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源浩下楼,不去看躺在血泊中的彭小林和冯晓明,径直往大门走去。
刘一抬头,哭着问:“你去哪?”
彭源浩驻足:“报仇!”
声音平淡至极,无喜无悲。
说完,他头也不回,一步一步走出别墅。
“你回来!别去!”刘一一边做着心肺复苏,一边哀求着。
彭源浩听不见,他什么都听不见。
也许他听见了,却不敢停留。
本来就是个胆小怯懦的性子,就如同当年,那个人要走的时候,他连去送别一下的胆量也没有。
那躺在血泊中,双眼紧闭的小小身影,他就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
他甚至不敢去探一探他的鼻息,没有那个勇气去承受那种结果。
心如刀绞,身体的疼痛哪里比得上心中疼痛的千点万点。
那么小的孩子,没能照顾好,该怎么向他的亲人交代!
该死啊,都该死,那些人都该死!
“他们有枪,你拿怎么报仇,求你,别去……”
刘一流着泪,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如此丧尽天良,连小孩子都下手。
微风轻拂,裸露的皮肤如同被火把点燃了一样,可灼烧的疼痛他感受不到。
心中的痛,让他呼吸困难。
要复仇,要杀人,我做不到,它可以!
他一步一步走着,每一步下去都如同遭受千刀万剐。
可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不怕的,越疼越好,身体越疼,心中的疼痛就会没那么明显。
鲜血浸染开来,头上,胸口,腹部,手臂。
凡是缠着绷带的地方,如同血崩。
原本昏沉的天空,竟然变成了血红色。
彭源浩开始奔跑。
他每一步踏下,灵魂都会被刺穿一次。每抬起一脚,地上都会留下一个染血的脚印。
眼泪和鲜血混在一起,滴成血线!
他的脑子很清晰,循着记忆中的方向,不停奔跑,走上台阶,跳下台阶,穿过水泥道路,跨过地上的碎石障碍。
他不停奔跑,不停刺痛自己。
最终停下来时,彭源浩已经成了血人。
眼前,一具巨大的灰白色骷髅趴在地上,像是在膜拜它前面的那辆马自达一样。
那辆马自达,破烂而又肮脏。
彭源浩走到骷髅的头部,伸手把插在它头颅上的一根铁矛拔了下来。
铁矛拔出之后,那具骷髅轰然倒塌,化为齑粉。
铁矛落入手中,厚重,冰冷,其上的黑漆早已全部脱落,竟有金属光泽流转。
不知为何,原本只是普通栅栏门的铁棍子,插在丧尸头颅一夜之后,竟然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彭源浩提着铁矛,默默转身,与一只恐怖的巨兽对视。
这只巨兽,出现得无声无息,它就像幽灵一样,忽然间出现在彭源浩背后,彭源浩一点声响都听不见,可他就是知道,它来了。
一人一兽,对视了良久。
小花身上已经没有伤口了,那条差点被丧尸咬断的腿也已经长好,完全看不出一丁点受过伤的痕迹。
它的样子,也跟之前看起来大不一样了。
除了身体上梅花猪的标志性花纹,其他地方已经找不出普通梅花猪的痕迹了。
肚子小了很多,原本有点松弛的肚皮快要拖到地面的,现在已经收缩变紧了,看起来光滑饱满。
眉心处,鼓起一个大大的骨包,下颚左右各长出一根粗短的獠牙,不长,像是刚长出来的样子。
彭源浩知道,这或许是吃了那个巨型丧尸带来的好处。
他可不认为,一夜之间,这只巨型丧尸会毫无征兆地变成一具骨架子。
“帮我杀几个人!”彭源浩淡淡开口,“去不?”
小花拱了拱猪鼻,哼哼两声,露出猪哥般的微笑。
它听懂了,它同意了!
看到小花的微笑,彭源浩冰冷的心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温暖。
彭源浩不再与小花对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铁矛轻声说:“谢谢!”
彭源浩丢下这句话,转身,钻进他的破车。
尝试着打火,让他没想到的是,这车竟然还能开呢。
彭源浩关上车门。
前挡风玻璃已经破碎了,坐在驾驶位上,什么也看不见。
他用手中的长矛把龟裂的挡风玻璃刺穿,在上面开了个大大的口子。
不少玻璃渣子脱离主体掉落下来,彭源浩并不在意。
小花甩着尾巴,扑闪着蒲扇般的大耳朵,一动不动地看着彭源浩做着一切。
不知道为何,看着此时的彭源浩,它有点不敢靠太近。
动物对危险都有着一种天生的敏锐直觉。
虽然彭源浩浑身绑着绷带,伤痕累累,可它就是能从彭源浩身上感受到一种淡淡的危险感觉。
彭源浩放好长矛,挂上倒档,从始至终,不曾再看梅花猪一眼。
调转车头,缓缓开动。
小花悄无声息地跟上,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辆破旧的马自达旁边,与它并驾齐驱。
不知道孙阿姨他们家具体的位置,得找,一条巷一条巷,一栋栋地找。
有人住的别墅跟没人住的别墅,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心跳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如同擂鼓。
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吐息越来越灼热。
眼皮也越来越重,想睡觉。
彭源浩微笑,他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极限。
天色越来越沉,小区内的光线变的越来越暗。
彭源浩知道,还没到夜晚。
快要下雨了!
终于到了!
彭源浩看到水泥路面越来越干净,当然不是真的多干净,而是相对其他路面来说,现在的路面已经很干净了。
水泥路两旁的绿化带被修理过,虽然同样狂野生长,可是被修剪过的痕迹太明显了。
那是孙阿姨和程峰老爷子平日里做的。
前方一栋别墅的院子前面,停了几辆车。
彭源浩一个提速,马自达“砰”的一声撞在一辆黑色的路虎上。
路虎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彭源浩车内的玻璃渣子不停跳动。
提神醒脑!
院门紧闭,水泥铺就的小径直通别墅大门,整个院子除了大门前面的一点停车地,其他地方都是菜圃。
彭源浩推开车门,拿着长矛下车。
小花与他并排而站。
一滴雨水从高空滴落,滴在彭源浩的眉心。
眉心刺痛!
下雨了?
彭源浩抬头看天,好像就只有刚才一滴雨水而已。
不行,不够,除了他们的鲜血,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浇灭我心中的怒火!
彭源浩挥手,小花冲锋!