的非常快。”
“你们的五脏六腑之内，已经有这种毒素了。”
此言一出，四人的表情微微有些凝重。
忽然：
“有人来了。”
赵悦呈顺势挡在众人面前，药鬼和白大仙，则纷纷消失。
几乎是一前一后的功夫，一群看上去十分疲惫的人，推开了宿舍大楼。
这些人都穿着就如同古时候穷苦人家的粗布麻衣，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更是又不少擦伤和脏污的地方。
宿舍里的那个男人，状态上似乎要比他们好上不少。
此时，他们正在用一种非常颓废的语气交流着，声音很低，就好像已经没力气大声说话一样：
“今天真是运气好，上面要的产量不算高，难得可以在晚上十点前结束了。”
“是啊，要不是今天生产量少，我也完不成绩效。”
“唉，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也没几天了。”
众人交头接耳，竟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空桑四人一样。
空桑刚要上前，却忽然闻到他们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怪异香味！
这香味太过呛人，以至于空桑不得不后退几步，就这么瞬间，这味道便熏的他头晕眼花。
许是空桑的动静大了一些，众人这才停止了说话声，转而看向了他们。
在见到四人干干净净之后，其中一人露出一丝无神恍惚的笑容：
“哦，新来的人啊。”
“怎么，吓着了？”
“别担心，你们很快也会跟我们一样的。”
说着，那人缓缓扯开了自己的衣领。
定睛一看，其胸口的位置不单单变成了树皮，甚至……还长出了一些十分细小的嫩芽！
就仿佛他的胳膊，已经彻底变成了植物。
“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空桑不禁问道。
几名工人咧嘴一笑：“你们就不要探究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你们明天就要开始上工了吧。”
“呵呵……先活过今天晚上再说吧。”
“这里……没有香味，可是很难存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