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走到街前面的摩托车修理铺。
鸭舌帽今天来店里帮一个老顾客修摩托车。
见卓然进来，便把事先准备好的一辆半新的二八大杠推给他。
他压低声音道：“您要不骑摩托车去吧？我那辆‘建设’加满了油，您可以一起去。”
“不必，骑自行车更好。”卓然坚持道。
他知道，如今为了抓他，整个南城到处都搜查得很严格。
路上遇见可疑的人随时会被拦下来盘问。
骑摩托车太打眼了，也太容易被拦住盘问半天，还是骑自行车比较妥当。
骑自行车不起眼，不容易被拦下来查暂住证。
他骑上自行车就出发了，熟门熟路，七拐八拐的。
半个多小时后，他来到一处大院前。
门口的门卫大爷正背着手站在太阳底下晒太阳，见他推着二八大杠进来，问道：“年轻人，你找谁呀？”
“大爷你好，我找袁主任。”
“袁主任？哪个袁主任？我们这大院里有两个袁主任，你是找正主任还是找副主任？你是找什么单位的主任？”
卓然听了不怒反笑：“难道这大院里住着好几个主任？”
“对的，单位不同，政府也不一样，所以你得说清楚我才好告诉你。”
“主任说我找市里的袁主任，他应该是正主任。”
“那我明白了，小伙子，我知道你要找谁了。这位袁主任为人随和，经常丢烟给我抽。他家就住在前面三楼301，你来的真是时候，今天周末，袁主任肯定在家，我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他出去。”
卓然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塞进大爷的手中：“大爷，这是金口玉言，给您尝尝。”
“哎哟，这怎么敢，金口玉言我老头都是抽水仙的，你别抽那么便宜的。我今天走得急，没有多带，下回我给您捎几条来。”
这老头一听能给他一包，就已经喜出望外了，没想到还要给他捎几条。
这人也太大方了，不愧是来找袁主任的小伙子。
看样子，你是袁主任的亲戚吧？
“是的，袁主任是我表叔。”
“难怪都是一家人，为人都是这么的大方。你快进去吧。”
门卫大爷爽快地朝他挥了挥手。
卓然立即骑着车朝门卫大爷指的那栋楼骑去。
到了楼下，他将自行车停在了墙角。
他的手上提着一个鞋盒子，不知道的人以为他是刚买了新鞋回来。
其实，里面另有玄机。
很快，他便来到了301门口。
对门的302门口放着一些装修工具，感情那户人家并没有住人，恐怕是在装修房子。
他更加放心了，上前敲301的门，只听里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谁呀？这大周末的。”
卓然在外面低声道：“袁叔，是我。”
他知道里面的人听不出他的声音，但是这称呼足以让里面的人觉得是自己人来了，能够放心开门。
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名中年女人，看样子是他们家的保姆。
卓然微笑道：“阿姨，请问袁叔在家吗？”
“你是谁呀？”保姆问道。
“我是来找袁叔的，他在家吗？”
保姆正犹豫着要如何回答的时候。
只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中音：“找我的吗？谁呀？”
说着，便走了出来。
他站在保姆身后，探头朝门外看来，看见门外的卓然，他先是一愣。
这张脸完全陌生，却喊自己是“叔”。
他满脸不悦：“小伙子，你是谁呀？你找错人了吧？”
卓然用自己正常的声音说道：“袁叔，我来找您，没有找错。”
“你是……”
袁主任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但是他不敢想，因为这张脸太陌生了。
“袁叔，能让我先进去说吗？在这说话不太好。”
袁主任也是官场上的老狐狸。
他一听这话，虽然先不能确定此人是谁，但他相信一定是自己的熟人。
能找到家来的，都不是善茬，也不是一般事。
于是，他对保姆说：“你先进去忙你的，这是我一个亲戚。”
保姆进去后。
袁主任上下打量着卓然：“你到底是谁？”
卓然见袁主任身边没有人，便凑近他的耳朵：“袁叔，怎么连我都不记得了？我是卓然。”
“什么？你……你……”
袁主任大惊失色，没想到来的是一尊瘟神。
他这是赶也不是，请进去也不是，犹豫不决。
卓然轻声笑道：“袁叔如果决定不了，那咱们就在这儿谈吧。”
“啊，不不不。进来吧，到我书房去谈。”
袁主任连忙让到一旁，卓然快步跟进去。
进了书房，卓然将门锁好。
袁主任指着小沙发：“坐吧。”他也在茶几对面坐下，“你要喝水吗？”
卓然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瓶饮料，晃了晃：“不用，我有。”
他不是傻子。
虽然袁主任不敢对他做什么，但是他也不会轻易喝外面的水，不会再吃任何人的东西。
“大侄子，你疯了，你怎么还在南城？”
袁主任压低声音道。
“袁叔，我本来已经离开了南城。但是我听说了我爸的事，我现在不方便去省城，所以我又回到南城来找您。”
“你这不是……这不是害我吗？”
袁主任没敢说出后半句。
卓然继续压低声音：“袁叔，我想你已经猜到我的来意了，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请您帮帮我吧。我想叫我爸出来，可是你知道吗？这次谁也救不了你了。”
“这是上面要查办你爸的事。我们大家也想过办法，但是实在无奈。”
他这话，卓然无论如何多疑都相信。
他早就想过，只要父亲被抓进去了，下面的这些人也绝对不得安生。
无论他们是推卸责任也好，还是装死也罢，他们背地里都绝对不敢无动于衷。
要么想办法打听能不能保他爸出来，要么就想办法弄死他爸。
眼前这个袁主任，应该就是属于想过办法要将他父亲救出来的人。
否则，他也不会权衡再三，在他爸那张上千号人的关系网中选定袁主任。
“袁叔，我谢谢您。我爸这么多朋友当中，也就您最尽心了。您的恩情，我卓家永远不会忘记。”
“客气客气了，应该的。”
袁主任嘴上硬着，心中却冷笑：你卓家，你卓家已经完了。
父子俩被抓进去，不是死刑，都是无期徒刑，还哪来的卓家？断子绝孙了。
但他嘴上依旧和卓然打着哈哈。
“大侄子，你可能还不知道，如今南城的形势对你和你父亲的确不利。你还是早点离开吧。不管怎么说，你得为你卓家留一条血脉。”
对于这种关心，卓然不会感激。
官场上的人说的话，他卓然又不是第一次听。
他沉下脸：“袁叔，您这是不想帮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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